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你養不起我，我養你

而早已離開的沈青城是看不見這一幕的。他走出那家公司，正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時，忽然猛地想到了什麼，攔了一輛車就往大學城的方向而去。

然而，當他趕到已經準備營業的甜品店時，卻發現甜品店大門敞開，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沈青城臉色赫然一變，隨後轉身出門，直接坐進了先前那輛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計程車里，報出了租住公寓的地址餐。

到了公寓樓下，他快速跑上樓，猛然推開大門，卻發現家裡仍然是空無一人！

沈青城當下身體便有些僵住了，站在屋裡片刻，他轉身就想出門的時候，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斛。

幾秒鐘過後，步履匆匆的小希驀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怔了片刻，下一刻，小希猛地撲進了他懷中，「青城哥哥！」

沈青城猶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只是將她用力地擁進懷中。

小希只覺得被他抱得很緊很疼，卻也顧不上了，她呼吸微喘，開口道：「我見到伯母跟大嫂了，她們來甜品店找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沒有讓她們跟上我。」

沈青城聽了，不覺用力撫了撫她的頭，片刻之後，便沉沉開了口：「收拾東西，我們走。」

小希聞言，心頭微微一震，卻也只能點頭。

兩個人用很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所有東西，沈青城拉著小希，直接就離開了這個只住了一個月的家。

人山人海的火車站內，兩個人買了最近的前往霖市的火車票，出來之後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候車。

因為人多，候車廳內又嘈雜又閉塞，沈青城坐在那裡，臉色有些不好看。

小希轉頭看看他，隨後靠進了他懷中，低聲道：「青城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沈青城聞言，搖了搖頭，只是低頭輕輕吻了她一下。小希卻很快抱住他的脖子，又回吻了他一下，隨後臉紅紅地靠著他。

「小希……」很久之後，沈青城忽然低低喊了她一聲。

小希本來已經昏昏欲睡了，聞聲卻一下子抬起頭來看向他。

沈青城與她對視許久，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小希靜靜地等著他，許久之後，才聽他道：「我現在身無分文了。」

小希聽了，怔忡片刻之後，很快笑了起來，「沒關係啊，我這裡還有一部分錢嘛，等到了霖市，我們再重新規劃好啦！」

沈青城聽了，拉了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隨後才又道：「怕不怕我養不起你？」

小希立刻就搖了搖頭，看著他，輕聲道：「你養不起我，我養你唄！」

話音落，她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青城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再一次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人來人往的車站中，免不了有不少好奇的眼光落在這對明顯太過年輕的小情侶身上。小希難免羞怯，恨不得能將整張臉都埋進他懷中。沈青城卻全然不顧，始終旁若無人地與她親密如常。

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顛簸之後，他們來到霖市，這座從未踏足、完全陌生的城市，徹徹底底地從頭來過。

*

三個月後的一天，八月十五，中秋節。

一座老舊的磚石結構建築樓，近百戶人家的居住地，卻並沒有因為夜色的降臨而寧靜下來，相反，因為節日的緣故反而平添了幾分熱鬧，很多人家都打開了大門，為的就是一出門就能站在陽台上看到明亮的月光，也正是因為如此，各家各戶的歡笑聲，電視機的聲音都交雜在一起，很是嘈雜熱鬧。

夜幕之中，沈青城拎著一個袋子，獨自穿越過這些嘈雜的聲音，走上三樓，打開了其中一扇緊閉的房門。

簡單裝修的屋子裡，簡易的餐桌上擺著好幾個扣著的盤子，而那張紅色雙人沙發上，小希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聽到聲音，她一下子睜開眼來，隨後看到沈青城，她驀地坐起身來，看著他笑道：「回來啦？可以吃飯了！你手裡拿了什麼？」

「月餅。」沈青城回答著，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啊！」小希一下子驚喜地笑起來，連忙接過來，道，「我今天也想去超市買來著，可是去的

時候都已經賣光了。太好了，還是有得吃！」

她放下月餅，又伸出手來碰了碰桌上的盤子，察覺到東西都涼了之後，轉頭看向沈青城，「菜都涼啦，我熱一下，等兩分鐘再吃吧！」

說完，她便端著盤子走進了簡易的廚房，重新開始忙活起來。

看著她的背影，沈青城坐在沙發里，靠在靠背上，靜默無聲。

住的這個地方是來到霖市的第一天就定下的，他們在陌生城市的陌生廣場遇到一個拉租客的房東，隨後就被帶到了這裡。

走進這裡的第一時間沈青城就準備帶小希離開，可是小希卻拉住他，求他進來看看。於是他耐著性子走進來看了看房子，在房東不斷的推銷中，他直接道：「我們不住這裡。」

「這裡不錯啊。」小希卻道，「又熱鬧又方便，租金還便宜呢。」

沈青城眉頭皺得很緊，拉著小希就準備離開。

「青城哥哥！」小希卻不願意走，「我們才剛來這裡，要找住的地方不容易，不如就暫且在這裡安頓下來？等一切穩定了，我們再找別的住處也不遲啊。萬一又像之前那樣，住了一個月就要被迫搬走，又會白白損失好多錢呢！我們就把這裡當成過渡，就過渡一下下，好不好？」

