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至軍營
「廷樂,這是什麼地界了?」
我停住馬,操起鞍邊的革袋對著口就是一通狂飲。這日頭,是越來越毒了。
「早上聽驛站的人說,這裡已經是嶺南地界了,再過兩個驛站,就可以和方大都督的部隊會合。」趙國棟在一旁答道,「廷樂」是他的字。
「是么,」我翻身下馬,大聲喝道:「都下馬吧,快中午了,我們吃些乾糧,休息一下,避避日頭。」
「是。」一聲齊喝,隨我下馬的還有二十幾個隨行護衛的錦衣衛高手。
我找了個樹陰,坐了下來,就著水,嚼著淡而無味的鹹菜饅頭。
「這鬼天氣,真熱啊。」趙國棟喝著水,坐到了我的旁邊。
「恩,」我擦了擦了不斷湧出的汗珠,笑道:「廷樂啊,你該不會怪我,把你從揚州那個安樂窩裡拖出來吧。」
聽我這樣說,趙國棟的神色立刻鄭重了起來,真誠的道:「大人知遇之恩,屬下感激不及,當竭誠以報,怎會怪大人。」
看到他這麼認真,我倒是笑了,擺擺手,道:「廷樂不必如此,剛才只是一玩笑耳。」
我略微一頓,接著道:「廷樂,你在錦衣衛呆了多年了吧。對這個方政可知道?」
「方大都督,屬下略有所知。」
「說說看。」
「這方政出身於······」
「噢,我不想聽這些。」我微笑著阻止趙國棟背方政的家史,「我想知道,方政和朝中的哪些人來往較密?」對於方政,我管他從哪裡爬出來的,我只想知道現在他是哪個派系的人。
「來往較密的······」趙國棟想了片刻,才道:「這個屬下不是很清楚,不過屬下聽說,這個方政的二女兒,是戶部尚書袁藹的長子的寵妾。」
戶部,唔,我沉吟著,這袁藹可是王振跟前的紅人啊。這可不太妙,據我所知,現在派系成三足鼎立之勢,皇帝年幼,太皇太后聽政,所以太皇太后一系現在在朝中的勢力最大,以至於要王振一系和新帝一系聯合才能對抗。這方政既然是王振一系的,我到了軍營,被打壓怕是在所難免,看來我以後得多長几個心眼,我可是輸不起啊。
仰天躺在柔軟的野草上,看著從碧綠的枝葉間漏下來的點點陽光,我不覺的眯起了眼睛。
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吧,侯香也該隨著容綉她們走上京的路上了,這妮子,沒有我在她身邊還真不知道會弄成什麼樣子。想到這兒,我的手禁不住伸進了懷裡,那裡掛著一個小小的香囊,和一個用紅絲線編的奇怪的東西,香囊自然是小雪送的,那個奇怪的東西則是出自侯香之手,這東西是她編了整整一天才成的,送給我時,才告訴我,那叫「平安結」,能保我平安回家。
美人情重,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想起告別時,倆女稀里嘩啦的眼淚,我的心裡也不由的起了幾分酸甜。
當然,也不是每個女人都愛哭的,像我去跟秋若男道別時,我剛進門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一隻枕頭就把我砸趴在了地上,不是我不濟,是我實在沒想到,秋若男的枕頭裡放的不是棉花、碎布,而是沙子。
我知道,一個有前課的男人深更半夜跑進一個小姐房間是我的不對,但我也只是想和她說聲再見而已,沒別的意思,也不用拿那麼大一沙袋來砸我吧。算,有理也講不清,跑吧,我可不想知道下面會有什麼東西砸過來······
唔,困了,睡一會。
「大人,大人······」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把我推醒了。
「噢,該趕路了是吧。」我看了看天,日已偏西,陽光也不像剛才那樣毒辣了。
「走了,走了······」
七月二十七,我們到達了方政的營區,準確的說,我們是在離這裡兩裡外的地方被游騎發現后帶過來的。
大營建在山陰面的半山腰,綿延數里,山頭上的樹木並不多,倒是長滿了齊腿的草,山也不高,而且坡也比較平緩,像這樣的小山,周圍還有好幾座。
「都尉大人,大都督有請。」
我走進大帳,便看到,正中的將位上坐著一人,白髮黑須,金甲鐵盔,應該就是大都督方政了。
「末將左庸,見過大都督。」我隨即單膝著地,雙手抱拳,行拜禮。
「呵呵呵,左督尉免禮,」方政笑著離座,把我扶了起來,「左督尉一路辛苦,快坐吧。」
「一路行來,辛苦倒不辛苦,只是這個天太熱,還淋了場雨,夠嗆。」見方政一副親切的樣子,我也笑了起來,「噢,大都督,這是出雲公主,給您的信。」我從懷中掏出一封用紅蠟密封的信,遞了過去。
「噢·······」方政接過信,打開,認真的看了起來。
有這封信在,方政對我的打壓就不會太過明顯了。看來蘇容綉想的還挺周全的。
「公主千歲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方政看完信,轉頭對站在一邊的幾個副將道:「軍中可有職務空缺?」
幾個副將相互看了幾眼,有一位走了出來,抱拳道:「稟大都督,軍中職位現無空缺,只有雉營還卻一個營管。」
「雉營?」方政沉吟了一會,對我道:「左督尉不如你先去那裡屈就幾天,過些時日,軍中有了空缺,我再······」
「雉營,就雉營吧,大都督不必為末將為難。」我再次行禮道。所謂的「雉營」就是由兵油子、臨時徵發的重刑犯組成的部隊,可以說是一支成色最為複雜的,當然也就不好管理了。
看來這老頭子想給我個下馬威啊,我帶不了那支部隊,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我帶兵無能,趕回老家了,到時蘇容綉也無話可說了。
不過我好象沒有被人欺負的習慣啊。
呵呵,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