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游劍江湖
出了營帳張昱策馬徑直奔自己府第而來,到了府中,匆忙收拾好行李,份外帶了一把單刀,不知覺間來到書房,他的目光掠過靜靜躺在書桌上的那把摺扇,走上近前拿起,這扇子到底是皇家所用,做工精緻自不必說,那股淡淡的馨香就足以讓人迷醉。看到這把公主留下的摺扇,張昱腦中靈光一閃,頓時全然明了,敢情自己乃是因此獲罪,張昱啊張昱,天子腳下非比尋常,皇家的深潭更是不能涉足,一再提醒你要低調小心行事,可你終究少不更事,惹下大禍,落得如此下場。張昱仔細端詳摺扇,心中暗嘆:公主,我和你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啊!只覺一陣心酸,一陣甜蜜,交織其中,無以言表。他並非隨意遷怒於人之輩,自然不會怨恨公主給自己帶來了災難,相反只是更加痛恨自己的無知與疏漏。沉吟半響張昱將摺扇裝進行囊,然後叫來了孫管事,將府宅地契之類東西交給他,言道自己即將遠行,叫他日後可到楊府接受使喚調遣,在孫管事茫然失措的眼神中張昱離開了自己的府院。
張昱並沒有去楊玄感府上道別,一來是無顏,二來暗忖自己恐怕已經成為皇帝的眼中釘,這時候他不想為楊玄感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三來孫管事肯定會把自己離京的消息轉告給楊玄感的。在馬上回首望著洛陽那巍峨的城樓,張昱心中悵然若失,畢竟這裡是給他帶來榮耀,寄託夢想的地方,但他畢竟是洒脫心性,當下打定主意不再胡思亂想,乘著囊中金銀頗豐,索性藉此時機遊歷一番,於是一人一馬一長刀,從此浪跡山水,寄情風月。
一日不覺來到山東境內,在一條官道上趕路已有半日,覺得人困馬乏,張昱放眼望去,只見前方有一茶肆,心中甚喜,趕緊催馬來到近前。下馬後發現只是一簡單茶棚,只可容納三五人歇息,一張破舊八仙桌,幾條粗拙長凳,供客人飲用的也僅是一文錢一大碗的粗茶而已。此時棚中已有三人在喝茶歇息,兩個乃是公人打扮,手裡各持一根水火棍,第三個人生的是面似淡金,擴口隆鼻,頷下微有短髯,骨格異常雄奇,即使坐在凳上身形也顯得甚是高大,旁邊放有一副木枷,顯是為了飲茶方便暫時除去的。三個人倒沒有因為角色不同而生分,反而一起說說笑笑,就聽一人道:「秦二爺,此番前去幽州,路途遙遠,照顧難免不周,你老可千萬不要見怪啊」。那個姓秦的嘆了一口氣道:「兩位兄弟,是我秦某罪過,反要勞累你們顛簸勞頓,一路多蒙照料已是萬分感激,你們若再這樣客氣秦某可就太慚愧了」。張昱看出那個姓秦的肯定是犯事充軍發配的罪囚,不知什麼緣故那兩個解差對其非常客氣關照。想想自己遭遇,不覺對這個姓秦的有了幾分親近感覺。當下從茶棚賣茶老頭手裡買了一碗茶几口便喝完,覺得煞是不過癮,於是從馬上革囊中解下一個酒袋,直接用嘴套上便是一陣牛飲,頓時一陣酒香瀰漫,那個姓秦的漢子聞到酒香不覺喉頭一陣滾動,顯是咽了幾下口水。張昱看在眼裡,大聲道:「這位兄台,敢是喜歡這燒刀子嗎,出門在外皆是兄弟,且拿去嘗嘗吧」。說完將酒袋扔給他,姓秦的漢子揚手接過,呆了一呆,當下也不答話,仰面就是一陣鯨吞,然後連呼痛快。秦姓漢子對張昱一拱手道:「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適才孟浪,尚請恕罪」。張昱笑道:在下河北張昱張橫秋。那漢子口中念叨幾句,忽的眼睛一亮,肅然道:「閣下莫非就是能與宇文成都一較高低的張昱張將軍嗎?張昱聞言不禁苦笑道:「傳言有誤,在下根本遠不是宇文將軍對手,再者在下已是一介布衣,兄台可不要再言什麼將軍了」。秦姓漢子朗聲道:「在下山東秦瓊秦叔寶,今日得遇張兄弟,真是三生有幸,然待罪之身,恐污張兄弟清名。」言談中張昱方知這秦瓊本是山東歷城縣班頭,因失手打死欺凌弱女的縣令之子獲罪,現發配幽州,隨行的兩名解差名喚孔彪、薛宏。因秦瓊在山東一帶向以仁俠著稱,江湖朋友眾多,這兩名公人倒也不敢欺凌刁難,相反一路小心伺候。兩人都屬失意之人,當下更感投機,張昱見天色不早,對秦瓊道:「秦二哥,反正小弟也是無事,就陪二哥走一遭幽州,不知二哥意下如何?」秦瓊聞言不禁大喜,霍的站起道:「兄弟仗義,哥哥銘感在心。」兩人相視一笑,俱覺一股英雄相惜的感覺在身上蔓延。
當下孔彪為秦瓊戴上木枷,四人結伴前行,剛行幾步就聽身後馬蹄聲響,很快馳來兩騎,馬上騎士從四人身旁經過時一勒韁繩,兩匹馬齊刷刷止步,顯是訓練有素,騎術驚人。馬上兩人朝張昱等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一催馬揚長而去。前行不多時,身後又是兩騎馳過,馬上騎士也是一身勁裝打扮。秦瓊乃是老江湖,當下對張昱沉聲道:「這撥人好像是對準咱們而來,兄弟你從未涉足江湖,應該不是沖著你的,為兄行走江湖多年,仇家自是不在少數,這幫人估計是奔我而來,哥哥勸你還是儘早離開,不要淌這灘渾水為好」。張昱勃然變色道:「縱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你我兄弟也要闖他一闖,哥哥你何出此言,枉自失了兄弟情分」。秦瓊怔了一怔,忽的哈哈大笑,豪氣干雲道:「哥哥慚愧,今天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也敢撩撥你我兄弟」。大笑聲中兩人傲然前行,倒是孔彪、薛宏二人變得面如土色,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