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渡厄。
第八十三章。渡厄。
忠順王府里,忠順王爺的雙目赤紅,他身前,暗部首領跪在他面前的地上。
「怎麼可能只剩下了五十人?我父皇交到我手裡的時候整整五百人,這十年你們花了我那麼多的銀子,這會兒居然告訴我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
忠順拍著在桌子的動作倒是像了聖上五分,只是,他面前的人依舊面無表情,神情如常的說道:「天驅暗部,原五百兄弟,十年以來,行刺皇帝被殺者三十七,行刺瑄王太后被斬者六十二,行刺東軍少帥,三百同袍,無一歸來。」
他是暗部的首領,他手下的這些孩子都是他從各地搜羅來的根骨絕佳的苗子,也是他一點一點□□出來的。每一員的折損,對於忠順來說,只會怒斥他們的無能。可是對於身為暗部首領的他來說,都是失去自己的孩子。
只是,這些心痛,他永遠不會與旁人提起。
一入暗部,終身不出。從入了暗部的那一天起,所有暗部的人都會服下皇家秘葯,而解藥則掌控在他們的主人手裡。這也是沈家的皇帝放心的驅使暗部的原因。
忠順的余怒未消,他將桌案上的訊息反覆的看了許多次,神色里的陰鬱濃得化不開。泰岳反水,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大的打擊。他也想不明白,他用了十多年才在東域建立的勢力,為什麼會被兩個黃口小兒,這樣輕易的摧毀了。
當年他殺了東軍的傳信使,截下了東軍求援的書信,使得東軍兵敗,他才得以鑽了空子,在皇帝對他的勢力打壓得如此徹底的時候,在東域建立起屬於自己的聯盟。
忠順不是沒有想過徐家後人會重回東域,可是當年的驃騎將軍和明瑞大長公主只得一女,他設計讓徐氏嫁給了一個對她毫無助力的家族,本就是覺得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還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不成?
他預料得不錯,徐氏的確沒有翻出什麼波浪,她安靜的在忠順幫她選擇的牢籠里荒廢了人生,像是每一個尋常女子一樣生兒育女,操心著內宅里的瑣事。
這樣的認知,讓忠順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在徐氏生了媛春之後,他將監視著徐氏的人撤了回來。
徐家後人,忠順那個時候便想著,所謂的「徐家後人」,恐怕終其一生,都沒有重踏東域的機會了。
所以,在聽說徐氏生了一個「銜玉而生」的孩子的時候,忠順只是打聽了一下那是男是女,在聽見是個小姑娘之後,忠順只當這事是個笑話,笑過之後便也放下了。
——一個小姑娘而已,縱然有個稀奇古怪的名聲,難道還真能去沙場上跟人搏命不成?
甚至於,在瑄王為了這個小姑娘摧毀了他在江南一帶的人牙子買賣的時候,忠順還只當自己抓住了瑄王的軟肋,也樂意用瑄王的這種「覬覦自己侄女」的心思去給皇帝和徐氏添堵。
那個時候,忠順是絕跡不會想到,不足十年後的今天,這兩人會徹底摧毀他的一切——他在東域的苦心布局,他在朝中的隱藏勢力,都被沈君書和沈君止這兩兄弟徹底摧毀,而那個他從未曾放在眼裡的小姑娘,居然會成為刺入他心臟的一柄刀刃。
在球球入主東軍的一年裡,忠順不是沒想過故技重施,像是殺死徐將軍一樣讓她死在戰場。可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個被皇帝像是自家後輩一樣提攜的賈珠,居然坐穩了兵部,手腕凌厲的擋下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謀算。
到了今天這一步,忠順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失策——他不當小看徐氏的。她身為東平郡王府的遺孤,身為徐將軍和明瑞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這個女人雖然自己安安分分的待在後宅,卻培養出了三個各有千秋的子女。
當年的明瑞大長公主,是曾經扶持幼帝,震懾朝綱的人物,而徐將軍,也被譽為安慶百年難遇的帥才。這樣的兩個人教養出的女兒,本就不是尋常人物。
可惜的是,忠順明白這些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的全部部署都以摧枯拉朽之態土崩瓦解,若是坐以待斃,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而已。而若是放手一搏,縱然奪不回那「本就屬於他」的帝位,至少,南域南安郡王府那裡還是他的人,他退居南域,總還有翻身的時候。
至若什麼天下再起操戈,百姓生靈塗炭,那並不是忠順所考慮的事情。
捏了捏酸脹的眉心,忠順壓抑下自己的怒氣,對暗部首領說道:「罷了,你去打點人手,護送我去南域。」
像是想到了什麼,忠順眯了眯眼睛,神態陰蟄:「還有,通知賈恩侯,讓他……」敲了敲桌子,忠順陰冷道:「讓他殺了徐氏和賈石浮的妻兒,只是后宅的幾個女人,他應當不是那麼沒用吧。」
