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妻子親手裁製,他挺喜歡的,卻誇也沒誇一句、謝也不謝一聲,飄然便去。
原來是忽略她了嗎?
忽略了她的心緒,連出聲安撫都覺多餘,所以走得瀟洒。
此刻他想起妻子開口求親的模樣,眸中有淚,雙腮紅似滲血,非常害羞膽怯卻也非常勇敢;想起她時不時就來攬他的胳臂,把頭靠在他肩背上輕蹭,儘管成了夫妻,她還是很害羞的,跟他撒嬌只會躲在他身後,不好意思讓他瞧見。
他還記起她總往他大碗里挾菜挾肉的樣子,生怕他餓著似。
記起她洗手作羹湯為他準備夜宵時的臉,安詳恬靜,眉眸溫喜,彷彿一輩子這麼過都甘之如飴。
甘之如飴……
越想越不可收拾,大浪般洶湧撲來,內心泛開某種焦灼到近乎甜美的滋味,明明很折磨心志,卻甘之如飴。
是啊,飯已做好、餅已烙出,他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獸群中,一道身影快若閃電、疾似勁風,眨眼間消失不見。
【第七章】
「姊姊,你到底讓姊夫辦什麼事了?真穿過三川五山往中原漢地嗎?可咱們西海大庄跟中原商人之間的生意都僅是將貨交齊,由他們設在域外的貨棧拉貨回中原,會有什麼緊要的事非姊夫不能?」
擺設雅緻的女子閨閣中,柔軟帶點嬌憨的嗓聲從屜床紗簾內逸出。「連過年都沒能回來,年夜飯是團圓飯呢,姊夫不回來團圓,姊姊理都不理嗎?」
猶落著輕雪的北地夜裡,外邊桌上僅留一小盞將熄未熄的燭火,伍寒芝跟妹妹一塊兒躺在軟榻上。
精緻屜床上的兩幕輕紗垂落,將周遭掩得朦朧,連淡淡透進紗內的微光都被染得暈開似,讓她的心也跟著朦朦朧朧。
……很想嘆息,但到底嘆不出快要凝結成團的抑鬱。
「辦完事,他自然就回來的。」頓了頓又道:「也不全為了大庄的事,你姊夫他……他也順道訪友,他也有自個兒的事要辦,過年團圓飯沒能吃上,中秋的團圓飯應是能趕上的。」
「中秋?!」蜷在姊姊懷裡的伍紫菀屈肘撐身,眉眸間的厲色一閃即逝,化作隱隱興奮,她小心翼翼問道:「姊姊確定姊夫真往中原去嗎?離中秋還有長長大半年呢,姊姊根本不知姊夫行蹤,其實就隨便說個歸期搪塞,想安大伙兒的心是吧?姊……他、他是不是跑了,不回來了?」
伍寒芝眨眨略覺睏乏的眼,微微笑,張口想說些話卻一時語塞。
說什麼好呢?唉。
「他會回來的。」不再費力圓謊,就說她始終相信的。
「姊,他不會!他把你丟下,你別再替他粉飾太平,他不——誰?!」伍紫菀被突然出現在輕紗外的黑影嚇得驚叫。
那人行如鬼魅,悄無聲息現影,微弱燭光被不知從哪裡滲進的風絲陡地拉長,顫顫跳動,登時滿室詭譎、非常怪異。
伍寒芝卻怔怔坐起,往雁床外邊挪了一下就不再動了。隔著輕紗望去疑似夢中,她忽而笑,聲音低柔歡愉——「回來啦?你……你肚子餓不?」
她想再說話,面前輕紗猛地被扯開,一雙強健長臂探進來逮人。
「胡亂闖姑娘家的香閨算什麼?你、你滾出去啊!回來幹什麼幹什麼?你這人……姊姊!姊姊啊——」伍紫菀搶不過對方,眼睜睜看著姊姊被「鬼魅」撈了出去,頓時氣得本性抬頭,眸子都竄火了。
但「鬼魅」瞳仁里的火竄得更亮。
把搶來的女人一把扛上肩頭,他沉眉瞪人時,目光凌厲得宛如破空電閃。
屜榻上的伍二小姐儘管不甘心,卻也被瞪得心肝亂顫,不敢再罵,只能一臉忿忿地把姊姊讓出去。
鄔雪歌僅花一日就趕上近千里的路程。
還是覺得太慢,那焦躁甜美的熱度一直在胸間悶燒。
渴望見到妻子,渴望得指尖發顫,而十指連心,心亦是顫抖的,只有見到她才能止住這種古怪的痛苦。
他遍尋不著,只在妻子院落里專供婢子守夜憩息的紗櫥里找到桃仁。
小丫鬟儘管嚇得小臉微青,還是指了個方向給他——
竟然又被拐了去,陪家裡的二小姐睡覺。
他不在跟前,伍紫菀會如何詆毀他、離間他們夫妻倆,他多少能猜到,但真正親耳去聽,見妻子被逼得無言,那滋味實在憋屈難受。
