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氣體?蒸發?空氣?
該死的!
「空氣性擴散病毒。」羽若芽停下腳步,快速轉身,對後頭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神情錯愕的三個人大吼。
「啊?是……是的,其他科學家也這麼認定,但是我們不知道應該從身體何處開始尋找,所以……」終於得到她一點反應,警員以祈求的眼神望著她。
可惡!她沒事出什麼聲?!
「不接,我要休息。」羽若芽大聲的說,越過他們往回走。
「羽若芽小姐,你要去哪裡?」出口在另一頭啊!
「回家。」
「回家?」
「廢話!這裡有傳染原,我還不想死,幹嘛待在這裡?」又不是吃飽沒事做。
「但是……」警員神色慌張,急著上前阻止她。
約史特…亞倫停下腳步,嘆了口又長又大聲的氣。
「這件案子我們找不出結果,無法正確判斷死亡真相……既然你也認定這有可能是傳染原,不找出真正的原因,未來恐怕成為全世界的恐慌。」
羽若芽的腳步變得緩慢,表情有點難看。
不理會她不正常的舉動,約史特…亞倫接著說下去,「不只人民受害,死傷人數將大幅增加,人口比例跟著銳減,可憐的死者更因為無法得知真相而難以瞑目……如果因此害死無辜的人民,這都是警方的錯,誰教我們的能力有限,無法為那些可憐的死者伸張正義,讓犯人逍遙法外,繼續傷害更多的無辜百姓。」
羽若芽瞪大雙眼,用力吐氣,心跳加速,熱血沸騰。
該死!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把她的弱點告訴這些人?被她知道是誰告的密,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我接……」羽若芽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
「嗯?什麼?」約史特故作驚訝,走到她的身旁。
「我說,這件案子我接下了。」她滿心不情願的低吼。一如往常,她又撩下去了。
可想而知,未來九天的假期……泡湯了。
儘管再生氣,她仍舊面不改色,神情像冰塊一樣冷冽。
誰說她是冰美人?而是成為法醫以來,她已學會任何時刻都平淡對待。誰說她為了伸張正義,任何案件都接?而是她的弱點被人緊咬,只要對她說出那句話,就算再不願意,她都會接下工作……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職業病?
她不是個慈悲心腸的女人,事實上,她頗為冷血,凡是不關她的事,一律不管,除非……她的罩門被抓住,才會義無反顧,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他看到一個女人。
從她進入解剖室后整整兩天,他發現她除了上廁所和吃飯時間出來拿便當以外,其他時間都待在解剖室里。
在裡頭用餐?和屍體一塊吃飯?
慕毅不確定的皺起眉頭,神情十分不爽。
估計一天之內結束的工作,竟然讓他白白浪費三天,而且任務還未完成。
因為那個富家女的死亡時間太久,體內的毒物早就跟著進棺材。
而不知道是哪個沒知識的傢伙,竟然任由家屬將那女人的屍體做了防腐處理,這無疑是在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這裡是一間私人高級醫院,服務的病患無非是名門政要、貴族富豪之類,同時也是隸屬國家機密的研究機構。
一樓到三樓是一般醫院,四樓以上分別是生化研究室、病理研究室、病毒細菌研究室和解剖室。
位在最高樓層的解剖室,裡頭只分隔成三間,也就是說,裡頭進行的解剖工作皆為高機密案件。
「看來這裡也開始注意那種東西了。」慕毅目光深沉,暗自做打算和評估。
他身上穿著白袍,頸子掛著名牌,雖然這裡戒備森嚴,但以英皇集團的能力,他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鬆鬆就混進來了。
而他的目的,就是從那間解剖室里得到那個屍體身上的樣品。
不過裡頭那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七天,他不確定東西是否仍然存在。
這答案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肯定,只因為他不是驗屍官,所以有零點一的不確定。
慕毅挪了挪眼鏡,走到方才那女人進入的解剖室門前。
他敲了敲門,未等對方回應,便將門打開。
「果然,休息室里沒有半個人。」
眼前的空間沒有半個人,她方才拿進來的便當還完好如初的擺在桌上。
也就是說,那名驗屍官又進入解剖室了。
關上門前,他探頭出去,看了看門外的長廊。
這層樓有三間解剖室,只有3A這一間有人使用,樓下的人應該不會上來。
他將門關上,同時上鎖,想要直接進去,沒想到裡頭上了鎖,只好坐在沙發上等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終於,解剖室的門被打開了。
羽若芽走了出來,頭上包著套膜,臉上戴著醫用口罩,身上穿著防護衣,邊脫下手套邊喃喃自語。
「裡頭什麼也沒有?怎麼會?她的胃裡空無一物……不對!她的胃部明顯遭到溶蝕,肯定是被什麼東西破壞了……真糟糕,死亡時間超過一個星期,體內的血液干化,根本無法檢測,知道有毒,但毒物早已消失,該怎麼找?也許等一下該看看她的腸子,或許腎臟還留有一點毒性殘留物……到底是怎麼分解體內的細胞?血管里不知道有沒有?」
儘管她已進入廁所,慕毅依然能清楚的聽見她持續不斷的自言自語。
「也許她的皮膚有吸收一些,可是表層並沒有任何異狀……這應該不是傳染原,也許只是某種毒性物質……不,它會蒸發成氣體,如果隨著空氣飄散,未來的一周內肯定有事情會發生,到時吸到那氣體的人也許還會出事,然後一個接一個……該死!這肯定造成恐慌,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找不出來?」
她按下沖水馬桶,洗了手,低著頭走出廁所。
「好吧!重新來一次,從頭部開始找。」
羽若芽戴上新手套,換上全新的防護衣,進入解剖室,隨即上鎖。
「咦?你找誰?」
解剖台前站著一個男人,也是全身包得密不通風,只露出一雙眼睛,她好奇的皺起眉頭,不記得剛才有人來啊!
