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先前遇到宇文玦時,她便覺得他似曾相識,後來再見隋雨莫,也覺得他似曾相識,原來這兩個人竟然如此相像!

正驚疑不定,一個身影看似風塵僕僕的踏著月色而來,走近了,她定睛一看,竟是雍王崔贏來了。

頓時,她心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翻騰著。

崔贏先上前告罪。「皇上恕臣來遲。」

宇文琰噙著笑意,看似隨興地說道:「無妨,坐吧。」

慕容悠全身僵硬,那種遍體生寒的感覺又襲上了心頭,她半垂著眼眸,迴避了好一會兒,偏生她一抬眸,兩人瞬間竟是對視到了。

他的眼眸深沉,而她受到了驚嚇,在頃刻間感到心悸,他的眼神好似在告訴她,他認得她……

「有事?」宇文琰輕易感受到了她的反常。

慕容悠很想跟他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況且這情勢也容不得她此刻詳說,就算能讓她詳說,內容畢竟是個夢,他不會覺得荒唐嗎?

於是涌到唇邊的話咽了回去,千言萬語化為了兩個字,「無事。」

宇文琰慢慢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眸,最後什麼也沒說。

酒足飯飽,士兵舉起號角,夜獵開始了,眾官員子弟和權貴之後都摩拳擦掌想要獵個大獵物為家族爭榮光。

雖是夜晚,但營地處處火把將夜照得有如白晝,密林里到處插著旗幟,只要在獵場里獵到的獵物都能列入計分,夜晚以兩個時辰為限,時間到了便要帶著自個兒的獵物回到入口處才算數。

慕容悠的坐騎是宇文琰親自為她挑的,當她說要參加圍獵時,他也很驚訝。

她又不是隋雨蒙,她會騎馬嗎?在含笑村能學到什麼馬術?

如今看來是他多慮了,她不但會騎馬且騎得很好,利落上馬,英姿颯爽地揮動馬鞭,馬兒一下便撒開了腿賓士出去,她的腰身纖細美好,光看背影確有幾分草原兒女的豪邁架式。

「臨風、夜風!跟著皇後娘娘!」

今夜多事又要維持表面常態,他分身乏術無法一直跟著她、保護她,她進入獵場去找獵物反而安全,若是對方心急的話,或許等這場夜獵結束,一切也就結束了。

慕容悠在馬上迎著夜風,腦中很是紛亂,頭也很疼。

她果然會騎馬!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騎過馬,可適才一看到馬兒,她便本能地翻身上了馬背,坐穩之後她便自然而然的駕起馬來了,她駕馭馬兒不費吹灰之力,就像她天生就會騎馬。

她已在樹林里遛了一圈,獵場極大,她還沒碰到其他人,於是她越騎越快,就好似有人在追趕她似的,驀然轟隆一聲巨大雷響,瞬間下了起傾盆大雨!

「雍玥!」

她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頭看,那分明不是喊她,可她卻還是一拉韁繩回頭了。

一回頭,她不禁全身哆嗦。

大雨中,高大的黑馬,跟她夢境一樣的黑馬賓士而來,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披風,雙眸有種浸潤入骨的冷峻。

她緊張的看著他,一時間她神魂未定的劇烈心跳都快蓋過雷響了,不等他策馬走近,她急急轉身一聲「駕」,落荒而逃!

這是不是夢,他為何會追著她來?

她駕著馬沒命的狂奔,他在後頭緊追不捨,她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

「雍玥!咱們談一談!」

轟隆——

一道閃電從空中劈下,一株大樹在她面前倒下,一瞬間記憶像潮水般急急湧來。

她想起來了……

她不是慕容悠,她是和碩和惠公主,小名雍玥,她阿瑪是堂堂怡親王,額娘兆佳氏是滿族貴族,她自小養在宮裡,甚得皇伯父雍正帝的喜愛,小名正是她皇伯父所賜,她同時也是太后祖母最寵愛的孫女兒,鎮日在慈寧宮承歡膝下,比所有的公主都要受寵。

她和恭王府的慶蘭貝勒青梅竹馬長大,一心想要嫁給他,她以為他真心愛著自己,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利用她而已!

那一日,就在她被他逼到墜落斷崖的那一日,落日時分,她早了半個時辰到他們約好的梅花湖畔碧春樓的二樓廂房,想給他一個驚喜,卻無意間聽到他和步軍統領訥啟圖的談話,原來,他想要謀反!他想要當皇帝!

