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神話開始之地（一）

塵族主諸人皆笑。笑一個黃毛小子就想算計自太古以來就掌控人世歷史軌跡的隱世神族。

虛族主陰著聲道：「怎麼不說話？終於知道怕了？本族主還可以告訴你，你所有的一切都在神族預料之中，且只是一個小卒就將你預料。你之所以一意先和絕族斗戰，根本就不是為了人世著想，不過是要逼著絕族用上全部的魔獄血池。當你破散歷經萬年而成的血池一刻，你就會是有史以來第二個滅神境，獨尊人世。那個小卒沒料錯吧？你不會否認吧？」

狄沖霄聳聳肩道：「半點不否認，但我從沒有怕過任何人，尤其是你。這裡十六個極神，八強八弱，你在八強中墊底，我剛剛不說話，就是在想著能拖哪幾個一同下黃泉。結論就是你必是其中一個。若非你不敢和我一對一，我在百數之內就能碎斬了你。」

極神對極神，彼此品等又是接近，居然被藐視至此，自認八強居中的虛族主彷彿聽到別支神族的偷笑，惡怒入心，手中化現一個長柄搖鍾，脫離極神合圍，要在所有神族弟子的面前教訓一下無知小子。狄沖霄撇嘴打個哈哈，天龍破靈劍化現右手中，左手對著虛族主招了招。

穹族主移前，道：「既是同盟就要遵守盟令，為了我神族永世大局著想，今日之戰不許無令獨戰。」

虛族主先前在移離之時就已是明白中了激將計，只是放不下臉子，見盟主給了台階，順勢行禮，退回原先方位。

狄沖霄本就沒指望八神盟會便宜自己，打量穹族主，道：「你與青霄在臉廓上有兩三分肖似，你該就是穹族九界霄主至尊了。剛剛那老頭嘴裡的小卒必是青霄，八神盟英才雖眾，但對我能有那等了解的只得他一個。一直沒看到他人，他是沒來，還是讓妒嫉穹族有此智才的人給暗殺了？」

穹族主道：「死到臨頭還要挑撥離間。狄沖霄，難得本盟順你心思，陪你前來此谷，為什麼不試著助寒寧馨強聚魔皇神光？」

狄沖霄道：「我倒是想，但並不覺得你擁有那種只要和最強者一戰的霸者氣度。穹族主，我也很好奇，你分明占絕對優勢，為什麼不一擁而上。喔，是了，這要是一古腦地將人全殺了，我就不會再有拖累了，我要是一心要逃，就算是十六極神合圍也能有兩成逃溜的可能。懷恩小子，你說接下來他們會做什麼？」

閭懷恩道：「還能是什麼，這裡又沒有外人在，再怎麼無恥也不會有人知道，當然是車輪戰，一點點累死神將大人。到時無論誰勝了都能向人世誇口是一對一勝了神將大人。」

德吉諸人大笑，空谷迴響，疊疊蕩蕩。

穹族主看了看天空，平靜回道：「世間歷史從來都是由勝者來書寫，只要你死了，無論過程是什麼，世人所知只會是本族主想讓他們知道的。魔皇一心想找到所有世事真相，真是可笑至極。世間很多事根本就不會有真相流傳。狄沖霄，你有著太多神族極為渴求的奇物，而殺了你並無法得到那些東西，需要一些特別的神魂與神技，但以你目下的實力與境界，擁有那些神魂神技的弟子們沒有任何成功可能。所以要想得到那些東西，就不能讓你快點死，要一點點讓你傷損；要想讓你一點點傷損，就必須要能先讓你無法逃遁。所以沒有比這片你一定會來的傳說終結之地更好的牢籠了。」

狄沖霄大笑，於腳下大地蘊以神光。谷地震顫，一塊大石自地底升起，石身十步內起現寒霜。原來狄沖霄早將穿梭紫寒石給埋在魔滅谷底，以靈光奇變化變魔皇毀滅神光補入石身。

穹族主露出早知如此之色，對另一位灰袍族主微一頷首。那族主上前，於石身閃現靈光的一瞬眼蘊奇光。狄沖霄警覺不對，飛身退離原處。地層震動，穿梭紫寒石又縮回了地底，卻非是給神光壓回，先前裂頂而出的土石也非是回填。

狄沖霄一看便知，道：「時光逆流，了不得，除去天地四極時光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變寫永生奇石的時間軸跡。」

那族主讚許地道：「你雖是我神族必殺之人，但本族主十分欣賞你。本族逆姓。本族主雖非時光錯的對手，但她要想殺了本族主也做不到。不過以她的覺醒心念，本族主與她打起來的可能，幾近沒有。本族主同意加入合圍，只在那塊奇石，使命也只在壓制它，可它到底是永生奇石，強如本族主也須得全力以赴才能將它所在方位的時光逆流停恆，所以你不用擔心本族主會加入輪戰。」

