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番外一。
番外一。
球球雖然被封為了東平郡君,但是皇帝是萬萬不可能將自己的小女兒「發配」到那麼遠的地方的,於是這在盛京修建東平郡君府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程。盛京寸土寸金,皇帝又明說了東平郡君府不能離榮國府和皇宮太遠,一時之間,工部尚書險些沒有愁白了頭髮。
工部尚書便是賈璉的岳丈,也是他的授業恩師,更是賈璉的頂頭上司。賈璉見岳丈如此發愁,便私下找了珠大哥哥好一通合計。賈珠正抱著兒子認字,看見堂弟一臉愁眉苦臉,便給他指了一條明路——瑄王府後邊不是有個習武場么?如今御林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北郊操練了,那麼大的地方空著也是浪費。
賈璉是知道瑄王殿下跟自家大哥哥關係甚好的,不過打人家王府的主意……賈璉是真的不敢啊。簡直要哭粗聲來,賈小璉第一次覺得,自家分明很靠譜的大哥也開始變得不靠譜了QAQ。
可巧兒這時候沈君止便從外面走了進來,直嚇得賈璉手一抖,茶水都灑出去半杯。賈珠看著堂弟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冷哼一聲:「咱家寶玉都快成他家的,讓他割出半個王府怎麼了?」
沈君止一聽便知道事情的原委,微微一笑,竟對賈珠拱手道:「多謝。」旋即,他又對賈璉說道:「一半兒夠么?要我說也不用那麼麻煩,你們工部直接造個牌子,把瑄王府換成東平郡君府就成了。」
「王爺這是要入贅啊……」賈璉一臉懵逼,不自覺的就將心裡的吐槽脫口而出,說完,他自己先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行了個禮就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了。
送走了賈璉,沈君止伸手將賈珠手裡的賈蘭抱了過來。這小子雖然沒有媛春家的小柿子那樣長得像他家球球,不過眉宇之間也像了四五成,沈君止抱著也是聊有勝無,拿來睹「物」思人也不錯。
「嘟……嘟父~」
賈蘭被從他爹懷裡搶走,本來是一激靈,不過再看清來人的時候,他便拍著小胖爪,開始口齒不清的叫人了。
什麼是豬隊友?這就是活生生的豬隊友啊!賈珠只覺得眼前一黑,分分鐘想把兒子搶回來好好教育一通。
「你姑姑還沒嫁給他,亂叫什麼!」拿摺扇輕輕敲了敲蠢兒子身旁的桌子,賈珠板起臉來訓斥道。
而小賈蘭看著他爹凶凶的臉,更加往沈君止懷裡縮了縮。這會兒他那雙小眉毛皺了起來,看起來倒是更像了球球幾分,看得沈君止更加心軟了些。將孩子往自己身後藏了藏,沈君止隔開賈珠的扇子,笑道:「早晚的事兒,凶蘭兒做什麼?」
說著,他抱起賈蘭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抱怨道:「你們林家的那位表姑娘也真是的,這還沒到初五,就已經請了寶寶三回了,她們小姑娘家家的,都這麼閑么?」
賈珠兒子被人搶走了,卻也不著急。他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茶,對沈君止的抱怨視而不見——他家幼妹跟林表妹一道玩耍,總好過被你這個登徒子整日的抱在懷裡佔便宜!