暗部的首領沒什麼表示,左右賈家的事情,和他以及暗部都沒有什麼干係。不過在暗部的首領看來,若是那賈恩侯如此行事,才是真正的蠢不可耐。
榮國府一府之中站了兩派,看似是雙重保險,卻最是容易在忠順王爺和皇帝那裡都落不得好。無論那賈恩侯為何要來投奔忠順王爺,在暗部首領這樣浸|淫朝廷陰私多年的人看來,這無異於是自己找死。
不過,這些跟他都沒什麼干係便是了,忠順王爺既然想要讓他將這事情傳達給賈恩侯,那麼他也就跟著傳達便是。
賈赦這些日子以來異常的焦躁,他不知道自己投靠忠順王爺是否是個正確的決定。在這樣的大事情面前,他不敢去請教他那個明顯偏心自己弟弟的母親,就只能去和自己身為朝中重臣的妻兄商量了。
王家這些年是明裡暗裡站在忠順王爺那一邊的,王子騰自然要拉著賈赦一同「效忠王爺」,博一個從龍之功。
「富貴險中求,富貴險中求。」
在接到暗部的人送來的消息的時候,賈赦焦躁的在自己的書房轉悠了好久,他抬頭望了望自己臨街的住宅,腦海之中翻騰起許許多多從小到大的事情,手中的長劍也是拿起,又放下。這句話被他碾碎在唇齒,卻又一次一次的念叨出來。
實話講,他是不甘心的。他是承爵的長子,從小到大,卻要被弟弟處處壓上一頭。在他爹還在世的時候,就尤其喜歡會讀一些酸書的賈政。而更可笑的是,這個明明就該是屬於他的爵位,卻被旁人說成是「賈政讓給他的」。
到了後來,他們兄弟二人該到了娶妻的時候,他弟弟就能走狗屎運的尚到一個尊貴的公主,而他卻只能委屈去娶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王家女。
而後蹉跎了小半生,賈政能夠入朝為官,可是他卻只能守著一個空爵位,半點也不得志。那個時候,賈赦自覺已經不是少年意氣,每日紙醉金迷的也消磨了和賈政一較高下的心思。
直到……賈政的兒子拜入了三朝元老的張老門下,入了太學讀書,點為一個六品官,沒過幾年,又升了四品,三品,二品。娶了師父的幼女,轉過年就得了一個兒子。
而他的兒子賈璉呢,雖然也是拜了師,卻是個算科師父。雖然也入了朝,卻干來干去都在沒什麼出息的工部轉悠。最可恨的是,這小子今年眼瞅著二十郎當歲了,卻不肯娶妻,孫子什麼的更是連影也沒有一個。
粘稠的妒意每一天都在煎熬著賈赦的心,可是在他真的接到忠順王爺的命令的那一刻,他還是猶豫了。
和全然相信忠順總會殺回來,總留有后招的王子騰相比,一開始就是被王子騰拉著站隊的賈赦顯然更清醒。
王子騰已經準備帶著盛京之中的巡防營士兵,跟著忠順一道「南遷」。賈赦狠狠的閉了閉眼睛,提劍走了出去!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已經通過升級之後的系統,落入了球球和沈君止的眼中。
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涼氣——關心則亂,她家哥哥剛剛踏上犒賞三軍的路途,而在榮國府的後院里,只有她的娘親和妹妹,還有嫂嫂以及剛滿歲的小侄兒,唯一的弟弟環兒也不過剛十多歲,又能頂什麼用?甚至,就在他娘院子不遠的榮禧堂里,還有她七十餘歲的老祖母!
對於賈赦這個大伯,球球沒有太多的接觸,不過對於那個總給她娘想方設法,如同跳樑小丑一般蹦躂的大伯母,球球還是有些想法的。
夫妻連心,保不齊她大伯也是這樣的人物,甚至……更加的冷情和歹毒!
沈君止的手被小姑娘抓得通紅,他卻並沒有掙脫。用另一隻手順著小姑娘的脊背緩緩撫慰,沈君止柔聲而堅定的說道:「別怕,寶寶,不要怕。」
指尖微動,沈君止將徐氏的院子調了出來,放大了屏幕,他指著幾處位置對球球道:「寶寶你看,這裡平常都會有御林軍的人輪流過來站崗的,離開之前我就怕忠順會狗急跳牆,早就做了安排。」
球球被沈君止整個團進了懷中,男子的身形高大,懷抱溫暖又安全,聲音里也帶著安撫人心的味道。在他不厭其煩的順毛之下,球球漸漸的放鬆了下來,脊背也不再那樣的僵硬緊繃。
只是,小姑娘卻是再也坐不住,背上剛得的焚三世就要往外走。
沈君止因為自己的懷抱驟然一空而眸色轉暗,他伸手扣住球球的手腕,聲音里卻聽不出任何端倪:「怎麼了寶寶?要做什麼去?」
球球的手腕被人扣住,命門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中。可是因為那個人是阿止,所以她也並不在意。反手拉住沈君止的手,球球有些著急的說:「阿止,你說咱們早些日子回京,之後讓哥哥帶著御林軍還朝,應當是不打緊的吧?」
其實……還是有些打緊的。
不過對於小姑娘的決定,沈君止從來都只是無聲的縱容。他順著球球的力道跟她往外走去,卻道:「就是要回去,也要打點行囊,我們總不至於飛回去吧?」
球球沉默的抿了抿唇,回身沖著沈君止眨了眨眼睛,神秘道:「沒錯,我們今天……就是要飛回去。」
#球球【傲嬌臉】:偷偷點亮新技能的本喵就是辣么酷炫,阿止你愛我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君止:愛,一直都很愛。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