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燈下無人
以前上班的時候,每天都期盼著夕陽,下班回家是最快樂的事情,做自己喜歡的飯菜,看看美劇,研究研究案子,就算是一個人過得也很開心。
現在,我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望著遠處的夕陽猶如一滴血墜向地平線,不知道今夜迎接我的又是什麼。慫慫和球球已經將雞撕扯分食,沾著雞血的毛把院子弄得髒兮兮,謝辰徽返回法醫中心。
這家裡,就剩下我一個殘疾人。
我望著漸漸黯淡下去的陽光幻想著,一會兒那些女鬼來找我尋仇的場景,她們鮮血淋漓,凄厲無比,接著葉魘和無色哐哐哐一頓揍,斬龍刀施展會心一擊完爆女鬼,然後大家收工,我坐在這看著啥事兒也沒有,最後在葉魘提燈引領下,把女鬼推進往生橋。好了,從此人生就這麼無限循環,最多我能站起來在一邊看著。
就像,我是上天的一個傀儡,生而為扮演某種替天行道的角色,可是我自己是誰?我的命運是什麼?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在乎,需要的只是我這麼一個「演員」,換誰演都一樣。
我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向陽台邊緣,看著天空變成一片黑暗。我的親人朋友們呢?為什麼一個都不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給我媽媽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確實嘟嘟嘟的忙音。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我覺得必須去看看她。想著就拿著拐杖走下樓去,慫慫睡在沙發上迷迷糊糊,葉魘化作人形站在院中,一動不動。
「你要去哪裡?」葉魘淡淡地問。
「去看我媽!」我伸手打開院門,正準備一腳踏出去的時候,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慫慫立刻衝到院子里,警惕地看著四周。
只有我抬頭,看到二樓站著一個灰白的身影。
葉魘扭頭對我說:「想去就去吧,這裡交給我!」
我點點頭,走出了家門。反正,這裡有沒有我差別都不大。我媽嫁給繼父后,我也忘記了前兩年有沒有去看她,反正這兩年確實忙得沒有空,我們也只是電話聯繫居多並沒有見面。走出小區門口,我上了一輛的士去往她家。
越靠近她的家,我就越感到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終於到達了她所在的別墅區,我簡直滿身是冷汗。整個別墅區安靜地連蟲子叫都聽不到,只是極端安靜,佔地上百畝的別墅區燈火通明,依舊讓我感覺陰森得不真實。
B區16棟,我穿過大門背後的花園區,那裡原本有滿池塘的錦鯉,現在一條也看不到,整個園子的花草綠得發暗,這個別墅區是市裡最豪華的住宅區,從來都是繁花似錦,即便是夜晚也不該這麼安靜。
走入A區,一股冰涼從頭灌到腳,好似針管直接向206塊骨頭的骨髓里注入北極零下六十度的空氣,我很肯定這裡一個活人也沒有,但是也一個死人都沒有。這種不詳的感覺令我倍加擔心我媽,加快了腳步向B區走去,奇怪的是,所有路燈全部都很明亮,指向B區的路牌靜靜矗立在那裡。
一眼望過去,繼父的房子也燈火通明,B區和A區一樣明亮安靜,我心裡不自覺顫抖起來,卻沒有勇氣往別人家窗口裡看一樣,一個勁兒走向16棟。到了門口,掏出媽媽給我的家門鑰匙,我不太想打擾他們的生活,所以只用過這把鑰匙一次。
門開了,一切如舊,只是沒有人。也許,他們出去旅遊了吧!
我終於鬆了口氣,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喊了一句:「有人在嗎?」
「喵!」一隻大白貓竄出來,嚇我一跳。
「賤貓,你來這裡幹什麼?」我拍拍自己胸口。
「偷東西啊,連偷幾十座別墅都沒人,感覺自己要發大財了!」慫慫坐下,舔舔爪子說。
我一驚,問:「都是這樣燈火通明,沒有人?」
慫慫確定無比地點點頭,隨後一扭身,化回仙形。我頓時就明白了,這裡已非普通之地。
「這裡已經是陰行路。」無色確定無疑地說。
「那怎麼回到陽間!是不是發生大事了!」我的心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不知道,沒見過!」無色說。
「既然是陰行路,總有引魂燈帶路啊!」我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喊出來。
「我們快離開這裡!」無色徑直走出去。
這賤貓變回仙形就惜字如金,還不如賤貓呢!我跟著他向著別墅區外面走,怎麼也想不通這裡為什麼會進入陰行路的空間,我明明走出家門坐著的士過來的,根本沒有上樓上佛龕打開陰行路。但是,回想著的士開了的這一路,好像沒有見到人,四周也非常安靜。難道,是因為那個女鬼?
「那個女鬼後來怎麼樣了?」我問無色。
無色說:「不知道,她只說了一句話,叫你不要來這裡。」
「什麼?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你不要來這裡?「我一聽就炸毛了。
「原話,伽爾,你不能去我家!」無色一如既往保持多說一個字就會死的德性。
「然後呢?她呢?」我著急地問。
「消失了……」無色蹦出三個字,然後直接把我拽出別墅區。
「是你故意把我引入陰行路不讓我看到這裡真實的樣子!」我立馬就明白他的把戲。
我掙脫開他的手,將戒指往地上一摁,所有燈火輝煌還是那麼燈火輝煌,只是警車、救護車刺破蒼穹的聲音擊穿了我,我毫不猶豫衝進B區16棟,客廳里躺著三個人,繼父,他和前妻的女兒,保姆,身體幾乎都看不到一絲血色,只是一具具堊白色的殭屍。跑遍三層樓,都沒有我媽的蹤跡。
「你不該來這裡……」陰陰測測的聲音從我面前傳來。
那是我媽媽的聲音,可是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身下全都是血。
「媽,我送你走。」我忍住所有的淚,去牽她的手。
葉魘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提著一盞黃色的小燈,我第一次看到那盞傳說中的引魂燈,燈面上提著一首詩:雪上人間路,燈下輪迴道。不語塵中恨,問茶誰家好。酒暖三千詩,齒冷半生緣。常說孟婆老,情斷往生橋。
沒有走出幾步,葉魘被一根帶血的臍帶纏住扔出數米之遠,我媽的魂魄被另一根臍帶纏繞住,沒支撐幾秒就煙消雲散。
「媽……」我撕心裂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