至若自家的蠢兒子還在人家手裡什麼的……年初剛升了丞相的賈大人果斷表示,要拐走你就儘管拐好了,左右還有一個萌萌的小閨女在他家夫人肚子里,再有個三五月就要出生啦~兒子神馬的,才不稀罕呢。
而賈珠不會承認,剛才阿止說的,他早晚都會成為蘭兒的姑父這件事,真的是事實。
另一邊。太后和北靜太妃有些疲倦的送走了一乾的宗婦和重臣家的夫人。兩人相視一眼,眼中只有苦笑了。這是這個月第三次召開宮宴,也是她們第三次替寶玉那孩子相看人家了。
按說以寶玉的身份相貌,家事人品,到了及笄的年齡,那合該是一家女百家求的。當年徐氏委屈出嫁,太后和北靜太妃就已經心裡很難過了,於是兩個人卯足了勁兒,打算給寶玉尋一個最好的人家。
遠嫁是根本不考慮的,若不是宮中沒有適齡的皇子,太后真是巴不得讓這孩子進宮才好。可轉念一想,宮中又豈是什麼好去處,哪怕有她和君書照拂,也終歸不合適寶玉的性子,於是太后便熄了這心思。
北靜太妃知道太后想要幫寶玉那孩子說人家之後,便提議說:「如今盛京之中的青年才俊,大多都在御林軍中效力,咱們也不妨從御林軍中相看相看,只要人品好,對寶玉好,哪怕家室稍微不如意些,君書還能虧待了他的『女婿』不成?提拔提拔總是可以的。」
太后一尋思,的確是這個理兒。御林軍中大多是皇親貴胄,旁的不說,裡面的人各個都是棟樑之才,紈絝子弟是絕對混不進去的。如此一來,她們甄選的範圍也就縮小了一些,連日來宴請的便都是御林軍的將士的母親祖母。
不過和太后想象中的「一家女百家求」的場景不同,當她隱晦的提及要給寶玉尋一良人的時候,這些夫人們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總之是想各種法子推拒了。太后被氣得不行,平素溫柔若水的人,也在宮中砸了一整套刑窯杏花填白茶盞。
沈君止默默的幫他娘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又讓宮人換上了一套新的茶盞,這才走了出去。
第二天,太后便見到了怒氣沖衝進宮來的北靜太妃。
北靜太妃狠狠的灌了兩杯茶,這才余怒未消的對太后道:「可氣死我了,咱們寶玉不是婚事困難些么,我便托牛夫人去打聽打聽怎麼個情況,結果你猜怎麼著?還真讓她給打聽出來了。」
「怎麼回事?」太后給北靜太妃倒茶的手一頓,急道。
北靜太妃又灌了一杯茶,這才將氣順過來:「當日咱們寶玉不是活剮了忠順么?那幫人居然說她剮了人家三萬多刀,人還沒死。於是那些夫人太太便合計著,這要是娶回家,小夫妻一吵架,不用三萬多刀,就是三刀自家兒子也受不了啊,所以才不敢求娶的。」
「一派胡言!」太后狠狠一拍桌子,直震得被子顫了三顫「什麼三萬多刀,明明是三千刀!三萬多刀那是在做什麼?忠順就是再胖,身上有那麼大的地方下刀么?」
雖然咱們同仇敵愾,但是阿靜你的重點好偏我都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北靜太妃一臉無語的看著太后,繼續說道:「這也便罷了,還是有些軍士不那麼慫,敢提親的。可怪就怪在咱們大意了啊!」
太后一愣,狐疑道:「此話怎講?」
沈君止那小子昨夜其實已經來找過她,對於他和寶玉的事,北靜太妃雖然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這盛京的滿朝青年才俊,還真就是阿止這小子最合適。青梅竹馬又有世家之誼,更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妹,總不至於欺負了寶玉去——他要是敢,就準備著被他娘和他哥活撕了吧。
所以北靜太妃故作為難的道:「阿靜你記不記得,原來滿盛京怎麼說來著?大家都說,這賈家三小姐,是在瑄王膝蓋上長大的。這兩人從小就親近,我記得寶玉十來歲了,阿止還成天抱來抱去的?這咱們是知道他們兩個是清清白白,可是擱在外面……」
太后登時怔住,半晌之後,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可是阿止和寶玉……他們差著輩分呢。」
北靜太妃很是「懊惱」的道:「可不是呢,咱們沒在意這個,可是安慶開國至今,素來都有骨血還家的習俗,娶了自己侄女的皇室也不在少數,就連徐大哥和明瑞大長公主,若真論起來,那不也是叔侄輩的么?」
太后忽然一頓,半晌之後,才有些似笑非笑的說道:「那臭小子讓你來當說客的?」
北靜太妃也是爽朗一笑,毫不猶豫的就把沈君止買了出去。畢竟,那小子好一通死皮賴臉的央求,她還真有點兒接受不了——北靜太妃真害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將那人活生生的揍飛了,一個眼見著就身高九尺的大男人還硬是拽著她的衣角撒嬌什麼的,好想打人啊喂!!!
