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酒肉和尚

四位波斯明教中人一走，鈴劍雙俠就清理起戰利品來，共有八柄波斯彎刀，幾柄短刀，和四匹阿拉伯馬。

果然是好馬！

阿拉伯馬四蹄修長健碩，身體線條起伏優美，頭形輕俊，前額寬廣，額前鼻端逐漸變窄，面部狹長筆直，配上一對短小豎直的小耳朵，顯得容貌俊美，乾淨利落，是所謂龍首也！個頭雖然談不上如何高大威猛，但頸長而形美，背腰短促而充滿彈性，提步擺尾之間，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清秀高貴。修剪得十分整齊的鬃毛在精壯的馬脖子上抖動，微風吹來，獵獵飄揚，甚是威武。翕動的大鼻孔牽動深廣的下頜，不時噴出一兩聲清脆的響鼻，一雙間距甚寬的湛藍色大眼睛炯炯有神地左盼右顧，一塊塊盤根錯節的肌肉在黑色皮膚下凸凹滾動，油亮光滑的青色馬身沒有一根雜毛，只有額頭和四蹄腳桿呈白色，配上齊整的馬具，更添幾分蒼勁驃悍！

「都傳大食產寶馬，今日所見，可知所言非虛……好一匹神駒！」謝遜走上前來，不由脫口讚歎：「既有我焉耆馬之壯實強健，又有漠北馬之身形耐力，確實良駒！當初漢武帝為大宛名馬征戰大漠，所奪汗血寶馬想來也不過如此！」

謝遜感嘆道，打量著精神抖擻的寶馬：「憑我幾十年的相馬經驗，這馬確有獨到之處，其較我焉耆馬種少一個腰椎和一個尾椎，肋拱圓，尾礎高，臀部深，四肢細長，肢勢端正，肌腱發達，蹄質堅韌，體質結實。看剛才表現，馬匹的耐力和靈性當屬馬中翹楚，絕對是騎兵第一流的坐騎，嘿！如果波斯騎兵坐騎皆是如此，那確可稱強敵！」

水笙道：「我和風哥已有了黃驃馬和大白馬，已經騎慣了，這四匹馬，就送給獅王好了！」

謝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無功不受祿，下次我無論如何也給你們弄點好東西來！」

汪嘯風有把齊心王的波斯彎刀遞過去：「獅王，你看這寶刀有何特異之處？」

謝遜接過仔細觀看，從刀裝到刀具，從頭看到尾，驚訝駭異之色愈來愈重，嘴裡嘖嘖不已。

「聽紫衫龍王說起，波斯施西利家族世代為波斯皇族和軍隊造刀鑄劍，因工藝精湛，所制兵器精良，名滿西方。除了波斯人，突厥人、大食人、甚至自負的拂菻人都對施西利家族的刀劍趨之若騖，視為神兵利器！施西利家族製作的武器，隨波斯大軍東征西討，立下赫赫戰功……施西利家族的寶刀輾轉人手，不知經歷了多少壯烈的廝殺，見證了多少前赴後繼的波斯戰士血灑疆場。可以說每一把刀的主人都是全波斯最勇敢、武藝最高強的戰士，他們在數不清的戰鬥中建立了輝煌無比的功績，他們每個人都有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這寶樹王的彎刀，必是施西利家族的寶刀之一。」

汪嘯風道：「既是寶刀，獅王無妨拿去，恐怕不在屠龍刀之下呢！」在《倚天屠龍記》中，謝遜處心積慮要得到屠龍刀，汪嘯風於是賣個水水人情。

謝遜搖搖頭，將彎刀遞迴給汪嘯風：「我找屠龍刀，非是為了寶刀，而是空見神僧所說的刀中的秘密……你們的鴛鴦刀已經破損，還是換換你們自己的兵器吧！」

汪嘯風一看，自己和水笙的鴛鴦刀各自崩了大小十幾個缺口，要是與波斯彎刀再拼十幾刀，肯定會斷了，當下提起齊心王的彎刀，雖然頗為沉重，但運起神照經內力也是運用自如。水笙卻無法使動如此沉重的彎刀，只好挑了一把齊心王用的短刀，也勉強可用。汪嘯風決定將俱明王的彎刀拿去網上拍賣，可賣個好價錢。要知道明教聖火令可以抵擋屠龍刀、倚天劍，齊心王、俱明王的彎刀自然也可以，怪不得可以劃破自己的護身寶物烏蠶衣，如此自己行走江湖也不怕了。

