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征伐二十

蘭瑟已經穿過火力封鎖飛到了一座空中堡壘上空，除了那桿形影不離的長槍，這次蘭瑟升空前還帶上了弓箭和幾枝短標槍。現在帶上天的短標槍已經全投擲在了空中堡壘上，弓箭也快射光，但對巨大的空中堡壘來說只是紮上了幾根小刺，根本不痛不癢無傷大雅。

蘭瑟下方的一個空騎士的胸膛被一梭子彈貫穿，蘭瑟看到騎士的背後炸出一團燦爛的血花，軟綿綿地從坐騎上一頭栽了下去。子彈穿過死去的空騎士的身體，又鑽進蘭瑟跨下的獅鷲坐騎的一側翅膀，鮮血染紅了羽毛，獅鷲痛苦地哀鳴著，只能勉力傾斜著滑翔，再也不可能在空中作出什麼閃避動作。蘭瑟極力駕馭著獅鷲從空中堡壘上空滑過，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空中堡壘飛行得並不平穩，蘭瑟落到堡壘上時已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滾落到了一個螺旋槳引擎的邊緣，巨大的引擎在吸入空氣的同時也在吸扯著蘭瑟，蘭瑟感覺好像有一隻手正死命把自己往引警中拽。危急之中蘭瑟抽出背後的長槍，狠狠地一槍刺入厚實的堡壘外壁，終於穩住了身形。

堡壘上不遠處就是一座密集陣火控系統，此時正在對著上方的空騎士們傾瀉著彈藥。蘭瑟拔出扎在外壁上的長槍，快步跑到密集陣前舉槍猛刺，但只是徒勞地在密集陣的防護裝甲上刺出數個小洞，密集陣依舊對著空騎士們噴吐著火舌。小理

瘋狂攻擊著密集陣的蘭瑟吸引了堡壘中的人類戰士的注意，一個裝甲戰士從上行通道中深出半個身子，手持火焰噴射器對準蘭瑟噴出了一條火龍。蘭瑟的頭髮和身上的衣服瞬間被引燃。被火焰籠罩的蘭瑟來不及彎弓搭箭，迅速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矢，甩手激射而出。箭矢穿過烈焰，只剩下黑曜金箭頭連著半截光禿禿的箭桿，箭頭刺破動力頭盔，直射入戰士的口中，戰士頹然摔回堡壘中，只剩下火焰噴射器掉落在外。

蘭瑟就地幾個打滾撲滅了身上的火焰，但衣服頭髮已被燒掉大半，原本俊俏的臉孔也被熏得漆黑，身上更是燒起了無數水泡。蘭瑟接過死去的戰士掉落的火焰噴射器，正對著密集陣扣下了扳機。熊熊大火引爆了密集陣的供彈系統，又引爆了備用彈藥，巨大的爆炸聲中密集陣系統被炸得七零八落，炮管和無數零件被炸上了半空。蘭瑟全身籠罩在爆炸的火光之中，被爆炸的衝擊波掀上半空，又往地面摔落，一個低空飛行的銀翼騎士剛好從空中堡壘下方穿行而過，險險地接住昏死過去的蘭瑟。

空中堡壘上的一座密集陣被炸飛，在一側引發了大火，一些機組人員急匆匆地拿著滅火器從堡壘頂上鑽出，冒著箭雨去撲滅大火，他們成了亞述空騎士們的絕好靶子。

蘭瑟的行為激勵著空騎士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空騎士學著蘭瑟的壯舉縱身跳到空中堡壘上，但他們大多數並不具備蘭瑟的好運氣。有些人滾落到螺旋槳引擎中被絞成肉泥，以肉末的方式從引擎下方灑落面。有些則被甩出堡壘邊緣一頭摔向地面。僥倖站穩腳跟的也根本對這座巨型堡壘無計可施，只能對著堡壘厚實的外殼狠戳猛砍，但只是在堡壘表面劃出些許傷痕，根本無濟無事。

眼看越來越多的空騎士縱身跳到堡壘上，三座空中堡壘忽然間整齊劃一地來了個側身飛行，幾乎與地面呈垂直角度。躍上堡壘的亞述戰士們慘叫著一個個像皮球似的從堡壘上滾落，有的滾入引擎中，有的絕望地摔向地面。

戰鬥殘酷地進行著，每時每刻都有鮮血澆向地面，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動物掙扎著發出最後的哀鳴聲，每時每刻都有亞述戰士射出最後一支箭，接著被無情的槍炮撕裂。家族陸戰隊中也出現了大量的傷亡，不時有機甲戰士轟然倒下，有裝甲戰士中箭后撲倒在地，也有鋒線上的碎骨鐮機甲被近身的亞述戰士奮力刺穿，被刺穿的機甲無力地撲倒在鋪滿落羽和鮮血的土地上，從他們身上的流淌出的鮮血把腳下的土地染得更加鮮艷。

