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靜樹幽(外傳)
望著那個男人偉岸的背影走出那道拱門,蘇容繡的忍不住輕蹙秀眉,幽幽一嘆。
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她突然發現左庸這個男人的形象在自己心中變的越來越難以琢磨起來。
原本以為他只是一個欠下巨債,亡命天涯的落魄商人,但後來卻發現他有著極其優秀的情報分析能力,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男人身上的閃光點越來越多,從那天在酒樓上對「燕子盜」一針見血的分析,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決「燕子盜」問題,而剛才,更是在自己面前展現了他超凡入聖的棋力,和隱藏在下的智慧和掌控全局的能力。
但這些絕不會是這個男人的全部,這個念頭在蘇容綉心中不可抑制的冒了上來。
這樣的人,真的會在商場上一敗塗地嗎?
也許,也許是他選擇的對手秦雲兒和她的朝日聯運太強大了,又或是他家的生意是他父親主導的緣故吧。
蘇容綉實在不想放棄這樣的人才,因為此刻,有這樣一個人的出現對她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所以當一絲疑慮在心中泛起的時候,自己都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尋找為他開脫的理由了。
「於先生,你怎麼看這個人?」蘇容綉突然幽幽的說道。
隨著她柔美的話語,旁邊不遠處一排柵欄中間開出了個小門,走出了一個濃眉大眼,國字臉的男人,一身粗布縫製的玄色長衫,已漿洗的微微發白,卻正是于謙,於廷益。
「錚錚鐵骨,熱血男兒。」于謙站在石桌前,躬身垂手,語氣卻不卑不亢。
蘇容綉訝然問道:「先生何以對左庸評價如此之高?」
于謙平靜的回答:「剛才公主初時提議他從軍之時,他顯然有意婉拒,但當公主提到能營救他父親,斷他之憂時,他立刻顯的感激涕零,足見其赤誠廉孝,可托之以大事。」
「唔,先生既如此說,容綉也就放心了,以先生的眼光,自是不會看錯的。」蘇容綉長長的呼了口氣,好象要釋放心中所有的壓抑一般,嘴角也掛上了一抹難得一見的笑意,使得嬌顏更顯得秀美絕倫。
看到如此美景,于謙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眼中卻閃過掩飾不住的熱切。
對此,蘇容綉毫無所覺,反而饒有興趣的盯著石桌上的棋局,輕鬆的說:「於先生有興趣和容綉一起複一下這盤棋嗎?」
「草民不勝榮幸。」
「於先生不要太客氣了。」蘇容綉輕聲的笑著,此刻的她顯的異常輕鬆。
蘇容綉清空了棋盤,開始一手一手的把剛才的那盤棋再次擺了起來。
「這盤棋是容綉輸了呢。」一子不差的擺到二百零五手,蘇容綉輕聲說道,聽得出來她輸的有些不甘心。
「於先生,你認為黑棋下的如何?」
于謙盯著棋盤好一會,才一字一句的道:「運棋如刀,犀利!壯士斷腕,果敢!恭喜公主,能得此良將相助,實在是我大明之福啊。」
「呵呵,先生的看法和容綉甚近,不過,此人為我所用固然好,就怕他以後坐大了,難以控制。」蘇容綉如此說,心中卻並不是很擔心,因為看他知道候香生病後的表現,就知道是個多情種子,她只要控制住候香就不怕他反水了,再說小雪也在他身邊,所以這個問題並不大。
「這種可能性不大,公主不必過分擔心,看他剛才的樣子,應該是個重情誼的人。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此人極其驕傲,這點上請公主以後留意,最好不要公開場合駁他面子,以免他心生間隙。」
「驕傲?於先生從何而知?」蘇容綉感興趣的道。
「公主,剛才他那麼感激你,也不過是表情流露而已,卻沒有大禮參拜,這是不符合常理的。」
「唔,你是說因為我是女子,所以他不願對我行大禮?」
「應該是這樣的。」于謙說的有些謹慎。
但蘇容綉卻毫不在意,反而微笑道:「天之驕子總是有幾分小脾氣的,無傷大雅就沒甚要緊。先生如果不是也要幾分面子,現在也早就高居廟堂了。」
聽到這裡于謙有些黯然。他被貶的原因其實很冤枉,朝中有個叫丁謙的和王振起了點小摩擦,於是王振後來就叫人辦那個丁謙,結果那個人把「丁謙」看成了「于謙」,他就代人受過了。其實,他只要去和王振說清楚就行,但他拉不下這個臉去,這事就一直僵到現在。
蘇容綉也察覺自己的失言,連忙道:「先生和慕容家的人有舊?」
「慕容?姑蘇慕容?沒有啊,我並不認識慕容家的人,公主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沒有?那就奇怪了,和慕容家關係密切的幾個大臣,正在朝中為你上下打點,估計先生重歸廟堂,已經指日可待了。」蘇容綉奇怪的道,其實她也想幫于謙快點出山,但她與王振有世仇,一出手怕不是幫了人家,而是把人家給害了。
「真有這事?那真的就奇怪了。」于謙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先生也一樣通曉軍事,如果能夠復出,實在是我大明之幸。」蘇容綉雖感奇怪,卻還是很高興。現在朝堂之上,不要說精通兵法,就算是略懂帶兵的也沒幾個,現在讀書人,不是孔孟之道,便是程朱之學,誰會去精研兵法,弄的現在的軍隊,都快變成了那幾個家族的私產了,軍中職位,老子傳兒子,兒子傳孫子,素質卻是一代不如一代,現在大明軍隊戰鬥力低下,**成風,幾乎成了朝廷的一塊心病,這也是為什麼她發現那個男人的軍事才能后,如獲至寶的原因了。
「公主,南方戰事如何了?」于謙想了一會還是不明白慕容家幫他的原因,乾脆不想了,問起了關心的南方局勢來。
「不太樂觀,叛軍攻勢洶湧。朝廷已經派左都督方政、都督柬事張榮率軍進滇,協同右都督沐昂進剿,不過這些都是些平庸之輩,怕是······」說到這裡蘇容繡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叛軍有多少人?」
「根據現在情報,最少也有十萬。」
「十萬?雲南貧瘠之地,哪有那麼多糧食養這支十萬大軍?」于謙露出驚容。
蘇容綉苦笑著回答:「慕容家的秦雲兒前些天給我送來消息,說我們大明最大的米行『福記』近幾年一直在向雲南輸送大米。」
「慕容家的人?」
「恩,她還跟我說,他們已經掌握了確實的證據,證明『大實運』和『福記米行』有密切聯繫,問我是否有意合作,共同對付『大實運』和『福記米行』。」說到這裡,蘇容繡的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慕容家的人說的是真的,『大實運』和『福記』有通敵嫌疑,這倒可以解釋叛軍的糧食問題,但······」于謙並沒有看到蘇容繡的異常,因為他已經先一步低頭思索了起來。
一時間,林靜,蟬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