其餘波斯明教六大護法弟子的彎刀，汪嘯風還是讓給了謝遜，謝遜推遲不得，決定用於打賞有功的教眾。

正在瓜分得不亦樂乎，前面又過來十餘騎。袍上各綉紅色火焰，自是明教中人。

前面三人羅帽直身，都作童僕打扮。謝遜叫道：「是殷家兄弟么？怎麼不在江南享福，巴巴地來這裡喝西北風？」

穿僕人裝束的一人怒道：「金毛獅王你別損人，我們是奉殷教主之命，有要事來總壇。」

水笙問道：「老公，這些人是誰？」

汪嘯風道：「這三個穿傭僕衣帽的，是天鷹教的教主殷天正的奴僕，叫做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也是壇主。」

水笙驚道：「三個奴僕，怎麼是壇主？」

汪嘯風道：「他們本是黑道中成名的大盜，原非尋常之輩。因感激殷天正的救命之恩，所以甘願為奴僕打扮。天鷹教分天微、紫微、天市三堂，神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壇。朱雀壇的壇主常金鵬，玄武壇的壇主白龜壽，剩下神蛇、青龍、白虎的壇主，就是他們三位了。」

水笙又問道：「天鷹教與明教是一脈嗎？」

汪嘯風答道：「張無忌任教主后，天鷹教本應歸入明教，再無天鷹教的名號。但聽說張無忌念及天鷹教在江南的根基很深，是一個外圍強援，白眉鷹王殷天正又是他外公，所以特許天鷹教保留名號，作為明教的一個分支。」

天鷹教與明教已無隔閡，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過來與謝遜寒暄一陣，謝遜心情大好，念他們萬里前來，於是將三匹阿拉伯馬和三把波斯彎刀相贈。這三把彎刀乃波斯護教弟子所有，在波斯也屬尋常，但在中土卻是寶刀，與鴛鴦刀不相上下。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平白得了寶馬、寶刀，當下不住稱謝。殷無福道：「無功不受祿，獅王有什麼吩咐，只管出聲就是。」

謝遜笑道：「我是有私心的。這裡有一批寶藏，擬送到光明頂，無奈人手不夠。你們來了，正好請你們順路護衛押送到總壇。憑你們三兄弟的身手，諒不會有失。」

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滿口答應。

正在熙熙攘攘間，前面又來了一人。

只見此人是個和尚，穿一身紅色的極為邋遢的僧衣，身材肥胖之極，又極矮，宛然是個大肉球。走著走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物，大啃起來，卻是煮熟的的羊頭。他吃得津津有味，從身上摘下一個葫蘆，撥開塞子，仰起脖子，咕咕嚕嚕的喝個不休。

汪嘯風聞到酒香，知道葫蘆里裝的是酒，心想：「原來是酒肉和尚。這和尚是什麼來路？」

這和尚見到鈴劍雙俠和明教眾人，又突然看到幾匹阿拉伯馬和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手中的波斯彎刀，臉色大變，喝道：「你們是明教中人么？這些寶馬和寶刀是寶樹王的，他們去哪了？」

謝遜見他問得兇悍，當下冷冷道：「這些東西確實是波斯明教總壇寶樹王的，他們來到中土，不顧禮儀，無禮之極，被我們料理了幾個，剩下兩個寶樹王自己走了。你這個酒肉和尚到底是誰，憑什麼插手明教中事？」

那和尚嘿嘿一笑：「看樣子你是金毛獅王了，雖然你殺人如麻，老子卻沒放在心上。你們既然得罪了波斯明教的人，那我也不必客氣了，他們是我朋友，我要奪回他們的東西，再還給他們。」