要知道,訥啟圖深受皇上寵信,步軍統領一職負責京師守備,且他還統率著八旗步軍及巡捕營,權責極大。

當下她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轉身想走卻與來送茶的店小二撞個滿懷,托盤落地、茶杯碎落的聲音驚動了廂房裡的人,店小二連聲道歉,她不管不顧的連忙奔下樓,慶蘭卻還是追上來了。

她立即縱身上了系在湖畔柳樹下的馬兒,揮鞭賓士,她足足奔了三十里到了城外的丹楓林,這片樹林相當遼闊,是她和慶蘭經常來賽馬的地方,因此出了城門,六神無主之下,她很自然的就往丹楓林去了。

明知道丹楓林有斷崖,她不應該往丹楓林去的,可那時的她又怎麼想得到慶蘭已對她動了殺機。

進了丹楓林,天空陰鬱,風聲呼嘯,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她的絳紅衣袖被狂風吹動,整個人好像要展趣高飛了。

慶蘭一直在身後追趕她,他的寶馬半點不輸她的御賜座騎,不管他怎麼喊話她都不肯停下來,所經之處折斷了無數樹枝,馬蹄翻飛,捲起了大堆雜草,直到暮色吞沒了大地,夜色降臨,隆隆雷響,上空劃過了一道閃電,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後頭馬蹄聲噠噠噠地直奔而來,她知道已經接近斷崖了,可他還在追,她一邊策馬一邊驚惶的回頭看,哀求道:「慶蘭哥哥!你要做什麼?不要再追來了,前面是斷崖!」

雄駿黑馬上的男子冷酷一笑。「雍玥,我也不想對你下手,誰叫你全聽到了,現在你不死也不行了,就算我能放過你,訥啟圖也不會放過你!」

她倏地倒抽了一口氣,害怕的一直搖頭。「慶蘭哥哥,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也收手吧!只要你肯懸崖勒馬,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我死的那天為止。」

他古古怪怪地一笑。「你今天就死,我豈不是會更放心?」

「慶蘭哥哥……」她整個人都傻了。「你當真——要我死?」

他策馬步步逼近,陰惻惻地說道:「我像在說笑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背叛皇上?」她哭著大聲質問他,「皇上延攬你進軍機處,讓你在南書房行走,貝勒當中有誰像你這般深獲皇上的信任,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想要篡位謀反?!」

他冷眉一挑,陰狠地說道:「別天真了!你還不清楚皇上的為人嗎?皇上生性多疑,我阿瑪又功高震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今日我不奪他皇位,改日就是他讓我全家人頭落地!」

她覺得心都涼了,不明白一直好好的,他怎麼就突然起了謀反之心?這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恭王也和他一樣有謀反之意?

他……一直是這麼有野心的人,還是她沒真正認識過他?

她仰著頭任雨水打在臉上,顫抖著問道:「慶蘭哥哥,你……愛過我嗎?」

「愛?」他突然笑了起來,仰天長笑的那種笑法,極為嘲諷的那種笑法。「果然天真,死到臨頭還滿口膩死人的情情愛愛,愛對你就這麼重要嗎?要不是你能隨時接近皇上,能自由進出養心殿,能把誰上了什麼摺子講給我聽,我根本不會看你一眼。」

她忽然間覺得手腳冰冷,但身子的冷,不會比她的心更冷。

她撥馬往另一條路而去,瘋了似的揮動馬鞭,臉上交織著淚水和雨水,然後,就是她在夢裡看到的——

雷聲隆隆,她不斷狂奔,他朝她射了一箭,箭射進了馬身,馬兒發狂疾奔,她不斷的狂喊救命,不斷的哀求他救救她,但他充耳不聞。

最後,她連人帶馬摔進了斷崖……

當她醒來,已來到了這大雲朝,成了才出世不到幾個時辰的小女娃,因此原先斷了氣的女嬰才會死而復生,後來被她慕容家的爹娘撿了去養。

她勒馬急停,驀地連人帶馬掉頭,眼前崔贏駕的黑馬也停了下來,狂風吹動他的黑色披風,獵獵作響。

他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看來,你是想起來了。」

第一次在太后壽宴見到她,他便知道她不帶記憶而來,但現在從她的眼神他知道,這相似的場景喚醒了她沉睡已久的記憶,她想起他們在大清朝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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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包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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