畢竟是自己肚裡鑽出來的兒子,阿止那小子平素一副純良,心裡都多黑,太后還是知道的。總不能真眼睜睜的看著寶玉嫁不出去,雖然心裡生氣,可是在太后、皇帝和徐氏好一通折騰沈君止之後,球球和他的婚期還是敲定了下來。
從一個門抬到另一個門,還真是沒有什麼好贅述的。而對於球球來說,成親也不過是從「每天白天去阿止家玩,晚上回榮國府睡覺」,變成了「每天白天在榮國府玩兒,晚上回去和阿止睡覺」罷了。
於是,因為球球的回家頻率,對於這場婚事,徐氏滿意了,賈珠滿意了,看著沈君止每天頂著一張怨婦臉的寶釵和黛玉也滿意了。
而因為球球很滿意,皇帝帝雖然覺得閨女變弟媳什麼的有點兒彆扭,不過他本來就把弟弟當兒子養,女兒和兒媳沒啥差別,所以皇上也就滿意了。再者說,因為小孫女變成了兒媳所以進宮的頻率也多了,每日陪自己的時間也長了,所以太后也沒什麼不滿了,反而暗搓搓的給自家兒子點了個贊。
看著回家時間越來越晚的小姑娘,沈君止深深的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筆賠錢的買賣。不過……天冷抱貓眠什麼的,的確是件很好很好的事情。深深的埋進小姑娘濕|潤|緊|致的身體里,聽著身下的人時而細弱時而高亢的喘息聲,沈君止微微勾起了嘴角,身下卻更用力了幾分。
初冬的寒夜裡,唯有此地,是一派旖|旎。
吵醒球球的,是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小姑娘哼唧了幾聲,將頭更深的埋入了枕頭裡。沈君止將錦被給她攏了攏,遮住球球還帶著吻痕的光滑肩膀,他披衣而起,又順手放下了床上的帷幔,這才坐到桌邊,對門外道:「進。」
推門進來的是以北,球球出嫁之前,已經將珍珠嫁了人,是薛家的一個掌柜,為人很是純良周正,家中也小有薄產,球球便將賣身契還給珍珠,又給她備了嫁妝,很是隆重的將人嫁了出去。
東南西北四個丫鬟是東平郡王府的舊人,她們早就說了,即使嫁人也要繼續在小姐身邊伺候,更何況還一直沒有看得上的,於是球球便也沒有催。嬋之和娟之則論功行賞,如今娟之在御林軍中任都尉,而嬋之則接管了皇家暗衛的一切事宜。只不過,東平郡君府里,永遠有她們的房間就是了。
以北瞟了一眼放下的帷幔,有些為難的道:「姑爺,是榮國府大房出了些亂子,二小姐身邊的丫鬟晴雯來尋咱家小姐。」
沈君止皺了皺眉,不是很願意搭理榮國府大房的事情。
這個時候,帷幔後面卻傳來了一個小小的嘟噥聲:「二姐姐?」
以北看了一眼面色不快的瑄王,卻連忙回道:「是迎春姑娘,她身邊的晴雯來尋小姐您,我已經讓她在外面候著了。」
床幔很快被一雙柔滑細膩的手撥開,裡面的小姑娘已經嫁人快半年了,眼角眉梢卻依舊有些青澀的味道,此刻她一頭墨發鋪陳,看起來更是生生小了幾歲。
「二姐姐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她身邊的大丫鬟來找我,肯定是出了什麼要命的事了,我大哥不在府里么?」說著,球球已經胡亂將頭髮一挽,套上衣服便要往外走了。腰間驟然的酸軟讓她小小的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沒有停下去取雙刀的腳步。
「大爺和大少夫人回張老那裡了,小少爺和小小姐也帶走了。」以北一邊默默盤算著給自家小姐配一點兒活血化瘀的葯,一邊答道。
沈君止嘆了一口氣,快她一步取過焚三世。幫著他家小夫人整理了衣角,又重新梳了頭髮,這才鬆手放人。
「阿止么么噠~」球球回身響亮的親在沈君止臉上,然後就拿著自己的雙刀,雙足輕輕點地,直接越過牆頭,到了榮國府。
拉過一個丫鬟問了一下,球球這才知道,榮國府的人都在正廳。球球到達正廳的時候,廳里的男人正鬧得不可開交,而球球一眼就看見,她家二姐姐正在一旁默默垂淚。
雖然二姐姐她娘不怎麼地道,不過……總歸是一起玩到大的親姐妹,球球看見二姐姐在哭,登時就怒了。
提著雙刀衝進了正廳,正在吵的幾個男人驟然停住了。