慕毅置若罔聞,低頭仔細的審視,很快的做出結論,看來想從解剖台上的女人身上找到答案,機會恐怕是微乎其微。
他抬起頭,望著羽若芽的雙眼,「找你。」
「找我?你是誰?」隔著口罩,她愣愣的發問。
「細菌研究室的韓克。」慕毅指了指掛在身上的名牌。
「喔!有事嗎?」她看了眼名牌,走向解剖台的另一邊。
「找到死因了嗎?」
「嗯,體內組織、功能全壞死,是導致她死亡的主因。」她以為他是上來拿報告的。
「體內的毒物呢?」慕毅銳利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解剖台上的屍體。
「還沒有找到,不過我想她的腎臟也許有殘留,正打算從那裡開始尋找。」羽若芽的手上多了一把手術刀和鑷子。
「嗯。」她想得沒錯,只要死者當初是以飲用的方式中毒,器官內肯定還有些許殘留物。
「你要留下來嗎?」最好不要,她工作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人家在一旁干擾她的思緒。
尤其在解剖屍體時,沉靜通常是她和死者「溝通」的方式。
「不,我在外頭等。」彷彿從她的眼中看到排斥,慕毅識相的說。
詭異的是,看著她那雙清亮的眼眸,他覺得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裡看過,尤其是她眼裡閃現的那抹燦光……到底在哪裡看過呢?
「好。」她鬆了一口氣。
慕毅轉身離開,決定再多留一天,等待她做最後的確認。
羽若芽神情專註,開始進行第二次的解剖工作。
兩天後,慕毅依然坐在3A解剖室的休息室里,雙手交抱在胸前,雙眼流露出令人膽寒的冷冽目光。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糟。
他已經等了兩天兩夜,扣除固定人員上樓來替她送飯菜,而他必須躲開外,這兩天他都待在這裡。
可是見鬼的,他沒再見到解剖室里的那個女人,因為她該死的都沒再出來。
休息室里擺著兩個便當,是她早上和中午的份,而他吃了她一個便當。
明明決定再待一天,卻因為她而多浪費一天。
「該不會死在裡面了?」慕毅不得不如此懷疑。
也許兩天前他就該弄昏裡頭那個驗屍官,把他要的東西取出來。
不過……很抱歉,他想到卻無法做到,因為他不會解剖,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得靠她。
但是,那個女人竟然讓他等了整整兩天,真是浪費他的時間。
好,他決定下次再見到她,先把她弄昏,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是的,羽若芽還活著,而且情況好得不得了。
這是當解剖室的門打開時,慕毅親自確認的答案,不過這又花了他一天的時間。
羽若芽仍是先前的打扮,而他也是,沒辦法,他身上掛的名牌貼了照片,照片上的人和他的長相截然不同,為了安全起見,他勢必得一直保持這副裝扮。
「我猜的果然沒錯,裡頭什麼也沒有,看來這次碰上高手了。」羽若芽走出解剖室,低聲咕噥。
當她抬起頭時,竟然看見一個陌生人。
「咦?你是哪位?」
這裡何時有人?她怎麼沒發現?
慕毅挑起眉頭,不悅的說:「韓克。」
「韓克?」她有沒有看錯,他在瞪她?她不認識這個人啊!羽若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細菌研究室的韓克。」看著她茫然的表情,他懷疑她在裝傻。
她疑惑的偏著頭,「細菌研究室?你來這裡……有事嗎?」
「報告。」他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什麼報告?」羽若芽愣住,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其實她有個缺點,工作的時候,容易在過於專註的情況下忽略其他人,包含將對方忘得一乾二淨,尤其當她有解不開的疑慮時,就算正在和對方談話,也會在下一秒將對方、將方才談論的話題自動遺忘。
慕毅眯起眼,審視著她。
他曾經和她說過話,還像個傻子等她等了好幾天,現在她竟然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報告?還有什麼報告?當然是驗屍報告!難不成是學校的作業報告?
「裡頭那女人的檢驗報告,還有體內殘留的毒物。」他勉強按捺住厭煩的情緒。
「喔!雖然我也很想找到,但是她的體內沒有任何致命的毒物,除了器官毀壞、細胞壞死之外,無法解釋死因。」她重複之前說過的話。
羽若芽望著他的雙眼,一股奇異的感覺籠罩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