第七十五章 引天雷,勾地火
冥王只差遣了十個陰司過來,高矮胖瘦各有千秋,光從表面實在看不出本事。
他們都認識九淵,出現在麵店里的時候,全部恭恭敬敬地鞠了躬:「大人,請吩咐。」
九淵淡淡地點了頭,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場面,眉眼中絲毫沒有輕浮的嘚瑟之意:「好。準備準備,今天夜裡行動,你們兩個,上人身去弱水鎮查探情況,找到彌恪的老窩布陣,你們三個,注意柴家的動靜……」
他一一指派完后,最後只留了一個陰司在身邊,個子小小的矮矮的,彎著眉眼一副討好之意:「大人,我需要做些什麼?」
九淵淡淡地看了我跟肉身九淵一眼,隨口道:「你就負責她們的午飯和晚飯。」
他說著就由麵店老闆引去了裡面的房間。說是要養精蓄銳,我跟矮個子陰司被留在原地凌亂。
矮個子陰司是冥王身邊的筆官,負責跟隨冥王左右記錄陰間的大事。不過因為陰間難得發生大事,冥王又不允許他事無巨細什麼都記錄在案。所以他平時都很清閑。
我一聽他的差事就來了興趣,追著問他關於九淵的身世,筆官有點不耐煩地打量了我兩眼,剛想說我兩句。餘光瞥到肉身九淵眨巴著眼睛看過來,當即嚇得不敢說重話:「這個小姑娘,那都是陰間的秘密,不能隨便拿出來聊。」
「什麼小姑娘,我是九淵的老婆。」好吧,我承認我的心思不純,我現在巴不得告訴所有陰間的鬼物,九淵現在是我的人,我是他老婆。我想著,只要昭告了天下,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九淵都沒理由跟我完全撇清關係。
我感覺,以九淵的姿色,在陰間絕對很受女鬼的歡迎,在陽間絕對也有不少小姑娘追。我很有危機意識,只希望能趁各種機會把他貼上我的標籤。
筆官明顯被我這番話震驚到了。他忽地從懷裡掏出一本大本子,手裡也變戲法似的出現一隻大毛筆,剛刷刷寫了兩筆,又詫異地抬頭把我打量了一遍:「小姑娘長得妖里妖氣,真的是一殿閻王的正位夫人?我之前聽說大人在陽間的未婚妻叫什麼胡什麼娟的,小姑娘你就是……」
我連瞬間冷下來:「胡慧娟?她什麼時候變成九淵的未婚妻了?」
九淵從來沒說過這事,曲訶也沒說過,胡慧娟明明是她的師妹。怎麼會多了一個未婚妻的名頭?
不過之前他們說過,九淵是盜爺唯一的徒弟,那胡慧娟這個師妹的名頭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明明胡慧娟也師兄師兄地稱呼九淵,所以師妹這事肯定不是在騙我,估計胡慧娟是盜爺兄弟的徒弟。
我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肉身九淵趕緊跑過來把我攏在了懷裡,敵視地瞪著筆官,很是防備。
筆官訕訕地扯了扯嘴角,連連朝他點頭道歉:「大人息怒,夫人息怒。」
一句夫人,叫得我心裡樂開了花。
我拍拍肉身九淵的手,讓他稍安勿躁,肉身九淵這才聽話地坐到旁邊,直勾勾地盯著筆官。
筆官接下來也不敢再把我當小丫頭,不過他那句妖里妖氣倒是提醒了我,這張臉快變得連我親爸親媽都不認識了。也不是完全變了樣。反正乍一看絕對沒人會認出我是青竹,仔細看還是能辨出四五分以前的樣子。
筆官形容的那個詞,確實很形象,但我怎麼聽都覺得帶著諷刺。
九淵一隻鬼,仙里仙氣,我好端端一個人卻妖里妖氣。怎麼看,都是我配不上九淵,也許在這些陰司眼裡。我就是個成功勾搭了九淵的狐媚子。
想到這裡,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筆官看肉身九淵一直盯著他,忙各種討好我,我趁機問了他關於九風夫婦的事情,筆官為難地看看肉身九淵,終究支支吾吾地跟我說了個大概。
