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殺不相愛
「啊切!」正在城內客棧落腳的雲井辰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痒痒的鼻尖,嘀咕道:「難道有佳人正在思念本尊?」
雲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好似沒有看見他的異樣一般,心思早已飛走。
今夜那名女子,的確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想到臨走時,少主的舉動,他心裡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少主對那女子上心了?還是說,察覺到了她的身份?
「雲旭,」雲井辰慵懶地斜靠在木椅上,嘴角彎起一抹邪氣的笑:「你說,是不是那女人在念叨本尊,恩?」
雲旭嘴角猛地一抽,很想告訴自己的少主,就算是挂念,那女人也只會挂念著如何報仇。
但看看少主隱露期待的表情,他決定把這個想法藏在心裡。
「怎麼會有如此有趣的女人呢?明明弱小到本尊一隻手指就能捏死,卻偏偏有一雙強者的眼睛。」雲井辰低聲呢喃道,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本尊要知道,所有有關於她的事,明白嗎?」
「少主,我們此番是為了標車被劫一事,如今事情已經解決,斷不該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拖延回族的時間。」雲旭心頭咯噔一下,立即出聲想要阻止雲井辰的念想。
「無妨,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有趣的東西,本尊可不想輕易錯過,至少,在本尊的興趣消失前,本尊不會離去。」雲井辰打定主意要賴在凌若夕身邊,他已經擁有了世間的一切,如今,終於有能夠讓他產生興趣的東西出現,怎麼能輕易錯過呢?
雲旭見他態度強硬,只能點頭,「是,屬下明白了。」
走出房間,體貼地將房門合上,他臉上的恭敬之色被凝重取代,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提筆疾書,將今夜所發生的事,寫在信箋上,利用白鴿,傳回雲族。
「妹妹,大哥只能幫你到這裡了。」目送那隻白鴿消失在夜色中,他惆悵地呢喃道。
天微亮,整個城鎮沐浴在朦朧的白霧中,冷清的街頭早有攤販挑著扁擔開始兜售早餐,熱騰騰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凌若夕換下染血的長裙,將墨發用簪子固定好,留下兩戳從額頭兩分而下,垂落在胸前,一席暗黑色的質樸長衫,襯得她那張冷若冰霜的容顏愈發冷峭,猶如一座會移動的冰山,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一隻腳剛踩在木梯上,她立馬就看見了坐在寬敞大堂內,紅衣艷艷的男子,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男子饒有興味地笑著,朝她遙遙舉了舉手裡的酒杯。
大清早飲酒,這男人絕對腦子有問題。
「凌小白!」凌若夕眼眸一冷,看向正坐在男子對面,沖著一大桌子菜肴埋頭猛吃的小奶包,他難道忘了,昨天的警告嗎?居然還敢親近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拿著雞腿滿手油漬的小奶包背脊一僵,機械地扭過頭去,討好似的朝凌若夕笑笑:「娘親,早上好。」
大清早見到這麼一幕,她心情能好才有鬼了。
額角的青筋忍不住蹦達幾下,她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此刻正處於快要龜裂的狀態,深吸口氣,抬腳走下樓梯,啪地一掌拍掉凌小白手裡的雞腿,「不明不白的東西,吃了你不怕生病嗎?」
這是在暗指自己的食物有毒?
雲井辰笑得愈發風情萬種,被人當作毒瘤的感覺,他自打生下來,還是頭一次體會到,感覺十分新奇。
「娘親,你不是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嗎?」凌小白摸著泛紅的手背,幽怨地嘀咕道,他向來把自個兒娘親所說的話當作金玉良言,一直記在心裡頭的。
「陌生人的東西,你也敢吃?萬一人家把你給賣了怎麼辦?」凌若夕挑眉問道,眼底一片森寒,對不請自來的雲井辰,是連一個正眼也不曾投去過,只當他不存在。
「可是,娘親不是說他欠你銀子嗎?」粉嘟嘟的小手指向一旁的雲井辰,「寶寶是為了替娘親要錢,先降低他的戒心,然後才能討回銀子。」
他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只不過在注意到凌若夕瞬間黑乎乎的臉色時,小腦袋往頸部一縮,立馬有了水漫金山的跡象,眼眶紅了一圈。
「別給我裝傻充愣,我是怎麼教育你的?碰到欠錢不還的人,直接一巴掌呼過去,你耍這些小聰明有什麼用?對待這種不要臉的人,就得採取暴力手段。」
喂喂喂,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面,討論如何對待他,真的可以嗎?
