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飛狐的心
夕陽西下,張昱落寞的任馬匹在官道上撒腿奔跑,他在心中默默地說馬兒啊馬兒,從此只有你陪我跋山涉水了。秦瓊有了好的歸宿他由衷的從心裡高興,可一股淡淡的憂傷卻不可抑制的在心中蔓延。幽州是不必再去了,那麽自己的下一步將去何處,秦瓊一介罪囚,但張須陀大帥只要賞識,照樣可以脫罪從軍,可自己乃是當今聖上諭旨終生不得錄用的,誰敢捋皇帝虎鬚來給自己一條康庄大道啊!
正自恍惚間,忽地腦中靈光一閃,他此時想起了侯君集那火焰般灼人的雙眸,塞外,塞外到底是什麼樣子,張昱喃喃自語道,從懷裡掏出那塊玉牌,看著上面那隻白色飛狐,張昱忽然笑了,侯君集你如此迫切的想我前去塞外,肯定有求於我,既然中原不能容我,我倒要看看這塞外是否有我一片天地。打定主意后,張昱不覺振奮起來,撥轉馬頭直奔薊縣而去。
王三馬行內,王平正愜意的躺在靠椅上,一邊嘴裡哼著小曲,一邊瞧著街面。忽然他看到一個魁偉漢子走了進來,王平慌忙站起道:「客官,可是準備運貨嗎」,這個漢子搖了搖頭,沉聲道:「請問王平王掌柜在嗎?」王平彎腰陪笑道:「小的便是王平,敢問客官有何貴幹?」這漢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從懷中掏出一物,慢慢的遞到王平手中。王平低眉一看不由臉色大變,四下看一眼后,低聲道:「這位爺請隨我來」。說完趕緊把這漢子引進內室。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張昱,王平待到進了內室,對準張昱邊拜,口中道:「不知尊使駕到,有失遠迎,尚請恕罪」。說完恭恭敬敬將手中之物遞還給張昱,赫然便是那飛狐玉牌。張昱將玉牌納入袖中,微微笑道:「王掌柜不必客氣,在下有要事須見侯掌柜,煩請你行個方便」。
王平很快把店中事情安排妥當,帶著兩個店中夥計領著張昱一人一騎策馬飛奔,出了薊縣徑直向北,很快官道變得破舊不堪,崎嶇難行,此時天色已晚,沒奈何四人在密雲歇息一宿。第二日繼續打馬揚鞭,很快,前方一條綿延萬里的巨龍映入眾人眼帘,巨龍橫亘在前方山嶺,渾身披著蒼黃色鱗甲,似在傲嘯蒼穹,俯瞰大地。長城,這就是長城了,張昱一時不禁熱血沸騰,這就是阻狙異族入侵的巨大壁壘,在這裡多少漢家子民為了保衛家園拋灑熱血、馬革裹屍,這是凝聚英雄碧血的所在啊。
王平領著張昱很快出了喜峰口,眼前豁然開闊,天空一碧如洗,白雲朵朵在嬉戲追逐,一群群牛羊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悠閑自得的吃草,時不時看到清澈見底的小河緩緩流淌,偶有白色氈蓬點綴其間。王平看著張昱陶然出神的樣子不由笑道:「尊使可是初次來此,日子久了也就無所謂了」。張昱回頭看了他一眼,猛地一催馬,胯下坐騎很是興奮,箭一般向前馳騁,王平等人打馬緊隨其後。行不多時,就看王平一嘞韁繩,止住奔馬,從懷中掏出一物含在嘴裡,只聽得一聲尖利的哨音響徹曠野,很快遠處也是傳來幾聲呼哨,不多時有兩騎飛奔而至。馬上兩名漢子俱是牧民打扮,可是腰間佩刀,面含煞氣。見了王平兩個漢子大笑道:「三哥今天那陣風把你吹來了」。王平沉聲道:「休得無禮,速去稟告大當家,就說有持大當家信物的尊客來訪」。兩名漢子似是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當下也不答話,撥轉馬頭就往回奔,王平等人帶著張昱在後緩步慢行。盞茶功夫,遠處蹄聲陣陣,約有數十騎飛馬奔來,領先一人一襲白袍,正是當日明月山莊所見的侯君集。
