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屍抱棺

「她..她想絕了你們陳家的種兒！」老木匠吼了聲，一挑船槳，把那具拆遷隊員的屍體拍了出去。

老木匠冷著臉，一杆子船槳遞給了我爹，兩手捏著另一桿船槳，站在了船頭上，「娃子他爹，穩住了船，掌船的事兒就交給你了，我老頭子給你們開路！」

老木匠一杆子船槳插進水裡，砰的一聲，船槳挑出來一具屍體，緊跟著一船槳拍飛了出去，第二次下去，依舊如此，接連三下，船..果然是動了！

老爹划著船槳，老船逆流而上，搖搖晃晃，走的很慢，可剛走了沒十米，砰的一聲..水底翹起一股猛勁兒，把船尾一下掀了老高，老木匠臉色一變，一桿船槳壓上去，硬把那船尾壓了下去。

老船開始劇烈搖晃，老爹東倒西歪，眼看坐都坐不穩了。我趴在船上，死死地抱著船身，望著老木匠，他站在船頭上，隨船晃蕩，身形一點沒變，一杆子船槳挑下水，挑出了一具屍體，又一杆子船槳打飛了，一桿船槳左右翻飛，一連打飛了七八具屍體，可那船..依舊搖晃個沒完！

當時我只是怕，不知道屍抱棺是什麼，後來我才知道，所謂的屍抱棺，就是群屍抱船，勢必要把船上的人拉下水，要換成別人，早就跪下來磕頭求饒，乖乖的送下祭禮祭品，哪怕是水下的東西要的是人，也得乖乖的扔下去祭河！

敢和屍抱棺硬碰硬的，眼下就老木匠一個，以後我也再沒聽說過第二個！

船身晃蕩的厲害，我和老爹早就趴下了，只剩老木匠一人，一杆子船槳擊水，打的風生水起，但我看得出，他一直綳著臉，臉色很難看，這一趟你死我活，能不能過去，恐怕就連他..也沒有把握！

砰..船尾猛地一下傾，我身子一偏，半個身子一下偏到了水裡，老爹一把扯住我肩膀，「錚子..錚子，抓緊了，老大爺救命！」

老爹抓著我的肩頭，可我感覺..水底下好像有幾百隻手似的扯著我，死命的往下拽，我整個身子止不住的下沉，等老木匠轉過身，眼看那黃水已經沒到了胸口！

也就這時，黃湯子水裡泛起了浪花兒，就像燒開了沸水一般，黃水打圈兒，浪花亂竄，感覺水下好像有個龐然大物要衝上來。

砰..我身子一挺，感覺有什麼東西頂到了我腳下，緊跟著，猛的一股挺勁兒，一下把我頂了起來，老爹順勢，一把把我拉上船。我扭頭一望，黃湯子水裡..一口黑漆大棺材浮開水面，緊跟著，黃水翻滾，又有兩口黑棺材露出了頭，黃水裡起伏的屍體，悄然都沉了底兒，三口黑棺..正是王家娘仨！

老船穩住了，黃水平息了，三口黑棺材呈品字，浮在船前上下浮動！

「王秀娥..」

老木匠喊了聲，瞅著那三口黑棺材愣了稍許，突然彎下了腰，「救命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記下了！」

「我老頭子近百歲數，算起來，是你們三代人的長輩，今天我拉下老臉，一個不情之請，煩請三位念在幾十年鄉里情分上，給陳家子孫讓條活路，我老頭子願以餘生...為三位守棺！」