雲井辰無力地揉了揉眉心,對眼前這對母子,分外無奈。
「凌小姐。」
無視,凌若夕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一般,繼續教育著明顯對自己的指令陽奉陰違的兒子。
「凌小姐!」語調驟然加重,習慣了眾星捧月,享受女人擁戴的男人,明顯已有了些許不悅。
凌若夕這才緩慢地扭過頭去,「請問,你哪位?」
「……」他們昨天才見過面,這女人居然敢忘了他?雲井辰臉上的笑容剎那間僵住,「你不認得本尊了?」
「抱歉,對於沒什麼特點的人,我一向記不住。」她是故意的,那又怎麼樣?凌若夕說得坦然自若,甚至在看見某人吃癟時,心頭甚至升起一股詭異的笑意。
「需要本尊讓你記得再深刻一點嗎?」雲井辰特地咬重了深刻這兩個字,曖昧不明的視線,直直紮根在她的身上,這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睜眼說瞎話?
「小白,該啟程了。」凌若夕拍拍兒子的腦袋,利落地轉身,對某人的示威採取漠視的手段。
她打不過他又如何?對於這種厚臉皮的人,就需要採用冷暴力的手段。
她絕不會給他任何親近小白的機會的。
眼見她旁若無人的往客棧外走,雲井辰整個人徹底石化,「女人,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本尊嗎?」
身影驀地一閃,當掌柜的回頭來時,迎接他的,赫然是人去樓空的桌椅,以及滿桌子熱騰騰的飯菜。
「啊!快抓住他們,吃霸王餐啦。」
聲音響徹雲霄,只可惜,馬車已經駛離城門,一去不復返了。
竹意頭不停地擦拭著臉上的冷汗,耳朵高高豎起,偷聽著裡面的動靜。
「小白,來,張嘴。」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在靜謐無聲的車廂內響起,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顆剛剛剝好的葡萄,遞到正垂頭數著一大摞銀票的小奶包嘴邊。
「這位不知名的公子。」凌若夕忍了又忍,在上車時,莫名其妙發現裡面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而這個人,居然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妄想親近她的寶貝兒子,忍無可忍!
「請不要隨便騷擾我的兒子。」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身殺氣暴漲,凌若夕開始考慮,殺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成功幾率有幾成。
雲井辰微微一怔,「凌小姐,你不覺得本尊與小白,長相十分相似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蛋,相信只要見過他們倆的人,都能看出,他們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世上總會有兩三個長相雷同的人,無需驚訝。」這番話說出來,底氣十足,凌若夕自然知道,若非有相同的基因,兩個無關緊要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概率,可以用零來形容,但是,不論如何,她也不會承認的,凌小白還有一個父親這件事,她絕不會認可。
雲井辰頓時語結,看來這女人是死也不會承認有關於六年前那一夜的事了。
「是嗎?看來是本尊少見多怪了。」他莞爾一笑,只是眼底卻閃爍著讓凌若夕不安的精芒。
「敢問這位不知名的公子,你究竟打算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她咬著牙,一字一字狠聲問道,逐客的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就是就是,搭順風車什麼的,是會遭到天打雷劈的。」凌小白立馬點頭,無條件附和凌若夕的話,雙眼泛著狼光。
『啪。』凌若夕一個爆栗狠狠地敲在凌小白的腦袋上,「不許胡說。」
「娘親,寶寶很疼啊。」他幽怨地吸了吸鼻子,眼底已漫上一層水漬。
不知為何,凌若夕忽然間有種格外舒暢的感覺,就像是欺負了身旁的紅衣男人一般,嘴角朝上彎起,一抹惡趣味的笑,在臉蛋上綻放:「娘親不想聽到你詛咒自己,不要再有下次。」
「哦。」凌小白撅著嘴,垂下頭去,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
雲井辰眉頭一蹙,「對這麼小的孩子下狠手,會不會太嚴厲了?」
「我如何教導兒子,與你何干?另外,搭車費,外加你昨夜欠的一萬三百兩銀子,一共一萬五千兩,請馬上付清。」凌若夕攤開手,準備討要債務,在實力無法與這個男人等同時,她選擇採取別的辦法,來給他添堵。
「對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凌小白顯然與凌若夕統一了戰線,在牽扯到銀子的問題上,這對母子同調的概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被兩雙泛著狼光的眼睛盯著,雲井辰忽然間有些壓力山大,握拳在唇邊輕輕咳嗽一下:「本尊既是答應你,便不會拖欠你一兩銀子。」
「恩,所以,請付錢。」凌若夕悠然點頭,態度極其強勢。
「這個……本尊暫時身上未曾攜帶如此多的銀兩,不如……」
「停車。」一聲冰冷的命令從車內傳出,竹意頭下意識勒緊手中的韁繩。
「公子,恕不遠送,請自覺下車。」凌若夕冷冷地說道,臉上的笑也化作了鄙夷。
想要搭順風車,又沒銀子,抱歉,她暫時沒這麼多的同情心。
即便雲井辰臉皮再厚,面對這樣的逐客令,也只能選擇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