九風生前也遭受過被剝生魂的慘事,據說比九淵這種情況慘多了。他的兩片魂魄,一片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飽受折磨。另一片卻在陰間逍遙遊戲,性格截然不同。他在試圖將兩片魂魄合併的過程中,跟溫馨成了親,倆人歷經波折最後終於成了眷侶,據說是陰間一大佳話。
「風大人對夫人怎可謂一個寵字了得……」筆官明顯很欣羨這對鴛鴦,口沫橫飛地跟我各種描述他們之間的恩愛,明顯跟九淵口中總是四處拈花惹草的九風不一樣。我聽得各種羨慕嫉妒恨,咬牙切齒地終於熬到了夜裡。
先前附在人身上領命出去的陰司相繼回來複了命,不得不說他們的辦事效率高,九淵的要求全部一一做到不說,還已經把彌恪困在了某處。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就是當初曲訶帶我過去的水潭,水潭裡有很多水鬼的那一個。當時周圍布滿了鏡像,我感覺這個地方有些邪門。
我們在離水潭約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九淵背著手環視了一圈,最後指著水潭吩咐肉身九淵:「去掬點水給小竹子喝。」
肉身九淵傻乎乎地看看我。點著頭真過去了。
我急著想跟去,跟九淵攔下了:「彌恪自身樣貌太過隨便,所以才會這麼迷戀我的肉身。他過去之後,彌恪肯定會出現。」
他回頭直接劈手將身後十個陰司劃分成兩撥。而後指著其中一撥:「你們負責勾地火,我會引天雷。你們五個,護好小竹子的安危。」
引天雷,勾地火?
「大人,您以魂魄引天雷恐怕不妥,萬一不小心遭了天雷,您的魂魄……」
九淵不耐煩地抬手:「無礙,不用為我擔心。先準備著。等彌恪一上岸就動手。」
「你想殺了彌恪?」我訕訕地插了一句話,天雷地火這東西聽著就玄,既然可能會傷到九淵自己的魂魄,那證明這東西危險至極。
「彌恪的魂魄已經齊全。不這麼做,收不了他。」九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道出一個叫我心驚的事實,「他昨晚血洗弱水鎮,冤孽眾多,就算要了他的命,也是替天行道。」
血洗弱水鎮?
我慌了:「那我爸媽呢?王嬸、王嬸跟填填呢?」
九淵眉頭一緊,淡淡地別開了視線。
身後一個陰司立馬上前:「夫人。我們並沒有發現青山夫婦發魂魄,想來躲過了這一劫。」
至於王嬸母子,他們選擇性地略過了這個問題,看來已經凶多吉少。
我說不清心裡的滋味。只看到那個飄逸的白影突然浮到半空,如潑墨寫字一般在夜幕下揮舞著長臂,如血的銀絲散落在周圍,歡快地跳躍著。
我聞到一股清香,心底的浮躁漸漸沉寂。
肉身九淵蹲在水潭邊捧水時,平靜的水面突然掀起一個大浪,如海嘯一般似乎要把他吞進去。我嚇得緊緊捂住了嘴巴,生怕他出事。
彌恪就這樣踩著大浪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他的臉上竟然有很多血紋,像網一樣遍布整張臉。
幾乎在他碰到肉身九淵的同時,五個陰司已然引出幽藍色的地火燒遍了整個湖面!
我聽到彌恪抽了幾口涼氣,就在他暴喝一聲朝那五個陰司襲去時,頭頂突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悶雷聲。
九淵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像根避雷針一樣,盯著頭頂夾帶閃電的烏雲,表情十分認真。
我緊緊拽著衣角,特別擔心他出事。
彌恪有些慌,想往水潭裡鑽時,被地火燒得哇哇直叫。
就在這時,頭頂的天雷直直朝九淵劈來!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極其緩慢,眼看那道閃電就要劈到了九淵,他突然將手一甩,直接指向了彌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