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曙光
「你怎麼理解統一意識？」江雨開口問道，「它是文明進化的必須之路嗎？」
「統一意識？」降臨者難得猶豫了一下，彷彿是在思考，良久，才開口回答，「統一意識的確是文明內部穩定的保障，譬如我的文明來說，我是不可違抗的，即使我製造出很多獨立意識的機器人，以『存在』為第一原則教導他們，但是，整個文明的價值觀依然操縱在我手，一旦需要，我甚至可以把『犧牲』改為第一原則灌輸給他們。不過，我的這種體系導致了我製造出來的機器人在絕對能力方面無法超越我，即使是專攻軍略的銀狐和雷陽也只是我把軍略能力獨立出來讓他們去繼承而使得我的大腦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這種體系長遠地看會使得文明進化方向單一，失去多樣性發展。但是，這對文明來說是利是弊我也不能肯定，一個多樣性的文明究竟是比單一的文明更好還是更差呢？實際上，宇宙誕生了多種多樣的文明，他們沿著自己的路徑進化，這進化本身是一種創造還是一種重複呢？我也不確定。」
「創造？」
「重複？」江雨和弗萊特同時問道。
「是的。」降臨者肯定道，「如果是重複，那就是宇宙自身孕育的規律，文明是應規律而生的，就象種子到了春天註定會發芽一樣，對於宇宙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每時每刻在每個角落都會發生；如果是創造，那就是宇宙不曾有過的東西，運行於宇宙本身的規律之外，也只有那樣，文明才能真正有一天超越宇宙！」
「也就是說，創造遠比重複重要？」江雨問道。
「不知道！」降臨者沒有給出確定的答覆，「對於文明的整體來說是這樣，但是對於單個文明，創造意味著很可能失敗，意味著有可能因為不夠強大而淪為其他文明的餌食或者宇宙的犧牲品，不符合弱肉強食的宇宙規律，本來，創造就是要打破規律的。顯然，站在前人的肩膀，循著先驅者的路走可以爬的更高升的更快，你們的文明不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不斷強大的嗎？否則，按照正常的模式，100年前還不能超越空間的你們怎麼可能象現在這麼強大？」
「哼！你不也是在短短十年間完成了從超級文明到頂級文明的進化嗎？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快一點？」弗萊特哼道。
「我的情況稍有不同，我的前身雷星文明曾經流浪千年，這種經歷實際上不是他們當時的級別應該有的，他們那時那麼脆弱，完全不能對抗宇宙旅行的風險，能最終存活下來完全是運氣好，同級別的風星文明不就毀滅了嗎？」降臨者答道，「因此，我的快速進化是依靠雷星人當時超越自己文明級別的冒險積累的知識完成的，雖然比正常規律下的進化的確也要快很多，但是本質上還是一種厚積薄發。而你們對宇宙的了解不到百年，實在是太少了，完全是依靠外來文明帶給你們的知識獲得強大的力量。」
「呵呵，總之一句話，我們是爆發戶，對嗎？」江雨突然笑道。
「是的，一夜暴富的那種，很招人嫉妒。」看來理性的降臨者並不排斥玩笑。
「這個宇宙的各個空間點之間通過一種奇怪的空間聯繫在一起，我們可以通過生物人類特有的一種能力打開這種空間捷徑，就能迅速地跨越了……」
「江雨！你在做什麼！」弗萊特這才反應過來江雨的話，急忙打斷。
「呵呵，少安毋躁。」江雨微笑地轉過頭來拍了拍弗萊特的肩膀，「我們也是擁有和頂級文明對話實力的文明，至少表現一點頂級文明的風範吧，知識是需要交流的。」
「哼！希望你沒有犯錯！」弗萊特哼道。
「我相信沒有！」江雨自信地笑著，繼續說道，「而這個宇宙空間的能量強度有一個上限，如果突破了這個上限，就會有一個奇怪地空間發生塌陷，這個塌陷的空間在恢復的時候可以把物質帶走，完成兩個空間點之間的轉移。」
「恩——真是奇妙啊，宇宙。」降臨者難得發出感慨，「非常感謝你的信任，作為回報，我讓銀狐留下來和你們在一起，他是我的第一個作品，也是在各方面綜合能力最強的獨立機器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一個降臨者的種子，蘊藏著我的文明的一切奧妙。」
