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平日寂靜的賀蘭山腳下,大隊的騎士呼嘯而過,震得樹木上的積雪簇簇落下。獵犬在雪地之中跑得飛快,趕起一群麋鹿,天空中不時有獵鷹盤旋,偶爾一個起落,帶起一隻野兔,卻又隨即丟下,飛向新的目標;小隊的騎士在林中從四散漸漸聚攏,緊接著便有受傷的野獸從林中竄出來,騎士們射中時歡喜地大叫和不時的惋惜聲此起彼伏。好一派冬獵景象,在這一派繁忙之中,不時響起的党項女孩們的歡笑與讚歎,卻是激得党項的小夥子們對野獸們更加賣力的追逐。
李夏此時卻是沒有身為皇子當為眾人表率的心思,只騎著白馬跟著圍獵的大隊慢慢向前挪去,偶爾胯下的馬兒想表現身為戰馬的職責,帶著他向前沖了幾步,便被李夏緊緊韁繩,又息了雄心,只好和在興慶府時一樣踱了起來,卻是沒精打採得很。
一旁因為受傷沒有親自射獵的大皇子見了,眉頭皺了起來,不悅地說道:「五弟也該親自上場射一隻獵物回來,你雖然不必爭了別人的彩頭,可總該有獵物拜祭祖先才好。」原來西夏的歷代皇陵都在賀蘭山腳下,圍獵之後皇上會親自率貴族祭拜,皇子卻是需要有親射獵物為祭禮的。
李夏聽了卻是一笑,「大哥也道我不該搶了他人的彩頭,他們日日練武盼的今天出彩陞官受賞娶得美人歸,我就不必上前了。若要獵物,先前我卻是射得了一隻小鹿,倒也足夠啦。何況大哥現下身上不便,我陪在一旁也好有些照應。」
大皇子雖知道李夏一片好心,卻是一臉的不贊同,正要再說些什麼,前方卻是一陣喧囂,一群侍衛抬了一頭野豬出來。那野豬身上滿是羽箭,偏偏都入肉不深,鮮血流了滿地,一時還未死只在嘶叫。李夏正奇怪間,二皇子卻是錦帽貂裘,斜挎一把黃木弓,騎了那匹棗紅馬賓士過來,身後更是跟了一群年輕侍衛,身上或多或少帶著一些獵物,嗬嗬的策馬喊叫,直衝著這一塊小山崗涌了過來。
大皇子見了,只微微一笑,指點著對李夏說道:「你二哥這個人還是書讀多了,騎射的本事倒擱下太多,這隻山豬射了怕是有二三十箭竟還未死,真是笑話。」
李夏正望著那群侍衛出神,聽了大皇子的話,笑了笑,道:「術業有專攻,二哥騎射是萬萬比不得大哥的,倒是今日二哥這幅打扮,卻不是我党項人該有的氣度,像是宋國那些腐儒了。後面的那些侍衛到還有些英武之氣,這才幾百人便有如此氣勢,當年霍驃騎統領數萬鐵騎橫掃漠北不知是何等的豪情。」
大皇子眼睛一亮,「五弟若要領軍卻是容易得很,我手下倒也有不少騎兵,若是父皇允准,便調給你一支,保證比這些侍衛精銳,個個都是上過戰陣,殺過強敵的壯士!」
李夏聽了,知道大皇子誤會了,卻也不多話,只淡淡說道:「小弟不習戰事,領兵豈不是糟蹋了大哥帳下的精銳之師?」說話間二皇子已是進得前來,李夏沖他招了招手,「二哥今日倒是好興緻,我們三兄弟中你今日當是收穫最多的了。」
二皇子想來是跑得急了,臉上紅彤彤一片,喘了幾口氣,又向大皇子行了一禮,才說道:「今日才曉得大哥平日說的道理,只這隻野豬便累得我半個時辰光景,卻是丟臉得很。小五武藝出眾,想來是不願搶了侍衛的彩頭罷?」
大皇子不意二皇子竟是承認騎射不精之事,言語又是和氣許多,微微吃了一驚,笑道:「小五說的對,術業有專攻嘛,內政之事我便是不及你了.不過小五陪著我有一陣子,想來是悶得緊了,不若你帶他到前面去打上一隻大點的野味來,到也好為我皇族掙得顏面。」
二皇子聞言,哈哈一笑,倒是顯得豪爽的很,「大哥言之有理,往日有大哥坐鎮,今次五弟可是要出點力氣才好,二哥雖然體弱,可也不能墜了党項的威風,少不得打點下手好了。」
李夏在馬上沖兩人做了一揖,笑著說道:「既是兩位兄長如此說話,小弟自然不甘人後,只是不善射獵,還要請大哥身後數十騎士輔助才好。」
二皇子一笑,亦向大皇子做了一揖,「小五說的極是,便請大哥發令射獵之法,我和五弟,連同身後三百侍衛自當遵從。」
大皇子得意非常,哈哈笑了一聲,「如此,我便當仁不讓!二弟身後侍衛左側包抄,我的親位右側包抄,二弟五弟居中推進,我自領人殿後,便以十里為限,在前方雪山腳下會合,定能獵得虎熊,為父皇賀!即刻開拔!」
眾人齊齊應和一聲,領令而行,策馬向前方叢林奔去,不一刻,前方樹林之中狗叫聲響起,一群野雞被趕起來,撲楞楞沒飛多遠,便紛紛被射落。
一群人護衛跟隨,奔騰的戰馬,呼嗬的騎士,二皇子這樣的文人身居其中,臉色已是凝重冷酷起來。李夏耳畔呼呼的風聲掠過,卻是一點也不覺寒冷,只覺得心中一陣豪情升騰,手緊握起侍衛遞過的鐵胎弓,催動身下戰馬,穩穩的拉滿弦,瞄準前方飛奔的麋鹿,射了出去。
縱馬逐鹿,男兒便當如此!便是李夏心中的唯一念頭。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