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兩個可愛的孩子被傭人們簇擁著在遊樂場玩耍。他們不缺錢,也不少人伺候,但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永遠都是卑躬屈膝的下人們。他們什麼都有,唯獨缺少父母的關愛。對於那個只見過一兩次面,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他們似乎缺少那種天生的親近的感覺。對於永遠是陰沉著臉的冷漠的父親,他們想親近卻沒辦法靠近。他們一起在遊樂場玩耍,似乎已經習慣了只能依賴信任彼此的感覺。
「兒子,看到沒有!」玫玫故意放低了聲音說話,好叫自己聽起來更溫柔一些。可是她故作慈愛的兒子兩個字,卻讓身邊那個小小的孩子不由自主的偷偷攥緊了拳頭。他渾身都變得緊張戒備起來,卻要裝作沒事的樣子。這是他從小就形成的習慣,也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他知道母親不是個正常的人,尤其當她壓著嗓子故作親熱的叫自己兒子的時候,一準沒有好事。
平時,她都是聲色俱厲的叫他阮憶。
「那邊的兩個傢伙,就是那個賤女人的孩子。」阮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正在玩耍。
「你要記住,只要是那個賤女人的東西,你都要徹底的毀滅他們。不過兒子,現在咱們還沒有辦法對付這兩個小賤種,他們的爸爸可不那麼好惹。」
「不過也奇怪,怎麼這兩個賤種和那邊那個小嬰兒要分開養!」玫玫自言自語,又冷冷的猛的推了身邊的小孩一把:
「阮憶!你又發什麼呆!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每次都不說話,你是想氣死我!還是又想被關到地下室!」
她暴躁的把小孩推來推去,一邊貼身的心腹立刻把阮憶拉到一邊,急忙安撫這個有些情緒失控的貴婦人:
「夫人,小少爺知道了,您就別生氣了。小少爺,你知道了對不對!」他拍拍孩子的肩膀,示意他別繼續激怒他的母親。
阮憶低著頭:「知道了媽媽。我長大了會對付他們,完成您的心愿的。」
玫玫滿意的點頭,一臉陰冷的笑容。
當一個人對生活失去了目標和希望,那麼呼吸將成為一種不帶任何意義的行為。語城靜靜的蜷在沙發上,羸弱的她縮在寬大的沙發里,就像一隻可憐的被人遺棄的小貓。
沙發的另一頭,坐著默不作聲的楚子狂。
她靜靜躺著,他就靜靜的看她。
她悄無聲息的坐起來,他的視線也就隨之上升。他無時不刻不盯著她看,似乎怕一眨眼她就會不見了一樣。
「幾點了!」語城問。
「十點。」見語城主動和自己說話,楚子狂喜不自禁,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哦……」語城點點頭,站起來往外走。
「你幹什麼!」楚子狂緊張的問。
「出去走走。」
「我陪你。」他趕緊抓起身邊的外套,卻看到語城站在門口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冷冷的樣子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楚子狂……」語城嘆了一口氣。
「什麼!」楚子狂欣喜的走過來,溫柔的攬住她的肩膀,生怕她在這深秋的風中著了涼。
「我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可以嗎!」
她不帶任何錶情,卻堅決的把楚子狂搭在她肩上的手掃了下來。
楚子狂突然就生氣了,猛地把語城往後一拽。語城索性就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不做一絲反抗。
可是這無聲的沉默卻更叫人難受。他忽然發現,語城變了太多。她就是要用這種無聲的反抗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讓他覺得自己對著的完全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心中一陣刺痛,只得放開她——打她,在他清醒的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的。他可是世界上最心疼她的人,又怎麼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
「跟著她,她少了一根頭髮,你們都給我去死。」楚子狂煩躁的吩咐手下,然後痛苦的點上一支煙。
或者,就把孩子還給她算了。即使是那個離野的賤種,可是只要語城高興……就忍了吧。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那個人。
他愛的人不愛他。不愛也就算了,可她還死心塌地的愛著別人。
愛別人也就算了,我可以當作不知道。
可她還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有孩子也就罷了,眼不見,就當這件事不存在——可她還一心就是要把孩子要回來。
還有哪個男人比自己更倒霉!
空有無盡的財富,無上的權利,卻在一個女人面前卑賤的就像是一條狗。
「去他媽的!」楚子狂憤怒的把手裡的煙扔到地上,憤恨的踩了一腳。
實在不行,就把她的記憶全給洗掉吧。一切從頭來過。
楚子狂想著想著,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被逼到絕地,就只能用最絕的辦法。
一直等在門口的玫玫隔著老遠就看到了語城。奇怪,為什麼這個賤女人好幾年還是這幅死樣子,弱不禁風楚楚可憐,難怪阮五那個笨蛋上她的當。她陰冷的盯著語城,恨不得一腳油門踩下去把她撞到粉身碎骨。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語城身後的保鏢,同時也意識到不能就這樣殺了這個女人。
我還要靠她找到我的阮五呢。
她身後跟著的保鏢數量還挺多的,玫玫靜靜看著,然後撥通了手裡的電話。
一切安排妥當。
看到語城走到一個街心花園坐下,玫玫也停下車,緩緩從車上走了出來。
語城一個人默默坐著發獃。深秋正午的太陽照的人暖暖的,她半閉著眼睛只想睡覺。如果可以一直這樣睡下去,該有多好——永遠不要醒來。
風輕輕吹過她的發梢,她聽到有篤篤的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然後似乎在她前面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可是太陽照的直晃人眼,她眯著眼睛看不清楚。
瞧,她就是會這樣勾引人。如果是個男人,看到她這樣半眯著眼睛的樣子只怕又要失魂落魄動了心了。真是個天生的賤人。玫玫在心底暗自咒罵著,嘴角漾出一絲微笑:「好久不見了。」
語城猛的睜大了眼睛。
「玫玫!」
「是我。」玫玫微笑著,身子一欠,坐到了語城的身邊。
「你還好嗎!」她問。
語城一時間答不出來。她細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渾身珠光寶氣,衣著奢華,妝容精緻,幾乎叫人認不出來了。
雖然以前她恨玫玫把自己當傻瓜,可是這一刻看到她的時候,語城竟然覺得沒有那麼深的恨意了。
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她好像已經累的連恨人的力氣都沒了。心如死灰,全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害怕死亡,也或者是因為還牽挂著自己的孩子——這是她活著的唯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