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話 篦角交心
那名女子踱著小碎步,來來回回的走著,此時此刻她放下了那種刻意的做作,再也讓人感受不到嫵媚妖嬈,彷彿是褪盡了全身的風塵氣,全然而然的給人一種良家女子的感覺,我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在微風中啜泣,抖動,此刻,我才覺得,現在的她才真正的和馮婉玲有相似之處,因為,真正令人憐愛的女人,並不一定要嫵媚動人,並不一定要攝人心魄,只要她身上有一股小女人的溫情和對於自己人格的操守就行,正因為如此,我才對馮婉玲的感覺如此難以釋懷。
那女子抬頭看著天空,用手絹拭了拭眼角的淚花,低聲說道,「我本名叫蘇小沫,幾百年前,那時的我還是戲班裡的一名花旦,當時有一位公公帶著我們戲班來到王府搭台唱戲,那天王府里很熱鬧,很多達官顯貴都齊聚在此,戲台的中間掛了很大的一個壽字,我才知道,那天正是秦王朱志潔的誕辰佳節。」
「你是說,你是百年前的人?」我疑惑的問道。
蘇小沫微微一笑,換了個語氣說道,「那裡還是人,看你說的,人生短短不過幾十年,我又哪裡有如此大的福分,活的過百年,如今的我,早已是這裡的一縷幽魂罷了。」
「你是鬼?」我問道。
「如何?你怕嗎?」蘇小沫問道。
「呵呵呵...我倒是想怕,看著你們都是這明媚動人女鬼,我就是怕,也怕不起來啊!」我微笑著說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有別的女鬼嗎?」蘇小沫有些疑惑。
我連忙解釋道,「哦...不不...你別多想,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接著講,不用理我。」
蘇小沫臉上露出了感激的微笑,「我這些年一直在這個村裡遊盪,入不了輪迴,只能進入別人的睡夢中化作夢魘,吸取那些好色之徒的陽氣,不過你放心,我從不害人性命,我只是補充自己的真元,這麼多年下來,各種男人我都見過了,不過像你這樣跟我說話的,倒是頭一個。在大黑井口,我看你氣息微弱,就進入了你的夢境中。」
「進來了就進來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人間儘是不義徒,陰界也有多情鬼嘛!再說了,如果不是你剛剛打扮成馮婉玲的樣子,我恐怕這輩子也未能如願。」我慢條斯理的說。
「公子還真是重情之人,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可否告知。」蘇小沫問道。
「什麼尊不尊的,現在早都不興那套了,我叫李文國,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不要叫什麼公子,搞得我好像什麼花花公子似得,聽的人心裡膈應。」我搖著頭一臉不情願的說。
「噗嗤」蘇小沫捂著嘴笑了起來,她看著我說,「李公子講話真是風趣,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公子,那就叫你李相公吧?」
我一臉無奈,雙手抱拳不停搖晃著對她說,「行了!你愛怎麼叫都成,我不管了。咱是這吧,你先放我回去,我還有幾個朋友正處在危難之中,我得回去幫忙,日後,晚上,哦...我是說晚上睡著了以後,你要是有空的話,你再來我夢裡,咱倆慢慢諞閑傳(聊天的意思)你說成不?」
蘇小沫用手絹捂著嘴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耽擱李公子時間了,只是我看李公子為人如此正直,可否幫小女子一個大忙,倘若可以,小女子感激不盡!」說完蘇小沫噗通跪了下來,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趕緊一把扶起她,急切地說,「哎呀...你這是幹啥!你有話好好說么,動不動就跪,封建大山都把你壓成什麼樣了,再說了,我抱都抱了,白佔了你那麼大便宜,怎麼說也得還個禮,你說是不?」
「既然如此,公子....我...」
就在蘇小沫準備說話的時候,天空中傳來一陣雄雞報曉的鳴啼聲,天色漸漸的亮了,蘇小沫驚慌地看著四周,她跑到我跟前來說,「來不及了,公子....待會你醒來,在你的右手邊的草叢裡會有一把紅色的篦子,你記得一定要把它收好,等到適當的時機我自會過來找你。」說完,蘇小沫嗖的一下化作一陣青煙,消散開來。
我猛然打了個寒顫,驚醒了過來,我突然間覺得渾身好疼,看樣子昨天攀爬的時候,身上的刮傷還未癒合結痂,稍稍一動,就蟄疼蟄疼的。
我突然想起蘇小沫在夢中跟我說的話,我看了看周圍,果不其然,在我右手邊的草叢裡,還真的有一個紅色的篦子,我立刻撿了起來對著那篦子說,「蘇小姐,你先將就著在我上衣口袋裡好好睡一覺,等晚上沒事了,咱倆再慢慢聊。」說完,我把那篦子裝進了上衣口袋。
我艱難的站了起來,站在井口仔細的聽了聽,這大黑井裡異常的寧靜,沒有一絲聲音,我撥了撥頭髮,轉身來到桃林外,一跛一跛的朝村裡走去。
天色越來越亮,和煦的陽光照進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村民們都開始起床生火做飯幹活,一群麻雀在村裡嘰嘰喳喳的叫著,這時候黃姑姑和黃金魁姐弟倆在村裡亂轉悠,這時候村東頭的姜氏三老太爺姜生茂正坐在門口抽旱煙,他看見黃姑姑回村裡來了,高興地說,「唉.....這個....金牛啊,你啥時候回來的?」
黃姑姑聽到這句,臉色一下子陰沉了起來,「金什麼牛!我現在早都把名字改了,我叫黃水仙,不知道別胡亂叫。」
三老太爺笑著說,「我金牛娃啥時候改名字了,」水仙「,恩,這名字不好,沒有黃金牛好聽。」
站在旁邊的黃金魁噗嗤一聲笑了,他刻意強忍笑意著不至於太明顯,沒想到越忍越想笑,身邊的黃姑姑瞪著他,那臉都快成綠的了,她踢了黃金魁一腳,小聲罵道,「你倒有笑你媽個屁!」
黃姑姑看著坐在那裡抽煙的三老太爺,咬著牙瞪著眼說,「生茂伯,你這都快八十了,是不是也快死了?侄女我還等著吃你的花花饃呢?」
「唉....你這***說的啥話,咳咳....***胡說啥,趕緊弄你啥去,走走走!拱遠!」(既滾遠的意思)姜氏三老太爺罵道。
這時候姜三老太爺的兒子出來了,他看見黃姑姑,一臉熱情的打招呼,「哎....金牛姐!你啥時候回村的?我都好些年沒見過你了?」
黃姑姑頓時臉又綠了,一邊的黃金魁繼續強忍著。
姜三老太爺抽了扣煙,對著兒子說,「文新啊!人家你金牛姐現在不叫黃金牛了,人家現在叫黃水仙!我看著名字就沒有黃金牛聽哈美!」
黃金魁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這次他笑的都蹲在了地上,身邊的黃姑姑陰沉著臉碎碎念道,「我是把你家的饃偷了嗎?咋都那我開涮!」
這一說,旁邊的三老太爺和兒子姜文新以及弟弟黃金魁都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