沈青城臉色很不好看，「這裡怎麼能住人？」

「能啊！」小希連忙道，「我待會兒去附近超市買一些消毒液和清潔用品，徹底打掃一遍，就可以住啦！」

他沉著臉站在那裡不說話，小希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腰，小聲道：「在陌生地方，將就一下好不好？再說，只是過渡而已嘛，不要浪費錢，好不好？」

沈青城還能說什麼？畢竟他心裡清楚地知道，他們手裡雖然還有一些錢，但這些錢並不足以讓他們任性享受。

可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一過渡就過渡了三個月，而他也從最初的各種嫌棄不適應，到現在已然習慣了這種市井嘈雜的生活——工作很累，有時候下班回來，他倒頭不用三秒鐘就能睡著，哪裡還有心思挑剔這裡的環境？

是，來到這座城市三個月，他們的生活有些狼狽。

他沒辦法找到穩定的工作，更沒有辦法找到高收入的工作。因為但凡稍微正式一些的工作，便需要身份登記，而他的身份信息一旦被登記，憑藉大哥二哥的人脈，要找到他們並不是難事。因此他現在所做的工作，幾乎就是城市最底層的勞動人民所做的那些工作，而他卻似乎顯得更為狼狽一些。

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面臨這樣的生活。

而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之中，小希學會了買菜做飯洗衣服，然而卻僅限於一些簡單的菜式，而且都是素菜。那些肉類她做不好，也不敢做，只能偶爾買熟食來代替。

小希將熱好的菜一樣樣又端了出來，沈青城卻依舊坐在那裡，小希只能上前來拉他，「很累是不是？那也要吃過晚飯才休息啊，今天中秋節呢！」

她拉了拉他沒拉動，反而被沈青城反拉進了懷中。

「青城哥哥……」小希只來得及低低喊了他一聲，便被沈青城封住了唇。

外面依舊熱鬧，走廊上不斷傳來小孩子追逐打鬧的聲音，隔壁電視機里播放的聯歡晚會聲音也始終迴響著。這樣的嘈雜之中，兩個人在密閉的窄小空間內，肆無忌憚地糾纏無度。

結束的時候，彼此都是大汗淋漓，沈青城打開了風扇，回過頭來，依舊不依不饒地吻著小希。

「青城哥哥……」小希被他吻得聲音含糊，「先吃晚飯好不好？不然飯菜又要涼了……」

沈青城沒有回答，片刻之後，卻直接抱著小希就走進了卧室。隨後，兩個人便再也沒有出來。

不久之後，小希瞞著沈青城，也給自己找了一份工作。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正式的工作，就是在附近的一家麵包店內幫幫忙，每個月能有三四百塊補貼家用，對兩個人來說也算是額外的收入，更何況還可以買到便宜的牛奶和麵包，一併連早餐問題也解決了。

在麵包店裡，小希認識了一個每天都來買麵包的美院女大學生，後來聊起來才發現大家竟然住在同一幢樓里。

「我經常見到你啊！」那個叫倪萱的女孩說，「還有那個帥哥……聽說是你哥哥？」

小希聽了

，只是點頭。因為兩個人實在是太過年輕，所以對那些八卦的鄰居都只宣稱是兄妹。

倪萱笑了笑，「我看他每天早出晚歸的，是上學還是上班啊？」

「上班。」小希回答道。

「做什麼工作的呀？」倪萱繼續打聽，「我看他工作好像挺累的，是不是？」

小希聞言，心頭不由得一堵，卻還是只能點了點頭。

「只有你們兄妹兩個，生活起來是比較艱辛啦。」倪萱說著，忽然又道，「哎，不如我介紹你哥哥到我們學校當人體模特吧？收入不少的哦，又輕鬆，只需要坐在那裡讓我們畫畫就行了！按小時付費的哦！」

「真的？」小希想起沈青城辛苦疲憊的模樣，聽到這樣的條件難免心動，想了想，她又問，「是要脫掉衣服的嗎？」

倪萱「噗嗤」笑出聲來，「看你哥哥要做哪一種啦，不過憑你哥哥那麼帥的模樣，其實只要坐在那裡，已經足夠畫啦！」

小希聽了，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回去問問他。」

晚上沈青城回家，小希果然就把事情跟他說了，結果卻換來他一個冷眼：「不去。」

說完他就脫掉衣服走進衛生間，小希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他好像又瘦了，不由得跟了進去，不斷地說出倪萱跟她說的那些條件，希望能讓他輕鬆一點。

「所以是怎麼樣？出/賣色相？」沈青城冷冷看了她一眼，「我再落魄，也不會去干那種工作！」

說完，他直接就將小希趕出了衛生間。

小希起初本來還覺得有些委屈，可是在外面坐了一會兒，聽到衛生間里水聲嘩嘩，她忽然就冷靜了下來，也想明白了什麼。

以沈青城的個性，是的確不可能接受那樣的工作的，雖然做繪畫模特也是正常職業，可是在沈青城眼中，那可能就是一種侮辱。所以他寧願每天起早貪黑，每天將自己累到虛脫，也不肯低頭嘗試一些輕鬆的工作。

那是他的驕傲，不容剝奪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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