「哼！他本就是我們的俘虜，再說，你只不過是想在旅行前給自己留下一個安全的備份而已，還讓我們替你保護！」弗萊特冷笑道。
「哈哈哈哈，你說的也對……」降臨者的聲音突然變的不真切，一種虛幻的速度感撲面而來……
……
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謹慎地追蹤著自己上官念場的伊藤卓爾突然發現完全失去了弗萊特的感覺，「立刻啟動空間球！」剎那之間，黑龍艦隊整個淹沒在一個超大的空間塌陷光華之中不知去向……
……
「膽怯的傢伙！居然逃走了！」同樣處於副官的位置，克格中將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相反的應對模式，遠征艦隊萬炮齊發，向眼前這個美麗的球體傾瀉出最大的火力……
……
「這裡是……？」弗萊特突然感到身體表面一種黏糊糊的感覺讓人作嘔。
「歡迎來到我的浴池。」彬彬有禮的聲音響起，弗萊特看見的是銀髮紅眸影映下壞壞的笑容，「下次請先脫掉鞋子。」
「不愧是降臨者，居然用第二空間把我們傳送到了這裡，還在第三空間……」江雨感嘆道，聲音突然頓住，臉色大變，「徐郡呢？」……
……
「你……怎麼會沒有被送走？」降臨者驚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嬌小的身影，沒錯，是剛才和人類頭領在一起的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女子。
「恩，我是人類中比較特殊的一種，叫做天擇者，我對能量的變化比一般人敏感，」徐郡說道，「剛才一瞬間，我感覺周圍的半物質態金屬能量猛增，就脫離了出來。」
「你們真是奇迹的物種！」降臨者感嘆道，「他們很安全，我沒有惡意，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道別而已。我再送你一次吧。」
「呵呵，不必了。」徐郡微微一笑，身形徐徐飄起，升到半空，把手輕輕地觸在發出聲音的立方體上，「我知道你沒有惡意，留下來只是為了告訴你，」清澈的大眼睛露出堅定的光芒，一瞬間彷彿蓋過周圍所有半物質態金屬的光輝，「宇宙最偉大的奇迹就是文明，文明一定可以超越宇宙的！」身後打開一個旋渦，美麗的身影消失在其中，只有那聲音依舊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回蕩……
「奇迹啊……」降臨者彷彿痴了，良久才發出一聲感嘆……
……
「你真是蟑螂命！居然沒死！」看到戰友的身影出現在通信屏上，破爛西西的守護者號映入眼帘，麥克代斯終於露出了笑容。
「呵呵，守護者號絕對是三大艦隊旗艦中最倒霉的一艘，從方舟艦隊開始，不是被撞的七葷八素就是被敵人俘虜，或者被打得破破爛爛……」萊恩克爾苦笑道，「下次我申請調職。」
「嘿嘿，眾神號和亢龍號都被徹底摧毀過呢！」麥克代斯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遠征艦隊的回歸者號就從來沒出過事……」萊恩克爾憧憬道。
「作你的白日夢吧！」麥克代斯沒好氣地罵道，「銀河告捷，遠征艦隊正在返航，你去和執政官閣下直接說吧！」
……
「天亮了嗎？」雙目失明的人轉頭問道。
「沒有，不過剛剛收到消息，降臨者逃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我們勝利了。」李星垂手道。
「呵呵，難怪……」失明人笑道，「難怪我看到了曙光……」
……
數
恩怨，
都作古。
重歸故土，
談笑破強虜，
誰知其中酸楚。
將軍百勝一場賭，
奇計天成狼吞虎，
星河浮沉誰主？
但求逍遙舞，
英雄擂鼓，
捫心問，
勝負？
苦。
（第八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