狄沖霄道：「我出招你應招，這已是加入輪戰了。不過比起他們來，你頗是順眼。逆一切可逆之物，只此就知你一族與絕族一般絕不會被他們真正接受，小心一些。」

逆族主道：「本族之事不勞你一個死人費心。盟主，還有何吩咐？」

穹族主道：「逆老弟壓著星滅奇石就可，其餘不必費心。事成之後，奇石就是你的，只需分給各族五塊石身。」

逆族主點頭，極盡神光，遙將星滅石所在地洞的時光逆流，並恆停在狄沖霄來之前的那一瞬上。天下事有長必有短，星滅石天性不受任何空界束縛，但對時光神技的困縛就是無能為力，只能以無盡靈光與逆族主對拼消耗，只是它本就是少靈智的，無法如滅神師一般與斗戰中化變新靈技，短時間內無法擺脫壓制。

艾德華看得感嘆，若只是一族，脫困不難，八族各有所長，合在一處就是近乎無敵。碧玉心看出另一樁不對，伸手拉拉狄沖霄，借宣冷幽將心音傳了過去。狄沖霄笑了笑，昂頭看向空中。他在拖時間，穹族主也是在拖時間，目的不同，心思一同。

穹族主知狄沖霄所發現，卻是不懼，指向塵族主。

塵族主身上已是披了件淡黃披風，連步前行，正在狄沖霄前方，一拳轟出。身形未變，卻讓看到他的人只覺如看虛空星辰，心生無盡渺小；神光也是，彷彿他的神光是太陽光輝，自己的是那殘燭餘光。

寒寧馨冷哼，九步如電，插在狄沖霄前面，以拳對拳，將塵族主震飛，再將永夜天幕化入魔嘯天穹，對塵族主就噴了過去。無盡黑暗罩困塵族主，什麼光芒都是消斂，一如太陽光芒也不過是無盡虛空中的一點微微螢火。極神意縛被尊神意蝕破盡，塵族主心中之難受遠勝過體內輕傷，羞恨之下噴出口血來。翼族主上前護住，面上關切，心中暗笑。

穹族主道：「寒寧馨，你那無極珠靈光就要散盡，天地靈源而成的第十珠若是再不用，未必就有機會用。」

寒寧馨道：「你以為沒有師兄助我我就沒法自行強聚毀滅靈光？我的神魂名為無極限，凡事無極限。師兄，玉露映霞，全力守一會。」右手平伸，天地靈源化現手中。

黑色靈晶球竅生萬孔，各有一根神晶絲飛射而出，扎入大地，如花根汲水，將谷地的毀滅靈光源源不斷的送入靈晶球中。

穹族主道：「噬天狐靈毛合以七極神晶而成的噬靈魂器，噬靈無極，正是最為相合你那神魂的魂器之一。這個想法出人意料，但無礙大局。狄沖霄，你必敗的原因之一就是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智算都是蒼白無力。你明知本族主想做什麼，可獨力難支下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終於夠了，滅世魂器這一最大不足還真是能讓神也無奈。」

音落，天穹極高處降下一道神光，將整個魔滅谷罩於其中。

自谷沿到谷底，分守各重的主事弟子各從懷中取出一杖墨黑碎片，擲入腳下地內。霎那間，一圈圈黑色靈光柱衝天而起，漸由淡黑而濃黑，而谷內的黑色泥土正相反，由濃黑而淡黑。很快，魔滅谷大地重歸泥土應有的肥沃與芬芳，只余谷底被極神環圍那一處地域尚是黑色。

寒寧馨停下收聚，打量谷地奇怪變化，心想這不是滅世魂器的玄奇。

碧玉心靈光閃現，嬌呼：「滿天星心中所想的真正的希望魂器，破散大地靈劫，為世人奪還故土。」

穹族主道：「正是。只要神族願意，讓滅世魂器擁有它本該有的玄奇，易如反掌。寒寧馨，那一點毀滅神光是本族主特意留給你的，不必客氣。」

寒寧馨一氣收盡，退到狄沖霄身側。

狄沖霄道：「滿天星雖然做了太多錯事，可初心一直沒變，很美好。穹族主，多謝你將魔滅谷封困，為我省了不少麻煩，你還有什麼遺言？」

穹族主道：「強如你也有被嚇昏頭的一天。是你該留遺言。各位，封困已成，接下來就按戰前盟令來吧。」

除去職司壓克靈印的幻族主、職司壓制星滅石的逆族主，十四極神分為兩重，交疊繞著谷底轉行。忽地，翼族主上前攻戰。寒寧馨手托天地靈源，化現無極靈罩，將谷底一域罩住。翼族主一擊無功，卻是壓得靈罩淡弱三分，得意退回。塵族主接上，其後是狐族主，一個退一個進，直至穹族主，如行雲流水，毫無停斷。

一連三轉，那罩守靈罩淡弱七成，卻無破散之象。

穹族主深深皺眉，想不出本該是絕地反擊的寒寧馨為什麼要一意主守，憑白對耗最後的無極神光。狄沖霄收還天龍破靈劍，手按心口取出殘損不全的暗魂之心，對著穹族主晃了晃。穹族主越發不解，想不出一個殘破魂器能有什麼逆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