謝遜怒極而笑：「奪回？就憑你？」現下站在這裡的，除金毛獅王外，還有鈴劍雙俠、殷家三兄弟，足有六名一流高手，還有十餘名天鷹教神蛇、青龍、白虎三壇的好手，如此實力，便是幽靈山莊也滅了，何況一個肥胖和尚？

那和尚冷笑一聲：「就你們這些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教你們一個乖，別說我不提醒，我左手練的是至寒至陰的掌力，叫冰魄寒光掌；右手練的是至熱至剛的掌功，叫烈火赤焰掌……」

汪嘯風猛地醒起，叫道：「你是慧凈！捉冰蠶的慧凈！」

慧凈一怔，說道：「鈴劍雙俠近年來闖下好大的名頭，果然有些門道。但沒有用，你們死定了，聰明的話就立即投誠，否則你們誰也別想活著回去！」

水笙一驚，問道：「慧凈是誰？」

汪嘯風道：「這慧凈是少林寺和尚，在北京憫忠寺掛單，他曾到昆崙山捉冰蠶，這冰蠶是至寒至毒之物，游坦之就是憑冰蠶和易筋經成為丐幫幫主，乃天下一等一的厲害武功！」

慧凈咧嘴一笑：「說的不錯，可惜只說對了一半，我身上的奇功，是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你們聽好了，待會兒，對付我時，就得要小心點——我現在要殺那個人——你們出手阻攔吧！」

慧凈隨便用手一指，遙指向一名天鷹教的好手。那名好手臉色陣青陣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謝遜等知道慧凈的意思是要殺這人，給自己等一個下馬威，立時身形展動，圍在那好手的身前。

慧凈說到「阻」字便已出手。他一出手，全場十餘人，沒有一個人看清楚慧凈是如何出手的！

紅色的僧衣長空閃過，每一人心中一凜，俱以為是向自己衝來的，忙伸手封架，這時半空中才說了一聲「攔」，到了「吧」字時，慧凈的手掌已擊在那名好手的胸膛上，也是輕輕的「拍」地一聲，那名好手全身一陣抽搐，全身似被烈火灼焦，立時氣絕。

那好手一倒下，眾人立時退開，結成圓圈，圍住慧凈。慧凈望了望倒在他腳旁的死屍，道：「這是『烈火赤焰掌』，還有『冰魄寒光掌』，這次死的是——他！」

慧凈用手一指，指的那名天鷹教好手立時嚇得僵住了，謝遜喝道：「全力保護他！」

謝遜、殷家三兄弟立時閃到那好手的身前，半月形的迎向慧凈。鈴劍雙俠守在左右翼，只要慧凈一過，便從旁截擊。

天下絕沒有人能在這六大高手的維護下一擊而中。

慧凈能！

慧凈沒有飛撲，也沒有出擊，他只是忽然一掌擊在雪地上，十尺之遙的那名好手，忽然全身僵硬，飛彈而起，落下來時已成了一具冰凍的死屍，七孔流血，血成了冰。這是「冰魄寒光掌」！

慧凈是用掌把力道傳入地下，再襲向那好手立身處，撞入那好手的雙腳里，再凍僵了他的心脈！

這種「借物傳力」之法，小可以用蕭用笛作為武器，中可以絮以羽作兵器，大可以用旋碟傷人，飛花殺人，傳紙戮人，濺水擊人，但像慧凈這種「借物傳力」法之巧妙，準確、直接、快速，武林中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謝遜、鈴劍雙俠等人的臉色都變了。

慧凈從容地道：「是不是？我不會騙你們的。」

謝遜等一時無話可說，第一個好手死時，還可以說對方猝然出擊；但這一次好手之死，他們已盡全力阻攔不住，真的到了不得不服的地步了。

謝遜擺了擺手，天鷹教餘下的那十幾名好手向後退了十幾步。誰也看得出這干好手要戰慧凈，不過是飛蛾撲火而已。

而這些人後退，就等於說，這六大高手要與慧凈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