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全軍覆沒
木昆喊道:「小兄弟,你快點動手,我們撐不住了!」
此時我已經在樹下,我也不顧櫰木上的尖刺,看準果實方位,一個起跳,單手扯下一個。「嘩!」下落時數根尖刺把手上的羽絨服劃開了一道道長長的口子,裡面的手臂也頓時鮮血淋漓,鑽心的疼痛頓時襲來。我也顧不上疼痛,再次看準方向,又扯下了一個。
「嘭!」
一聲巨響,木昆和木甘頂住的石板寸寸碎裂。隨即傳來兩聲悶哼,我眼角瞄見兩道黑影翻滾著撲到在地,看來地狼的防線已告失守。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地洞中撲出,不知是手臂上淋漓的鮮血,還是我偷摘的櫰木果實刺激了殭屍,它一路狂吼著直接就向我射來。
「嗷嗷!」
兩聲長嘯,被撞到一邊的兩隻地狼同時發出了嚎叫,四腳著地飛撲向殭屍的身後。利爪翻飛伴隨著咆哮嘶吼,木甘和木昆已然開始拚命了。
可是反觀那殭屍,絲毫沒有因為兩隻地狼而停下腳步,一拳大飛繞到身前的木甘,然後一臂后探,抓住在背上不斷攻擊的木昆,一把扯到身前,單手死死的卡住木昆的脖子。
我驚駭的忘記了動作,木甘先前說他們夫妻和這殭屍都了三十年,我自然以為這殭屍就是比他們兩個稍微強悍點也有限。可是眼前的景象明顯與判斷相去甚遠,老祖不是殭屍的對手,只能落荒而逃;兩隻地狼在殭屍面前就像兩個小學生一樣被隨意欺負,一個照面就被打飛,木昆還在殭屍抓在了手上。
「愣著幹嘛?趕緊摘……跑啊!」在殭屍掌中的木昆艱難地突出幾個字,隨即「咔嚓」一聲被捏碎了脊骨,整個腦袋不自然的歪在一邊。
殭屍狂吼一聲,把木昆像破布口袋一般丟了出去。兩隻血紅的眼睛迸出精芒,濃濃的血腥味夾雜著腐臭味直衝入鼻內,而這一切都在幾秒內發生,雙方實力差距遠超估計,事情已經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中了。
眼見木昆喪命,我絲毫不敢停頓,再次起跳,最後一個果實也納入袋中。就在我下落的時候,殭屍已到眼前。隨著一陣狂吼,電射一般直接撞在我的身上。
「咔嚓!」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胸口肋骨折斷的聲音,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身體就像炮彈一般飛出了,直直的撞向身後的牆壁。
此時,老祖突然出現在殭屍身後,我也沒有時間去思考,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裝有果實的布袋丟向他。瞬間,胸口再挨兩拳,我頓時感覺胸口有什麼東西擠了出來,喉頭一甜,出吐一口鮮血,噴了殭屍一頭一臉。
可能是血液模糊了殭屍的視線,或者是鮮血暫緩了它的憤怒,殭屍居然停頓了一下。就在這停頓的片刻,一個溫熱的身軀撲倒在我的身上。
「吼!」殭屍再次動了起來!
「砰」、「砰」、「砰」……連續的拳頭直接砸在護住我的那道身軀上!
「咔嚓,咔嚓……」骨骼碎裂的聲音不斷傳入我的耳膜,不斷有鮮血從那身軀濺射出來,我渾身上下全是血,有我的,也有護住我的那道身軀的。
我用儘力氣想掙扎著起來,可是胸骨已碎,動彈不得!眼前那人我終於看清,就是木甘。此時木甘的眼睛、耳朵里都滲出了鮮血,嘴裡更是大口大口的噴著灼熱的血液,把護在身下的我噴成了血人。
時間彷彿停住了,我不敢相信得看著木甘,木甘也緊緊地盯著我。突然,她不再吐血了,恐怖的嘴巴居然上揚了起來,似乎是在對我微笑!
「對不起!我們搞錯了,害了你……」木甘說完這些就閉上了眼睛,失去了生機。
「你要的東西在我手裡!」老祖嘶吼的聲音也傳到我的耳內。
擊打著木甘的拳頭終於停住,又是一陣咆哮,殭屍終於追著老祖越去越遠。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沒有一絲聲音,木甘的屍體還直直的將我護在身下。我只感覺胸口的血液在漸漸流逝,呼吸越來越艱難,我不再有撕裂的痛楚,只是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好想睡覺,好想睡覺!
好疼,好累,好冷,再也不要堅持下去了,我眼睛慢慢合上,再也沒有睜開的力氣。
這是要掛的節奏嗎?全軍覆沒了嗎?活著的都要死了吧?
我最後的念頭閃過腦海,立刻失去了意識。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慢慢地飄了起來。
轉頭看見了腦袋歪斜、雙目暴突的木昆;看見了雙手張開,後背凹陷,拚死護我的木甘;還有木甘身下,滿身鮮血、胸口碎裂、隱見白骨刺穿胸腔的自己。
渾身的傷、鑽心的痛不再折磨我,這就是死後的感覺嗎?
我要飄向哪裡?父母,小爺爺,老祖還有張雨欣,以後都見不到了嗎?就這樣與這個世界告別了嗎?
