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中）
劉詞兩人都不相信唐軍會來得如此之快，劉詞令手下斥候再探再報。
「回將軍，來敵是唐武昌軍節度劉仁瞻所帥水師。」
聽到確切的消息，劉詞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武昌水師？就是在水裡也未必能贏我，如今卻敢登岸，自尋死路也怪不得我。劉詞初聞唐軍來援，本已生退意，現在卻立即決定全殲武昌水師。若武昌水師覆滅，想必大唐再無援兵，則武陵須臾可取。到時候再上奏天聽，聖上會提前起兵也不一定，又怎麼會怪罪於我。若江南一平，這第一功可就要記在我劉詞頭上了。
劉詞越想越覺得此事大有可為，一旁的劉靜生見他這般模樣，心裡透亮，自然知道他想什麼。劉靜生不似劉詞只知領兵打仗，心知這次武陵之事恐怕不那麼簡單，莫說慕容清只不過是送來了一封信，還未顯出他的實力來，就是這武昌水師也未必就那麼容易對付。只不過劉靜生雖然想到了這些，可心裡還抱有一絲僥倖。若真如劉詞所想，先滅武昌水師，再取武陵，這可是奇功一件，我劉家的根基不就又穩了些么。
「將軍，那蕭欽如何處置？」劉靜生問道。
「先押著，等我滅了劉仁瞻回頭再收拾他。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莫說還不確定他是不是蕭家的人，就算是，我取武陵也要先拿他祭旗。」劉詞現在已經是志得意滿，哪裡管得了那已經沒落的金陵蕭家。
「那慕容清那邊怎麼答覆？」
「不用管他，自古成王敗寇，亂世中之中強者為尊，等我入主朗州多許他好處就是。我就不信這看不見摸不著的虛名能抵得住真金白銀。」
劉靜生雖然對慕容清會不會接受這些心有疑慮，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大戰和唾手可得大功，也不禁熱血沸騰，便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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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欽並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也自然不知劉仁瞻來援，不過有了劉詞的命令，既然蕭欽遲早是要用來祭旗的，他手下的衛兵對蕭欽也就不那麼客氣了。
營帳里的篝火不再是蕭欽獨自享用了，外面的衛兵都擁進帳來，把蕭欽扔在一邊，都是圍著篝火打趣。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一下子遠離篝火，蕭欽雖然習武，體格異於常人，卻也凍得不住的哆嗦。
蕭欽感受到衛兵對他的怠慢，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正想出言詢問，一個酒罈子迎面飛了過來。蕭欽一扭頭，罈子里的酒立馬撒了蕭欽一身，罈子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本就是寒意襲人，這一來，衣服全都濕透了，更是透骨冰涼。蕭欽大怒，對著這群衛兵吼了一句：「你們想幹什麼？」
那些衛兵見蕭欽渾身濕透，怒目相向的樣子，都是哈哈大笑，根本沒人回話，仍是自顧自的喝酒取笑。蕭欽心中悲憤，卻是無可奈何，全身被縛，空有一身武藝也是無法施展。看這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這樣待我，看來是要動手了。蕭欽聽到外面人馬嘈雜，難道說這就要攻城了么？
蕭欽還不及細想，那劉靜生走進帳來，見蕭欽如此模樣，臉上忍住笑，出言呵斥著手下的衛兵。那些衛兵都退了出去，劉靜生卻沒有絲毫讓蕭欽坐回篝火旁邊的意思。蕭欽也懶得理他，這都是自找的了，誰讓我要送上門來呢，活該受此屈辱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金陵蕭家的人？」劉靜生盯著不住打顫的蕭欽問道。
「既然落到你們手上，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啰啰嗦嗦做什麼？」
「呵呵，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的救兵來了。」劉靜生滿臉堆笑，火光映襯著他的臉顯得格外猙獰。蕭欽聞言，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來的是武昌水師，哈哈，蕭將軍，有救兵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啊？」劉靜生以為蕭欽不信，說出了武昌水師的名頭。
蕭欽聽他這麼說不像是說假話，劉仁瞻怎麼會來這裡，難道說長沙已經被我大唐攻佔了么？蕭欽心裡一喜，這劉言、王逵終究是沒能挺住。不過朝廷怎麼會派水師來援，這水師在陸上能有什麼作用。
見劉靜生沒有絲毫擔憂的意思，蕭欽卻是奇怪，就算是不把水師放在眼裡，也不用這麼託大吧。大戰在即，竟然還有心情來折辱我。看著劉靜生因為笑得太過而略顯扭曲的面容，蕭欽忽然想明白了，既然劉詞決意要戰，那我的命看來是要到頭了，他來應該是要送我上路的吧。想到這裡，蕭欽默然了，死了也好，來南唐走了一遭，一事無成，實在是無顏面對這幅皮囊。
「蕭將軍，你放心，你還死不了。我們將軍有令，讓我好好招待蕭將軍，蕭將軍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劉靜生雖然是對著蕭欽說話，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瞥著身邊的火堆。
蕭欽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讓我開口求他。蕭欽雖然冷得直哆嗦，可卻還沒有下賤到去求敵人的地步，聞言並不接話。他們現在不殺我，等到戰事結束，自然不會放過我。自己都是將死之人，怎麼還會去受如此屈辱。
「好，有骨氣。實話告訴你，劉仁瞻他救不了你。哈哈，可笑大唐無人竟然派水師來援，當我劉家軍是吃素的么？」劉靜生被蕭欽的冷漠激得有點惱怒。
劉靜生的話雖然難聽，可蕭欽也不得不承認，大唐讓水師來援確實是有些匪夷所思，不僅不能救援於我，說不定還要喪師在這武陵城下。江南雖然水軍犀利，可那也只能在浩瀚長江之上。劉仁瞻水師這次陳兵湘江圍困長沙倒是不錯，可這武陵城周圍只有沅水勉強可渡，這城下卻是一片開闊，水師又有何用？
蕭欽聽劉靜生口氣，這復州防禦使劉詞所領還是劉家的牙兵了，地方上節度使擁兵自重不就是說的他們么。上次穆冰講到四大世家的時候，我還特意看重這劉家，槍杆子里出政權，說得不正是這樣么。想起自己在這南唐為將，卻沒有屬於自己的牙兵，處處掣肘於人。如今想來，當初決計不該進這節度使府，以蕭家的財力，自己拉起人馬單幹也比現在強得多了。
蕭欽心中半轉千回，一時間想起了許多未竟之事，可惜如今悔悟也是來不及了。劉靜生見蕭欽始終不發一言，自覺有些無趣，本想折辱一番現在也沒心情了，兀自退了出去。
這一回，那些衛兵倒是沒有再進來。蕭欽想，看來劉仁瞻的水師是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