更難受的是,他還不能一掌拍了對方了事。
「怎麼這麼濕?全身涼透了呀!」被一路扛回自個兒院落、擱回自個兒榻上的伍寒芝七手八腳爬下榻,從矮櫃里取出乾淨棉布,一股腦兒往他頭上、身上擦。
進到屋裡之前,部雪歌先去後院引水入宅的一處水渠邊洗浴沖澡,反正夜深無人,他氣息與動作俱輕,除水聲外什麼也沒,索性脫得精光洗個徹底,連亂髮都洗了,急著乾乾淨淨見人,哪還有工夫擦乾身體、絞乾濕發。
「衣褲都濕了呀還穿?快脫下。」
妻子軟軟嘆氣,囑咐了聲就忙著幫他翻找全套的乾淨衣物。
他乖乖照做,卸下披風和衣褲,踢掉靴子,脫了個赤條精光。
「好了,就穿這套……啊?!」伍寒芝抱著一迭乾淨衣物甫轉向他,結果是連人帶著衣物被他摟個正著。感覺腳下一輕,人已被他帶進床帷里。
他渾身赤裸,目光如炬,慾念彷彿還揉進更深沉的情緒。
她一時之間無法分辨,但身子因他帶火的注視燃起火苗卻是再清楚不過,於是肌膚溫燙,心房亦燙,神魂入了酒似,燙在壺裡泛出潤厚香氣。
她主動吻他,很怕他僅是一抹幻影般拚了命親吻,邊吻邊掉淚。
豈知男人較她兇狠數倍,主導權一下子就被搶走。
像悶燒的那股痛在胸間膨脹再膨脹,終因妻子帶淚的一個親吻而炸開,鄔雪歌瘋了似狂吻回去,雙手急切難耐地除去擋在兩人之間的任何隔閡。
將懷裡的人兒扒得跟他一樣赤裸裸,如此肌膚相親,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處深深吐納,喉中終於滾出一聲令人顫抖的嗄吼。
「……雪歌?」伍寒芝還是沒搞懂他怎麼了,但,兩人之間像也不需多費唇舌,丈夫側過臉又來索吻,帶繭的掌心揉弄著她的胸乳,以指腹不斷摩挲早已翹挺的乳尖,她茫茫然在他身下扭動,思緒漸成一灘軟泥,由著誰搓圓捏扁。
全身上下都被吻了遍,潮濕不已,兩腿間的蜜處更是潤意不斷,她雙臂攀緊他,淚掉得更凶,卻被他捧高腰臀,扳開一雙玉腿。
就這麼癱在被褥里看他埋首在自己腿間,挺直的鼻抵近,嗅過又嗅,似極愛那氣味,嗅聞盡興后張嘴去舔吮。
伍寒芝腰骨一顫,驚叫了聲又想閉起眼睛掩耳盜鈴。
但這次沒辦法,再如何不看不聽還是開口求饒了,在他唇舌之下她泄潮顫慄,腳趾瑟縮,腿肌繃緊,人幾要昏死過去。或者……根本已昏死過去了。
幽幽轉醒時,她是伏趴著的,兩隻手被分別扣住按在榻上。
吻落在她肩背,沿著脊梁骨往下吮咬輕啃,在腰臀間那優美弧線留連許久。
「雪歌……」她勉強撐身想回眸去看,受箝制的兩手讓她不大能動彈,男人在此時從她背後挺入,以最親昵卻也霸道的方式進到她身體里。
濕到不行,被蹂躪成一片帶香的泥濘。
灼硬的命脈深埋在她體內律動,強而有力地馳騁,伍寒芝叫都叫不出了,不是癱軟如泥由著他胡來,而是骨頭裡的水全都蒸騰似,整個人都化掉了。
記不得鬧了多久、記不得怎麼結束,她清醒過來后眼淚就一直流。
鄔雪歌不禁慌了,知道是自己太過分,但不曉得該怎麼哄人,只好下榻去要熱水,一桶桶提進凈房,再往大浴桶里兌水,注個七、八分滿。
桃仁丫頭在小灶房幫忙燒好熱水后早被他趕回婢子房,他親自服侍妻子,將她打橫抱進凈房,摟著她一起入浴。
「……對不住,你……你別哭、別哭。」他真急了,妻子無聲落淚的樣子讓他相當難受,都覺乾脆拿刀砍他好了。「是我不對,我不該下重手。」
「你回來就只會……只會欺負人……」伍寒芝哽咽道。然,她之所以落淚不止,不全因為他的「手段兇殘」,而是見著他,終於等到他歸家,一顆高懸多時的心也才重新落回胸房,心緒尚未平復,話都沒能說到兩句,就被他發狠作狂地鬧了好幾場,這才鬧出她這些淚。
鄔雪歌嘆了口氣,熱著臉認命道:「想你了,就、就有些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