老木匠彎著腰，低著頭，三口棺材沉在水裡，一汪黃湯水平靜的宛如一灘死水，半晌沒一點的動靜！

老木匠陰鬱著臉，抬起頭望著那三口棺材，許久，他開口問了句，「就..就真沒一點商量的餘地？」

黑棺晃蕩，黃水裡盪開一群波紋，一口黑棺緩緩向前，為老船盪開了一條路，而那條路..卻是回村的路！

老木匠望著盪開的路，沉默了許久，他終於還是點點頭，「各位的心意..我明白了！」

「走吧，咱們回村子！」

船槳盪開微波，一口棺材開路，兩口棺材護送，老木匠掌著這條老船，緩緩靠了岸邊，下了船，老木匠朝三口棺材鞠了個躬，三口棺材起起伏伏，好像在表達著什麼，老木匠點點頭，沒說一句話，但各中之意..好像都心領神會，稍許，三口棺材沉進了黃水裡！

老木匠陰著臉，河坑前愣了許久，他扭頭跟我們說了句，「走吧，咱們回祠堂吧！」

「老大爺..」老爹忽然喊了聲，「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陳年老賬，有什麼可說的！」老木匠搖搖頭，「是你們..本來就不該回這個村子！」

老木匠搖著頭，一步步朝前走去，我跟老爹都沒在問什麼，因為我們知道，即便問..老木匠也不會說什麼，我不知道他所謂的陳年老賬是什麼，但我感覺的出，這筆賬...應該到該了結的時候了！

我們跟著老木匠往回走，只是還沒趕到祠堂，就碰上了來找他的老郎中，碰頭兒的第一句話，老郎中說了句，「你快去看看吧，昨天中屍毒的人..都死了，而且村裡好多人，好像..都犯病了！」

「什麼，不可能...」老木匠驚的喊了句，一臉的難以置信，老郎中點點頭，算是確認，老木匠沒說話，拔腿就走，趕到那戶人家一瞅，人都躺了一片，一個個都是臉色鐵青，嘴唇發紫，渾身一股掩不住的惡臭，幾乎熏死了人。

也就剛瞅了一眼，他就把我們趕了出來，他一個人在屋裡待了很久，等出來時，滿頭大汗，兩手血淋淋的，全是血。老郎中剛湊過去，他搖搖頭說了句，「走吧，人..還死不了！」

老木匠出了門，直接去了死人的人家，剛到衚衕口，他就被幾個婦女攔住了，那幾個婦女扯著老木匠，連嚷帶罵，說他害死了她們男人，要讓他償命。幾個鄉親們也過來勸，好歹才算攔下了，自始至終，老木匠一聲沒吭，可進門一瞅那幾具屍體，他一個冷顫..竟禁不住打了個趔趄！

我趕緊扶住了他，老木匠搖搖頭，說他沒事，但我看見他那臉色卻一下變得慘白。老木匠推開了我，讓我們都退後，他過去翻那幾具屍體，幾具屍體死相一樣，都是一臉鐵青色，渾身散發著惡臭，更尤為詭異的是，屍體雙眼暴睜，一個個都瞪大了眼，好像死不瞑目似的！

「好..好..好！」

望著那七具屍體，老木匠連吐了三個好字，咬牙切齒的點點頭！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有什麼花招子儘管來..我老頭子都一肩扛了！」老木匠憤憤的說了句，扭頭朝門外走去！

砰的一聲，老木匠一腳踹開門，哭鬧的人群一下全靜了下來，老木匠掃了一眼眾人，低聲開了嗆，「各位鄉親們，這幾天..村裡的邪乎事兒，想必大家都看見了！」

老木匠指了指身後，「他們的死...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如果咱這麼鬧下去，我敢保證，明天一早，在場的各位絕對沒一個是站著的！」老木匠一句話，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話說了。

也就這時，人群里有人問，「程大爺，您倒是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村裡怎麼接二倆三的鬧出人命..」

「是啊，怎麼辦啊，再這樣下去..這村子真沒法待了！」

「真沒法待著，他娘的，都怪那王喜年，要不是他，哪會有這麼些邪乎事兒...」

話說到這，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又罵起了王喜年，老木匠搖搖頭，「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大家也就別抱怨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們信我的..就按我說的去做，不信的，我也就不強求什麼了？」老木匠搖搖頭，「對了，給大家提個醒，這黃石口村子..眼下恐怕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