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識模糊
周圍安靜了下來。
圍觀的人都能看出，李興是在故意找茬。
我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這種侮辱已經達到了我能忍耐的極限，我握緊了拳頭，卻又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老爺子陪著笑臉，苦苦哀求：「小夥子，你看你們年齡差不多，就別為難他了……」
「老爺爺，您哪隻眼睛看到我為難他了？」
李興很狂妄地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絲戲謔：「我就問你，喝還是不喝？如果你他媽不喝的話，這事兒就沒完！」
凄冷的夜風，吹過了我的單薄的衣服，周圍越發的安靜了。
我的身體在發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低著頭，低聲說道：「對不起，你讓我幹什麼都可以，但是這個東西，我不會喝的。」
「操你媽的！真是給你臉不要臉了！」
李興大罵了一聲，直接把這一碗殘羹剩飯潑在了我的臉上。麻辣燙的唯獨還沒有完全冷卻，熱辣的湯水滲入了我的眼睛里，腥臭的味道充滿了我的全身上下，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耳邊傳來數不盡的驚呼聲，我強忍著疼痛睜開眼睛，看到周老爺子在一旁顫顫巍巍地看著，卻是沒有上來幫我，我才終於放下了心。
這群人只敢打我，不敢動周老爺子，也沒有砸攤子，看樣子是我高估了這群高中生，他們也怕惹出麻煩。
良久，毆打我的人才終於散開，李興拍了拍我的臉，接著踹了我一腳，帶著這群人離開了這裡。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開，很多人對倒在地上的我指指點點，言語中有同情，有鄙視，有嘲諷……
我拋卻了周圍的一切，只感覺冰涼的地面能夠帶給我一絲存在感。
周老爺子走了過來，眼含淚光：「娃兒，起來吧……地上涼，咱們收攤了。」
我笑了笑，在周老爺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拿起毛巾擦了擦臉，走了兩步，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滾，隨即連滾帶爬地衝到了垃圾桶邊，拼了命地嘔吐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把胃酸都吐光了，我才走了回去，幫老爺子收拾好攤位上的東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老爺爺忽然塞給了我一百塊錢。
「娃兒……咱們夜市攤賺得不少，以後你的工資加一倍。」
周老爺子握著我的手，手心傳來一絲溫暖，我含著淚點了點頭，在寒冷刺骨的夜風中，回到了學校。
沒想到的是，宿舍的門窗全部被人鎖死了，不管我怎麼喊都沒有人開門，我和舍友的關係一向不太好，看樣子他們也是在有意的整我。
走廊里有監控，我不敢被校方發現我偷偷出去打工的時候，只能一個人爬出了學校，躺在了不遠處公交站牌下的躺椅上。
從小被父親毆打，我已經習慣了各種困苦的生活，今晚的經歷和以前相比，不過輕如鴻毛罷了。
這麼安慰著自己，我居然漸漸地產生了一絲困意，罷了，能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這裡晚上依舊車來車往，呼嘯的車聲，吵得我頭昏腦漲，或許是因為太過勞累，我居然就這麼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回到學校后，當我剛走進班，所有的人都用一種戲謔的目光看著我。
我沒有理會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知怎的，我只感覺頭昏腦漲，全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看樣子是昨晚在外面睡覺導致感冒了。
就在我準備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班門口忽然傳來了趙研的聲音：「你們班負責走廊衛生的人是誰？」
班裡的衛生班長站了起來：「林哲！」
我愣了一下，腦海里迷迷糊糊的，我今天是值日生嗎？
我看向了門口，趙研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若有如無的笑意：「林哲？你出來一下。」
我不敢違抗他，只能在一眾幸災樂禍的眼中，默默地走了出去。
門外，趙研的臉上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林哲，就因為你今天沒有值日，導致你們這一層的走廊的衛生都不夠標準。所以現在學生會決定，你的早讀取消，把這條走廊打掃乾淨再回去！」
我皺著眉頭，強打起精神，看向了同時出來的衛生班長：「今天真的是我值日嗎？」
衛生班長是一個瘦小的女生，看了我一眼后，居然低下了頭，沒有出聲。
這時候，一旁的趙研看了她一眼，這個女生終於點了點頭：「是你！」
一瞬間，我明白了過來。
趙研！是他！他居然開始刻意整我了！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看了一眼班裡面的李興，他一直在看著我們這裡的動靜，看到我以後，臉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
一切，都想通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李興那個只喜歡上網的胖子居然會突發奇想，這麼巧的來到了我所在的夜市攤！
是趙研這個傢伙指使的！
他居然現在還在記仇！
我握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個偽君子的臉上。
但是我不能，現在小姑一家已經把我趕了出來，如果我被這個學校開除了，那我就真的成了一個沒人要的棄兒了！
我低著頭，良久，才笑了笑：「好，我現在就打掃！」
趙研彷彿很滿意我的表現，轉身離開了。衛生班長愧疚地看了我一眼，也回到了班級里。
我呼出了一口氣，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怒火，拿起衛生工具開始打掃。
然而，沒過多久，高二學生會的幾個幹事居然走了過來，美名其曰要監督我打掃衛生，卻每在我掃乾淨一處地方以後，就立刻吐一口痰，或者扔一塊垃圾，讓我繼續打掃。
看著他們眼中戲謔的神情，我心頭的怒火越來越盛。
一直堅持到晨讀下課，走廊還沒有打掃乾淨，又換了一撥學生會的成員來監督我，跟他們一起來的，居然還有徐嬌。
看到我驚訝的表情后，徐嬌有些愧疚地走了過來：「林哲……聽說你最近幾天，一直在夜市攤上打工？」
再度和她說話，我難免有些緊張，但是聽到這一句問話后，我頓時皺起了眉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昨晚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徐嬌看著我，眼神有些擔憂：「如果實在有難處的話，我會去求一下媽媽，或者讓趙研來幫你。」
我低下了頭：「沒有，謝謝你的關心。」
接下來，不管徐嬌跟我說什麼，我都沒有了最初的惶恐，只是不冷不淡地回應她，見到我這樣子，她終究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而我則是咬緊了牙，看向了不遠處學生會的那幾條狗。
徐嬌知道這件事，絕對是趙研說的！
他居然還想在徐嬌面前當一個好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陰險的人。
為什麼你已經和徐嬌在一起了，還不肯放過我！
難道你一定要幫我整死才肯罷休嗎？！
我的大腦有些神志不清，對趙研的怒火，讓我的全身都在顫動。
就在這時，學生會的一名瘦高個男生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在了地上：「喂，小子，快過來打掃乾淨！」
我走了過去，面帶微笑的，輕輕地說了一聲：「我掃你大爺！」
「你說什麼？」瘦高個沒有聽清楚，把臉湊了過來。
「我說……我他媽操你大爺！！！」
我拿起拖把，直接扔在了他的臉上。
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終於迸發。
瘦高個被我打倒在地，頓時怒吼著反擊，周圍幾個人也沖了過來。
我拼了命地反抗，卻終究被打到在地上。
忍受著身上的疼痛，我卻像個瘋子一樣笑了起來。
枉我像一條狗一樣，忍受著最心愛的女神對別人投懷送抱，忍受著各種非人的羞辱，到頭來，除了加倍的羞辱以外，我什麼都沒有得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恍惚地聽到了一個女生的呵斥，隨即，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慢慢地，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彷彿躺在一個溫軟的懷中，那氣息很迷人，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