一個膚色黝黑的幽暗騎士正驅動著跨下渾身漆黑的戰馬，身子緊緊貼在馬匹背上，迎著彈雨沖向一台高大的人類機甲。一陣火光掃過後，戰馬的頭被轟得粉碎，連同幽暗騎士的一側肩膀也被齊根卸了下來。重傷之下的幽暗騎士借著慣性從倒斃在地的馬匹身上高高躍起，一下子撲到機甲的背上，僅剩的一隻手緊握著漆黑的長劍狠狠地從機甲背部刺入。長劍連根而沒，機甲隨之轟然倒下。幽暗騎士還不罷休，騎在倒地的機甲背上緊接著刺入第二劍第三劍，黑色的長發隨著身體劇烈的擺動隨風飛揚，直到騎士的身體被附近其餘機甲射出的金屬彈流撕碎，只留下一截劍柄兀自插在倒地的機甲背上。

安德烈看到下方密林中的雅各布長老。白髮蒼蒼的雅各布老淚縱橫，身前聚集著黑壓壓數百隻雕鴞，這是最後一批雕鴞了。雅各布長老低下身去一隻只親吻著雕鴞的額頭，淚水打濕了雕鴞的羽毛。雅各布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般雙臂一振，高舉木杖口中發出一聲尖厲的呼嘯，數百隻雕鴞騰空而起飛上樹林，尖嘯著俯衝向人類的槍炮組成的兇猛的火力網，猶如飛蛾撲火。僅一個照面，無數撞進火力網的雕鴞身體或翅膀被洞穿，伴著漫天的落羽翻滾著哀叫著跌落。隨著身前最後一隻雕鴞的飛起，雅各布好像一下子蓑老了幾十歲，木杖從手中滑落，全身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戰場上的形勢對亞述人極為不利，人類部隊以「沙漠風暴」兩支聯隊為尖刀，以空中堡壘壓制亞述人的制空權，以二線的四個聯隊擴大戰果，牢牢地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沙漠風暴」所裝備的碎骨鐮機甲經受住了戰場的嚴峻考驗，所遭受的損失微乎其微，依舊保持著完整強大的鋒線。三座空中堡壘牢牢地掌握著制空權，戰鬥開始到現在只有一座被毀去了一側的密集陣武器系統，其餘的兩座只是受了些輕微外傷，依舊保持著強大的火力，牢牢地壓制著亞述的空騎士大軍。預想中的受強磁干擾而墜地的最壞打算也沒有發生。人類只有二線的「上帝之鞭」的四個聯隊承受了些許傷亡，但這無關大局。

人類的戰線已經推進到密林邊緣，大片大片的樹木被轟斷，無數藏身樹上的亞述射手慘叫著跌落。只有一些生長了成千上萬年的參天巨木在金屬洪流中倖存了下下，見證了無數歲月變遷的巨樹倔強地屹立在槍林彈雨之中接受著殘酷的洗禮，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蒼老的樹皮被大塊大塊地轟落，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恐怖的傷疤。

每時每刻都有亞述戰士在人類強大的戰爭機器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濺血倒下。而且長時間的戰鬥下來，不管是空騎士還是地面騎士都開始面臨箭矢補給的問題，黑曜金畢竟是稀缺資源，不可能無限制地供應。很多戰士已經射出了身上攜帶的最後一支黑曜金箭矢，不得不用長劍短刀與人類的機械化部隊肉博。

傑拉德長老已經開始組織一些年長者和婦女等非戰鬥人員去戰場上回收箭矢，戰場上許多戰死的亞述戰士的箭囊還是滿的，地面上也到處插滿了無數完好的羽箭。一些婦女為了從戰場上回收一支羽箭，身體被子彈射穿，臨死前還奮力把手上的羽箭擲給自己的同伴。

重新收集起來的羽箭在後方被整理起來，整齊地放進箭囊重新交到亞述戰士們的手上，只是那些箭矢的尾羽上大多是紅色的。

在人類戰爭機器面前，亞述人根本無力扭轉戰局，他們的英勇和無畏頂多只能把這場戰役的時間延一點，讓這場戰役更慘烈一點，讓這片土地更紅艷一點。安德烈知道，霜箭部落快完了，就像已經隨風而去的殘槍部落一樣，今天過後，霜箭部落只會作為一個名詞存在於一些人的記憶之中。

每倒下一個亞述戰士，每摔落一個空騎士，安德烈都覺得自己的心臟猶如被揪緊一般。

放棄吧，別再往前了。看看你們的身後，放棄了這裡，你們身後還有大片的土地，你們還可以休養生息。一個聲音在安德烈心中大聲叫著。

好像是亞述人聽見了自己的呼聲，突然間，安德烈發現亞述的騎士們不再亡命衝鋒，空騎士們也不再俯衝攻擊，動物和猛禽大軍也忽然安靜了下來。更奇怪的是，人類的陸戰隊的戰士竟然也忘記了繼續開火，獃獃地看著前方空中，戰場竟然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分敵我，戰場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後。安德烈轉過身去，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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