一雙鴛鴦眸子冷冷掃過眾人,球球冷不防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雙刀並未出竅,球球用帶著刀鞘的刀指了指那人,冷哼道:「孫紹典,你給我說說,怎麼回事?」
「主帥!」
孫紹典一個機靈,手下的力道一松,一個跟他長得有些像的男人登時便滾在了地上。那一摔可不輕,那男人好半天沒有起來。
孫紹典可不管那些,他用腳尖踢了踢地上那人,低聲道:「還嫌不夠丟人?快點起來,別裝死。」
球球手腕一抖,雙刀眼見著就要出鞘。孫紹典連忙道:「小主帥莫氣,我這就把這小子拎回去,保管不叫他再來騷擾榮國府的小姐。」
「不行!」
正在這個時候,賈赦大喝一聲,他望了望球球手中的雙刀,努力端出長輩的架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說把二丫頭許給紹祖了,即使是王妃,也管不了那麼多吧?」他欠了孫紹祖五千兩銀子,若是不嫁這個閨女,他用什麼還?
迎春哭得更凶,眼淚止不住的流。她一個深閨女子都知道,這孫紹祖最是紈絝下|流,嫁給他,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賈政氣紅了一張臉,也跟著怒道:「寶玉沒法管,我這個當叔父的總能管了吧?他孫紹祖是什麼東西,你還能為了五千兩將好端端的女兒家往火坑裡推?」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賈政能幫著迎春說話,球球還是挺意外的。不過聽著賈政的話,球球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揚了揚下巴,對孫紹典道:「這誰?」
孫紹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卻還是如實道:「我弟弟,他是嫡子,有爵位的。」
球球蹙起了眉頭,打量著被嚇破了膽的男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猥|瑣。又看了一眼那邊斗得不可開交的賈家兄弟兩個,球球道:「他欠你家五千兩?」
孫紹典一愣,腦袋裡轉了半天。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張借條,的確寫的是「榮國府」欠「孫氏」五千兩銀子,於是便對自家小主帥點了點頭道:「是欠孫家五千兩沒錯。」
「恩。」
球球輕輕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粒碎銀子,用力的彈在孫紹祖腰間的一個穴位上,聽見他一聲悶哼,卻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
出手封了孫紹祖下半身的穴道,讓他再不能造孽,球球這才拍了拍手,沖著那邊的幾人道:「既然你要嫁閨女,那就嫁吧。」
迎春一臉絕望的抬頭,臉上的凄楚無法掩飾——的確,三妹妹就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這個三妹妹了。
賈赦沖賈政投去一個得意的笑,卻聽見球球說:「既然要嫁到孫家,那就嫁給他吧。」說著,她伸手一指,指向了低頭查看那個弟弟傷勢的孫紹典。
孫紹典一臉懵逼的抬頭,看了好幾眼,才確定小主帥指的是自己。
所有人都是一臉錯愕,球球卻不緊不慢的道:「左右是嫁給孫家不是,嫁給哥哥還是弟弟,沒啥差別。」
然後,她走到迎春面前,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認真的說:「二姐姐,孫紹祖不是個東西,孫紹典卻是阿止手底下帶出來,他這人雖然傻了吧唧了點,但是人還湊合。要是他欺負你,你就讓晴雯來找我,看我抽不死他。」
抱了抱僵硬的迎春,球球在她耳邊低聲道:「嫁了吧,他會對你好的,總好過被那麼個爹成天算計。」
