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衝動的懲罰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衝動的懲罰

除了上官陌和蘇淺,眾人齊齊一驚。楚子軒皺眉怒道:「人呢?抓住沒有?」

那名傳令兵嚇得一哆嗦,但仍提起精神回道:「都死了,本來是抓了幾個活口的,但都服毒自盡了。」

楚子軒一凜,目光忽的投向岑路。白蒙也正看向岑路。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岑路身上。岑路冷笑了一聲,絲毫不懼這十數萬道目光。

「是你做的?」白蒙厲聲問道。

是個有腦子的也會想到了,岑路糾集五萬人馬以卵擊石在城下叫陣,為的是調虎離山好襲城!

岑路毫無懼意,抬眸道:「太子殿下,您殺了屬下吧。屬下也算為您盡忠了。」

白蒙忽的氣血上涌,喉間一股腥甜,他強自忍著,生生吞了回去。「來人,將他給本宮斬了!」他忍著心疼,一聲怒喝。

岑路自小服侍他,主僕情誼深厚,白蒙心裡痛得滴血。

岑路一個頭磕在地上,一副慷慨赴死的激昂表情,「太子殿下,屬下再不能服侍您了,您保重。」

白蒙閉著眼眸揮了揮手,一名士兵手起刀落,照著岑路的頭砍去。一聲悶響,岑路便身首異處,血祭乾州關前。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瞬間,令在場的人全都怔愣。

就算一心求死,這也太利落了些!

蘇淺的心緊了緊。雖然她和這個人只有幾面之緣,但心裡是佩服這個人的膽量和忠心的。她看了一眼面無血色緊閉雙眸的白蒙,無聲地嘆息了一聲,轉頭對楚子軒道:「三舅舅,眼下不宜起爭端,一切還是等找到太子表哥后再做定論吧。讓蒙太子回吧。」

楚子軒雖然明白她是有心護著白蒙,但她說的的確是事實,只能點了點頭,對白蒙道:「蒙太子,既然罪魁禍首已伏法,本帥就不再深究了。還望蒙太子不計前嫌,助我們尋找我國太子。」

白蒙點了點頭,「蒙自然會傾力協助。」他咳了一聲,「蒙重傷未愈,不堪勞累,就先告辭了。」他手一揮,落下轎簾,四名轎夫抬起轎子,一刻不停留地往回走去。轎子進了鬼魅森林,仍然跪在地上的五萬士兵才齊齊起身,翻身上馬,跟隨而去。不過片刻,便消失在鬼魅森林中。

有人收拾了岑路的屍首,帶著回白凌城了。

蘇淺看著來的突兀去的利索的五萬騎兵,嘆了一聲。「三舅舅,我們正有事要去找你呢。現在先回府衙再說吧。」

她說著,挽著上官陌的胳膊,足尖一點,也不等楚子軒的話便輕身飄下城樓,落在馬背上。輕拍了拍美人的腦袋,「回府衙。」她說了一句。美人揚蹄一聲嘶鳴,撒歡的狂奔起來。

城上的士兵望著突然空曠無一人的鬼魅森林,有點不太適應這突兀結束的一觸即發的戰局,連蘇淺和上官陌已經離去猶然不知。

「大約會亂幾天吧。」蘇淺看著似乎比平日有些狼藉的街道,忽然問道:「大軍還有幾日能到?」

上官陌端正地坐在她身後,雙手如往常一般抱在她身前,*地道:「再有兩日就到了。」

「岑路是你的人吧?」蘇淺似是輕嘆,又似是輕憐。眸光落在他修長如玉的手上,連骨節都長得那麼好看,簡直是天生尤物一般。

上官陌「嗯」了一聲,聲音飄忽,懶洋洋的。

蘇淺忽然沒了聲。她雖沒見過幾次岑路,但也知道他絕不是魯莽沒分寸的人。

今日的事若非有特殊原因,傻子都不會帶五萬兵馬征討有五十萬兵馬鎮守的乾州關。以目前白蒙的狀況就算有天大的原因也不會做這樣的事。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另有人指使岑路。而唯一有理由這麼做的人,就是她和上官陌。

他們倆需要讓乾州亂起來,以令楚子軒無暇顧及將要入城的十萬上官陌的人馬。她沒做,那麼做的只有上官陌了。

此刻怕是不止她猜到了,白蒙和楚子軒也同樣猜到了。白蒙不過失去了一個不怎麼貼心的貼身侍衛,於他自然無害,所以他不去過問。

楚子軒即使知道是上官陌的在背後,但沒有證據,也是無奈,接下來他還要安撫騷動的軍心,防備上官陌可能帶來的繼續騷擾,更要派人進入鬼魅森林尋找至今下落不明的楚淵,那麼,十萬人馬入城后,就有了喘息休整之機。

半天,上官陌忽然幽幽道:「以他一人之命,換取十萬人的暫時安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他聲音黯然,顯然也很是難過和無奈。

