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都是一窩的狗種
中心學校選址本來就在一村的地盤上,連集鎮也是設在那裡的。一村的河邊地方叫趙家溝,風景秀麗,西河緩緩流淌,一大片又一大片的竹林,茂密無比,引無數飛鳥棲息,特別是白鷺、蒼鷺之類的珍稀鳥類齊聚,自成景觀。
很多年前,因為鳥類的關係,引起了上頭的重視,所以打算投資搞成風景旅遊區。這兩年,因為各地這樣節那樣節很時新,那邊還辦了個「鷺鳥節」,當地人稱鳥節。第一年開節的時候,不知是哪個傻逼嶺導拍屁股決定了腦袋,開節鳴炮慶賀,嚇著了鳥類,驚得都不敢來了,遷徙到了西河下游的雙桂鎮地帶去了。雙桂鎮,夏珍秀的故鄉。
傻逼嶺導又叫人用鞭炮去雙桂鎮放。想把鳥兒們炸回來。結果,鳥沒炸回來,這個嶺導被人舉報了。尼瑪,問題多得很,在辦公室被紀委帶走,當時嚇得都尿了,現在早已在服刑了。
但我在那邊教書的時候。趙家溝的景緻、鳥景都特么是一絕,是大人或者學生情侶愛去的地方。大人去了,不止是看景,還有打牌什麼的。於是,那時候的信用社主任辦的館子「白鷺餐廳」生意很好。上頭有什麼嶺導下來視察啊,街上有什麼所謂有頭有臉的人過生日啊、嫁娶啊,都是到那館子里舉辦,生意老好了。
那天初秋的黃昏,殘陽如血。青潤明三人陪著我到了白鷺餐廳,呵呵,人還真不少,連場院里都擺著桌子。蒲某人紮根那一方,足足七個年頭了,為了經濟利益、人脈利益而艱苦奮鬥了那麼久,為他送行的人也不少,反正都是鄉政府開錢,那些人不吃白不吃。
那場面,還真是相當壯觀的。除了全校的離退休及在職教師隊伍,還有各村的什麼村長、書技之類的,還有鄉上的那什麼四大班子人馬,更有集鎮上的名流人士諸如鳳哥他們。甚至連蒲某人常去理髮的小店的店主,也居然去了。
好吧,學校那一夥什麼嶺導之類的,知道我是個刺頭了,所以連我都沒有通知。
酒香,菜香,煙霧濃濃。那時才剛剛開席沒多久,鞭炮都是我們離著那裡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才響完了。
我們到的時候,鄉上的書技還在台上聲情並茂的讀著送行辭,為蒲某人唱讚歌似的。台下的人們吃著,喝著,好不熱鬧。
老子一到,書技就看到我了,愣了一下,連送行辭都忘記讀了。
那時候,全場皆是隨他目光望來,雅靜極了。
蒲某人坐在主賓席,旁邊還有一張我覺得陌生的面孔,三十左右的樣子,看來是新任的校長。那時的蒲某人,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淡定了下來,因為……
媽的,在蒲某人那邊的一桌上,赫然坐著八個身著警服的玩意兒,他們也在冷靜的注視著我。
我倒無所謂,站在場院里,高聲吼道:「書技大人。你繼續唱葬歌,完了我要蒲某人給我一個交代。」
話音落時,有一個派出所的所長模樣的人就要站起來了。但蒲某人遞了一個眼色,這傢伙沒動,但帶著一幫手下冷冷的看著我。
台上的書技尷尬的笑了笑,但還是讀了起來。
我看了看身邊有張桌子,只有五個人坐在那裡。赫然是鳳哥和他的四個鐵杆。於是,我就帶著青潤明三人往那裡一座。
鳳哥笑著給我飛了一支煙來,我接過,點上,繼續聽書技的讚歌。
書技唱完了,台下還是掌聲不少,不過很多人都往我這裡看了。
我已經拔出了菜刀。呼的一聲砍在我面前的木桌子上,全場都震驚了。我冷道:「蒲雜種,說話!」
蒲某沒說話,但那個S長站了起來,指著我,冷道:「你小子不要猖狂,信不信我今天晚上拘你?」
我冷道:「S長大人,我們教育系統的內部事宜,你管不著。蒲某人拿了我的錢,不辦我的事,黑吃了我,我只要他給我一個交代。別說我不給你們面子,我今天已經豁出去了。老子憋屈了這麼幾年,受夠了。按規矩。你們還不至於今天晚上帶了槍過來參加宴會。於是,菜刀在老子這裡,蒲某人今天晚上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老子十米一殺,看誰敢來攔。」
「混帳!你堂堂人民教師,喊打喊殺的,成何體統?小張、小李,馬上給我拘了他!」S長當場一拍桌子,霍的站了起來。
就在那時,鳳哥也一拍桌子,站起來,拍著我肩膀:「王所,這樣怕是不合適吧?這是我兄弟,哥們兒!他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本就應該找回來的,你們這樣隨便拿人,不太妥。論身手,只怕是你和你的一幫子手下還不是我兄弟的對手,所以,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話一出,全場靜。那兩個想起來拿我的JC都啞火了。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王鳳的來歷與背景的。