來到近前,侯君集飛身下馬,張昱也是趕緊下馬,侯君集上下大量著張昱,忽地上前抓住張昱胳膊,哈哈大笑道:「好兄弟,果然是你,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食言,果然是條漢子」。張昱笑道:「侯兄,小弟一時落魄,特來投奔兄長,還望兄長不吝收留」。侯君集狠狠的擂了張昱一拳道:「自家兄弟以後不許說這種生分的話,有哥哥的就有你的」。一行人說說笑笑來到一個氈蓬前,侯君集領著張昱進帳,一同進帳的還有二頭領陳昆,三頭領杜方,王平也被示意入內,其餘眾人在外警戒巡視。很快一頭烤的焦黃的肥羊送至案前,張昱也不拘束,和侯君集、王平喝著燒酒大快朵頤。侯君集一邊大嚼一邊笑道:「兄弟,這裡不比內地繁華,你要是耐不住苦寒寂寞,趁早和哥哥說,哈哈」。張昱心知侯君集對自己如此看重必有原由,當下也不說破,口中道:「小弟既然投奔侯兄,就已把這裡當成自家,日後侯兄但有事情儘管吩咐」。侯君集聞言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張昱瞧在眼中也是暗自冷笑,他此時已不是初出江湖的雛兒,雖然骨子裡豪俠仗義,但心機智謀無不有了長足進步。他與秦瓊可以交心相處,,只因他看出秦瓊對其也是肝膽相照,可這侯君集他自打明月山莊相見,就感覺深不可測,對自己一味拉攏定有用意,可自己在中原無法立足,心中又不甘就此罷休,從此蟄伏,這才甘願來侯君集這裡,看是否有出頭之日,兩人只是各取所需罷了。當下張昱故作勃然道:「侯兄,你有何難處,為甚不能對小弟我言明,莫非侯兄當我是外人不成,既如此,小弟告辭了」。說完挺身而起,作勢欲離。侯君集慌忙站起抱住張昱,口中道:「兄弟有所不知,這裡並不是哥哥一人地盤,尚有多股勢力,其中有喚作半天雲的,此人手下人馬眾多,實力比哥哥強了不止一籌,手下心腹叫忽爾術的,更是能生裂虎豹,有萬夫不當之勇,這廝早就對哥哥地盤垂涎三尺,欲吞之而後快,皆因我機敏,沒有被他抓住把柄,再則他也知道我手下弟兄悍不畏死,這才沒有匆忙下手,但最近已是漸露殺機,彼此實力差距甚遠,怎不叫哥哥愁煞。」張昱心中已然明了,果不其然,這侯君集在明月山莊席上看自己涉世未深,這才尋思納自己為其抗禦死敵,所以刻意拉攏自己,想當日山莊席上其他人等莫不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成精人物,是斷不會墜入其彀中,唯有自己豪俠仗義,最易動情,這侯君集端的是好手腕。想到此處口中卻沉聲道:「侯兄,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弟不才,願為侯兄會一會這半天雲,看他是何方神聖」。侯君集聞言大喜,斟滿一碗酒一飲而盡,口中道:「我有兄弟相助,半天云何足道哉,過些日子這廝要塞外各路人馬在前方盤石谷聚會,說是推選盟主,共抗突厥與隋朝官府,實則意在獨霸,吞併各方,屆時兄弟要大展身手,讓他知道天外有天」。
「不過兄長,小弟也有一事相求,還望兄長成全」,張昱一字一頓道,侯君集聞言嘴角不經意的抽搐了一下,瞬間又恢復正常,展顏笑道:「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說吧,哥哥只要能做到,萬死不辭」,張昱道:「不瞞兄長,此番張昱來到塞外,並未打算長久駐足,我遲早要回到中原,但我不願再次孤身一人回去,屆時我要率眾在中原大地縱橫捭闔。張昱願助兄長獨霸塞外,也請兄長在我返回中原時能讓我有屬於我自己的無敵鐵騎」。侯君集怔怔的看著張昱,這個年輕人有野心,他是很清楚的,沒有料到的是這野心如此之大,此際他看到張昱雙瞳中閃現就像熊熊燃燒的兩團烈焰。半響侯君集方道:「一言為定,兄弟你志在千里,胸中自有宏圖大業,哥哥怎會不鼎力相助」。張昱笑道:「兄長但請寬心,小弟屆時絕不佔用兄長手下人馬,我自有人馬供應,只是要兄長助一臂之力罷了」。侯君集聞言更是驚訝,他實在想不通這張昱所需鐵騎從何而來,但他乃是深沉如海之人,當下也不再追問。幾人酒足飯飽之後,侯君集安排手下帶張昱前去其他氈蓬歇息。
看著張昱離去,侯君集兀自怔怔出神,二當家陳昆對侯君集道:「大當家的,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姓張的來者不善啊,不要養虎貽患才是」,侯君集搖搖頭道:「這倒無妨,此人志向遠大,有染指天下之意,豈會在意我這塞外小小基業,只要他能助我除掉半天雲,咱家得以獨霸塞外,我助他一臂之力又有何妨」。說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這天下真的要亂了?咱家又待如何?」在陳昆驚愕的眼神中侯君集走出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