迎春將頭深深的埋進寶玉懷裡,遮住了最後一滴淚水。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從今天起,她的人生要揭開新的一頁,而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她的父母流淚。最後一次,恩斷義絕。
孫紹典只是知道這個身為嫡子的弟弟要糟蹋榮國府的姑娘,而榮國府正是他家小主帥的娘家,所以才過來要將人逮回去。如今在孫家,他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雖然他是庶子,可是論功行賞,他剛被封為三品都尉,比孫紹祖那個空頭的爵位當真不知要好上多少。再加上嫡母已去,父親已故,在孫紹典上頭還真沒有能彈壓他的人了。
這平白成了小主帥的姐夫什麼的……孫紹典覺得自己的人生玄幻了。
這種暈乎乎的感覺,一直到他和薛家的那位一同娶妻的當日,才終於消失。兩個即將成為連襟,又「二」得那麼相似的人一見如故的人,很快就稱兄道弟了起來。
至若之後的很多年,榮國府的女婿之中,依舊是兩個黑死人不償命的王爺是一個陣營,而兩個傻起來讓人想憐愛三秒鐘的將軍是另一個陣營。
在球球忙著嫁姐姐的時候,沈君止和沈君書兩個兄弟正在忙著嫁妹妹。
皇帝看著殿前站著的泰岳新鮮出爐的國主,有些不明白他為何忽然想要求娶寧國府的小姐。若是旁人也便罷了,寧國府的小姐……那是忠順的遺血啊。
沈君止看著徐明鏡,平淡問道:「你該知道你要娶的那人的身份。」
「王爺。」依舊保留著原來的稱呼,徐明靜平靜的和沈君止對望,然後一字一句鄭重道:「她是我師父的女兒,曾經是,永遠是。」
徐明鏡在寧國府呆過三年,和惜春說不上是青梅竹馬,甚至只有寥寥數面之緣。在接到舊日師父賈敬的來信的時候,他是錯愕的,可是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他是修道之人,雖然沒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說法,可是對於蒼生,徐明鏡始終是存著一份柔軟的。娶誰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可是對於惜春來說,便是生與死的差別。
她的身份如此尷尬,在安慶,能留下一命便是聖上仁慈了,青燈古佛便是這個姑娘最好的下場。賈敬最終對這個無辜的孩子心懷惻隱,給自己的徒弟去了信,只讓他勉力一試罷了。若是皇帝放人自然是好,若不放……也是那孩子命該如此。
沈君止沉默半晌,望著他哥道:「賈老太君很有手腕,這些年她養在賈老太君身邊,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泰岳路遠,此去應是一去不回。況且,我和寶寶都是信任明鏡的。」
皇帝躊躇半晌,終是將這事應下了。想了想,給惜春一個郡主的封號,讓她記在南安郡王府的名下,去泰岳和親去了。而南安郡王戰敗之後,水溶個給南域收拾了好一通爛攤子,南安郡王一家投靠忠順,皇帝雖然沒有明面上治罪,可是這次讓忠順的女兒頂了他們郡王府唯一的郡主的身份和親,那南安郡王一脈自然至此斷絕了。
轉過年來,各人各自婚嫁,盛京之中又是一陣熱鬧。
又過了許多年,球球一直沒有身孕,反倒是聖上五十歲的時候又得了一個小皇子,跟沈君止長得很是相像。再加上媛春家和球球長得很像的小柿子,兩人也不覺有什麼遺憾的地方了。
畢竟小孩子這種東西,平時被洗得香香軟軟抱過來玩玩還行,真要養一個的話,沈君止真的捨不得他家小夫人受這份累。
有那麼一天,球球和沈君止在去南域把自己被人用一碟子魚糕就拐跑的小侄女抓回來的路上,忽然問他說:「吶,阿止,你為什麼會這麼愛我啊?」
男子的面容越發剛毅沉穩,懷裡的女子卻恍若當年。他俯身吻了吻她柔軟的髮絲,低笑道:「大約是,一見鍾情?」
而那,又是九天之上的另一個故事了,這個故事,他要留到他們回去的那一日,再細細的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