那個被呼為「王所」的也是有點蔫兒,但還是道:「鳳兄弟,何必呢?」
王鳳說:「不必說這些話了,本人只是替兄弟抱不平而已。世界是講道理的,不講道理,不按規矩出牌的人。只能付出代價。」
王所看著我,馬上說:「你小子打算怎麼辦?」
我冷冷的看著蒲某人,說:「那要看他怎麼辦。」
蒲某人一臉的不自在,但咬了咬牙,當著全場一百五十多人的面,對我說:「先吃飯吧,飯後我們私下聊。」
我搖頭道:「不行!老子不想跟你私下聊。沒什麼好聊的。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就在這裡說吧,怕啥呀?老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送你錢了,你沒給我辦成事,那麼你退錢不就完了嗎?還私聊個鎚子?」
蒲某人臉上一黑,說:「既然這樣,飯後你到學校會計那裡領兩千塊吧!」
我馬上道:「滾你媽的,兩千塊是嗎?哦,老子去年四千塊,一下子縮了一半?還讓老子到會計那裡領?你他媽這是用公家的錢充自己腰包呢?不行,四千塊,你必須私人給我出!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們他媽的誰都別想好!」
我話來得很硬,蒲某人正要說什麼時,我們學校會計真的過來了,而且提著他的那個大黑包。
我們也知道,會計的包里,隨時不會少於六萬塊的。
當場,我沖著會計吼:「不要過來了,我不想拿國家撥給教育的錢。只想從蒲某人這個混蛋嘴裡撈出我的錢。四千塊,相當於我白教一年書了。媽的,教書本來就窮,還要受這種鳥氣,我不服。蒲某人要走是吧,那就讓他把我錢吐出來才走。否則,我跟他沒完。媽逼的,我們這些窮教師為什麼越來越窮,連結個婚都成困難,就是因為被你們這些喝人血不分動靜脈的混蛋嶺導給欺壓的。教書不辛苦嗎?掙那幾個狗卵子錢不辛苦嗎?除了飯錢,又能剩下幾個狗卵子錢啊?還要為了工作環境的變動,供養你們這些上上下下的狗倌。媽那個逼的,花錢能當校長,當了校長就拚命喝血賺本。整個教育系統,都讓你們搞爛了。隨便他媽一個人都能當校長,不是花錢怎麼來?這兩年的行情,老子又不是沒聽說。你們這些無恥的雜種,有什麼資格嶺導教育?有什麼資格站在台上大呼小叫?有什麼資格讓人給你送行接風?都他媽一窩的狗種,沒他媽一個好東西!我艹你媽的蒲某人,今晚你不吐錢出來,老子廢了你!」
全場靜了,人們面面相覷,似乎也有很多人很感慨,因為實情就是那樣。很明顯,那個新校長臉上都有些紅。
會計很尷尬,望了望蒲某人。蒲某人呢,正想說什麼,新來的校長馬上站起來,對我說:「這樣吧,你的願望,我一定能滿足你。明天,初中二年級三班的英語課,由你來上,可以吧?」
我看了一下台上的橫幅上打出的字,那是歡送蒲某人和歡迎新校長蔣成陽的。便冷道:「對不起,蔣校長,你能滿足我的,我並不接受。我已經看透了這個行業,在哪裡都無所謂。但我不服的,就是這一口氣,這是對教師群體的經濟壓榨和人格上的侮辱!我寧願在農村呆一輩子。但是,蒲某人今天晚上必須退我四千!」
說完,我拔下了砍在桌子上的菜刀,怒氣飛揚,再次吼道:「蒲雜種,你他媽馬上給老子拿話來說,馬上!」
然而,我沒想到,話音落時,身後一聲暴吼響起:「龜兒子,你把刀放下啊!你要幹什麼?殺人嗎?」
全場再度一驚,扭頭一望。
回頭看時,只見黃昏最後一道光線中,一個黝黑瘦小的漢子急步奔來,一臉的焦急。他是我爸,風塵僕僕,衣服褲子打著補丁,鬍子拉渣的,眼裡閃著淚光。
看著我爸,曾經那也是個非常強壯的漢子,竟然瘦了很多。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是怎麼回來的,怎麼得到消息的,我不解。
我不甘的大叫道:「爸,我不會放下刀的。你說要好好教書,要聽嶺導的話,就會有盼頭,有希望。可這麼幾年了,我哪裡有什麼盼頭啊?嶺導他媽的欺負我們,吞了我們的血汗錢,我就要他還回來!」
就在那時,蒲某人居然吼了起來:「快放下刀,否則你會被開除,辜負你父母所有的期望。他們辛苦養你長大,把你培養成人民教師,你應該學會珍惜!」
我艹他媽的,見我爸來了,這個雜種竟然開始叫囂了,這是吃准我爸捨不得我砸了鐵飯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