「有沒有讓人將他厚葬?」蘇淺聲音低沉的問。

上官陌「嗯」了一聲,「已經吩咐人將他厚葬了。況且白蒙與他情深意厚,自然不會不管他。他的家人也吩咐人要妥善安置了。」

兩人就算見慣了生死,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但也不能無視死亡,尤其是對他們忠心耿耿的人的死亡。

蘇淺忽然恨死了這個時代,恨死了她的重生。

上官陌感受到她輕微的情緒上的變化,忽的將她往懷裡緊了緊,聲音低沉的道:「蘇淺,你不許後悔。你若後悔了,我該怎麼辦?」

聲音里的無助和脆弱聽來教人心驀地一疼。

他是那樣高踞雲端舉世矚目的男子。此刻卻像個受傷無助依賴人的孩子。

蘇淺見過無數種面貌的上官陌,或雲淡風輕出塵脫俗,或張揚狂傲不可一世,或溫潤溫和雅緻如玉,或無賴或震怒或傷心,但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脆弱。她不由握緊了他的雙手,擱在臉上輕輕摩挲,感受著他手的溫潤乾燥,所有的恨意被拋到九霄雲外。「有你在,我怎麼會後悔?」她輕聲道。

上官陌似乎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臉頰貼在她後背上,感受她的溫熱和心跳。他縱然天賦異稟有手握乾坤之能,也還是有一顆血肉之心,不可能面對死亡而無動於衷。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所有的籌謀和殺戮都只為一個她而已,不想讓她背負著沉重的心理負擔。

但即使他不說,以她的聰明又怎會不知?兩人其實都心知肚明。

其實到現在,因為背負的太多,反倒不覺得壓抑了,所以兩人都養成了冷心冷情的性子,於鮮血白骨前即使心在滴血也不眨一下眼睛。

蘇淺也在汲取著他帶給她的溫暖。烈日炎炎,除了兩人的身體是溫熱的,只覺身邊一切都是冷的。

美人很快載著兩人回到府衙。翻身下馬,入眼處,府衙的慘烈狀況有點超乎想象。是處牆倒屋塌,血跡斑駁,狼藉一片。門口來往清理屍體及殘垣斷壁的士兵見到兩人都苦著臉行禮。兩人徑直往裡走,月白的衣衫在一片狼藉中格外醒目。

後院的藥草全部被踐踏,一棵也沒剩。蘇淺想著昨日他要她採藥草原來是有意為之。

侍婢家丁其實一個傷亡也沒有,只是被嚇壞了。死的只是士兵。上官陌的人這點操守還是有的。

「今日那個報信的也死了么?」蘇淺想起那個機靈的士兵頭領,忽然問道。她想起城牆上楚子軒的人說沒死的都服毒自盡了,她的心沉了沉。

上官陌神情冷淡,「也許吧。不知道。」似乎是猜到了蘇淺心中所想,他又補充道:「被抓的怕熬不住刑訊,所以都服毒了,沒被抓的自然是不必服毒的。」

蘇淺知道,他越是表情冷淡,內心怕是越波濤洶湧,她不再問。心裡卻抱了一絲希冀,那個兵頭兒很是機靈,或許可以逃過一劫。

上官陌步履不見疾速,只是不緊不慢地走著。「月魄,派人將屍體全部帶走仔細安置。軒王府那邊也派人過去處理。」他輕聲吩咐了一聲。

月魄無聲無息的,但蘇淺知道他去了,因為他的氣息感覺不到了。

不出片刻,前面府衙便傳來了擊鼓聲,有人大聲呼喊著「屍體詐屍了!」「屍體不翼而飛了!」士兵們呼啦啦全往前面涌去。

這裡的士兵並非是楚子軒帶的兵,也並非是楚淵的直系兵,不過是趙敬衙門的兵馬,為數不多,素質不高,遇事便見恐慌。

蘇淺抬眸看了一眼,略顯疲憊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你的人真是令人嘆服。」

上官陌不置可否,涼涼地輕笑了一聲。兩人站在藥草園中,前後都是斷壁殘垣,去哪裡都不合適。一直也沒看見趙敬的影子,大概是忙得找不著方向了。

一刻鐘之後,楚子軒的馬蹄聲傳來,兩人轉身向院外迎去,和楚子軒剛好在門口碰面。

「三舅舅。」蘇淺喊了一聲,臉色清寒。上官陌也微微一禮,「軒王爺。」

楚子軒看著滿目瘡痍,面色已經鐵青,眸子里燃燒著怒火。「小小一個侍衛,居然也有如此大的破壞力!」他冷哼了一聲,一拳打在掉了一半的門板上,門板「哐」的一聲徹底掉了下來。

蘇淺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軒王府被破壞成了什麼樣,不過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上官陌的人和他一樣的黑心無情啊。楚子軒見了軒王府的模樣估計比現在還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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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曲之傾國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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