我想要呼喊,卻無法發出聲音;想要掙扎,卻身不由己。
渾渾噩噩,不知道飄了多久,耳邊忽然水聲大作。抬眼一看,已經到了一條大河邊上,河中巨浪滔天,河水渾濁咆哮。天色昏暗,也看不清這河到底多寬,周圍也不見人煙,連個燈火都不見,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我此時也不再飄蕩了,雙腳落在河岸邊上。我不知道去哪,就沿著河岸一步一步往下遊走去,希望能碰到個人家或者是有座橋可以過河。
走著走著,遠遠地看見在河邊有十幾個人聚集在一處,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朝著河中張望,似乎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
看見我走近,人群中分出一人迎了上來。到眼前才看清模樣,是個穿著「卒」字衣的老者,尖嘴猴腮,笑容十分猥瑣曖昧。
「過來!」老頭像我招了招手,我便身不由己的走了過去,「新來的吧?快過來,船要來了!」
「嗯,這是哪啊?」我問道。
老頭慢條斯理:「這是忘川,過了河就到地府了!」
我果然是掛了,不知道木甘和木昆是不是也來了,要是能遇見,也算是有個伴,黃泉路上不至於寂寞。不過我轉念又想人有人道,獸有獸路,碰上的機會估計不大。
「馬上船就來了,你也來排隊吧!」老頭一把將我拖到那群人中,看來過河還需要乘船。
「各位注意了,馬上接引你們過河的船要來了,大家排好隊伍,名額有限,大家趕緊排好!」那老頭在前面叫嚷,人群立刻有秩序地排好了隊伍,我也稀里糊塗的排在了隊伍中間。
只見那老頭從衣服里拿出一沓木牌,走到第一個人面前,也不說話,而是伸出了一隻乾枯的手。排在第一個的是個滿臉肥肉的胖子,看來生前不是貪官就是廚子,不然哪來這麼好的油水?
那胖子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就明白過來,掏出一疊錢塞到了那老頭手裡。老頭顯然非常滿意,拿出一塊木牌給了那胖子,接著又走到了第二個人身邊。有了前面的例子,眾人都開始掏錢,鬼卒老頭笑得臉都成喇叭花了。
終於,老頭來到我面前,同樣伸出了那乾枯的手,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無奈的一笑,攤開雙手,表示沒有錢。那老頭喇叭花一樣的臉立刻冷若冰霜,一言不發直接將我從隊伍里拖了出來晾在一邊。
我眼看著那鬼卒老頭一邊收錢一邊將手中的牌子盡數發完了,拿到牌子的人個個歡天喜地,有幾個和我一樣沒錢的人都因為沒有拿到牌子而垂頭喪氣。
在世的時候老子就沒錢,處處遭白眼,後來有錢了,還沒來得及享受就掛了,還沒體會到有錢人的快感。沒想到死了還要錢,沒錢連船都做不上,這算什麼事情?
「嘿,老爺子,我這次來得及,沒有帶錢,能通融下給個牌子嗎?」我厚著臉皮和那老頭商量。
老頭眼角都沒抬一下:「牌子發完了,明天再來吧!」
看來是沒得商量了,我掛的突然,爸媽連我死在哪都不知道,老祖和那殭屍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能不能顧上我也是未知數,難道我就一直耗在這?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突然衝到前面持牌的人群中,一拳將那胖子打倒在地,奪過那胖子手中的木牌兀自站那不動了。突然的變化,胖子也沒反應過來,好半響才爬起來,發現手中牌子已經被奪,立刻去和那壯漢爭搶木牌,結果自然只是多挨了幾拳。
沒辦法,胖子向鬼卒老頭求救,老頭還是一言不發,只是伸出一隻手。那胖子咬咬牙,又掏出一疊錢塞給老頭。只見老頭從懷裡拿出一根黑黝黝的鞭子,手勁一抖,鞭子立刻伸展到一丈長,再一抖,鞭子凌空「啪」的一聲脆響,嚇得幾個膽小的鬼魂瑟瑟發抖。
老頭對著壯漢鞭梢一指:「牌子還給他!」
壯漢冷哼一聲,沒有絲毫動作!
老頭見壯漢不還,眼神頓時一寒,一道鞭影直接抽了過去。
「啪!」
壯漢被這細細的皮鞭一抽,既然飛出去幾米遠,抽到的地方立刻泛起了青煙,趴在原地半響沒能起來。
「不守規矩的就是這個下場!」老者狠狠地看了我們幾個沒有牌子的人。本來見那壯漢得手,剩下的幾個也都準備動手,這下都焉了,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我反正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敢動手,又不捨得走,就留在一邊遠遠的看熱鬧,那老頭也不管我,將那木牌有鞭子捲起丟還給了那挨揍的胖子。
「來了,來了!」人群中一陣騷動。
我順著那些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河中遠遠的有個紅點在慢慢駛近。是一艘船,一艘黑漆漆的大船,除了船頭的那盞紅燈,船艙里再無一絲光亮,黑的讓我心裡發毛。那船越來越近,半響才在河邊慢慢的停住了。
從船艙里出來兩個人,一個頂著個牛頭,一個帶著個馬面具,正是牛頭馬面無疑。不過我只知道牛頭馬面是帶了面具的鬼差,但是不是在孫奶奶家碰到的兩個,我還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