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清

然後，夏目才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的，救命恩人，就算夏目剛剛並沒有看清楚那道光到底是什麼，可是它救了自己卻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當順著那道光傳來的方向望過去，看到站在黑暗裡的那個人時，夏目本來因為危機解除而鬆開的眉頭，此時又微微皺了起來，同時本來還算平靜的心也跟著升起了擔憂的情緒。

「你沒事吧，先生？」

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夏目最先說出口的不是感激，反而是擔憂，他並不怕對方聽不懂自己的話，本來他就學過日語，而且因為這具身體的原因，所以說起日語來，讓人聽起來就跟土生土長的日本人一樣。

是的，夏目的前世，是生活在另外一個國家的。

當然，現在不是說國籍和母語的時候，重要的是那個夏目的救命恩人！

「我還用不到你一個小孩子來擔心。」

那個人慢慢的走到了夏目面前，雖然是深夜，可是夏目也並不是普通人，所以那個人踉蹌的步伐完全被他盡收眼底。

耳中聽著男人聲音里毫不掩飾的不屑和嘲諷，夏目並沒有生氣，畢竟他可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點包容心夏目還是有的。

「不用擔心嗎？」

夏目的語氣非常平靜：

「你覺得以自己現在的情況，能夠自己走出這片樹林嗎？」

就算沒有近距離仔細觀察，可是夏目以前的職業可是醫生，所以他看得出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身體狀況非常差，甚至比自己這個剛剛從妖怪和虛的口中逃出生天的人還要差！

至於說為什麼夏目如此肯定……

廢話，滿身的鮮血加上上半身那道幾乎把人切成兩半的傷口，就算是普通的十歲孩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此時的身體狀況有多麼糟糕！

更別說夏目並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你很特別。」

男人低頭深深的看了夏目一眼，語氣並沒有太大的起伏，由此可見他的性格也普通不到哪裡去。

正常情況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先是差點被虛吃掉，然後又看到自己這個渾身鮮血的人，最直接的反應不應該是尖叫、哭喊和恐懼嗎？又哪裡會如此平靜？

見到這樣一個異樣的小男孩，正常人都會震驚加好奇吧，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只是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說了那麼一句話，然後……

沒有然後了，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重傷加上失血過多讓男人大腦一暈，終於堅持不住地「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你就不能再堅持一會嗎？」

這已經是夏目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露出苦笑這種表情了，他視線從摔倒在地生死不知的男人身上掃過，臉上沒有驚慌之色，也沒有過去把人扶起來的打算，反而閉起了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不是夏目冷血，可是他深深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只有他自己的身體恢復過來，才能自救加上救人，否則死的就是兩個人了。

於是，在深夜的樹林里，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個滿身狼狽靠著樹上好像在熟睡，一個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幸好這裡偏僻，否則大晚上的讓人看到此情此景，絕對會被嚇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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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意識漸漸回籠，男人本來緊閉的雙眼突然睜了開來，眼中厲芒閃爍，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來此人就在幾秒鐘之前還處於深度昏迷狀態。

雙眸向旁邊一掃，男人的視線在第一時間就緊緊盯住了盤膝坐在自己身邊的男孩身上。

如果普通人被男人如此凌厲的眼神注視著，恐怕早就被嚇得面色蒼白起身逃竄了，可是男孩的臉上卻連一絲多餘的波動都沒有，只是淡淡地看著男人道：

「你醒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兩清了。」

他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又救了他一命，一命抵一命，自然是兩清了。

是的，坐在男人身邊的男孩正是夏目。

男人並沒有接夏目的話，而是單手在地上一撐就坐了起來，好像胸口上足以致命的傷口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不是男人不惜命，而是早在一張開眼的同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之前在戰鬥中受到的重傷雖然沒有痊癒，傷勢卻減輕了很多，最起碼那些破碎的內臟已經恢復完整了。

男人不是傻瓜，在場的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那個男孩了，所以自己的傷勢之所以減輕絕對跟他有著某種關係。

所以，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眼前的男孩。

「石田龍弦。」

沉默了幾秒之後，男人突然開口道，雖然僅僅只是一個人名，可是夏目卻秒懂了他的意思。

「夏目貴志。」

夏目的回答跟男人，也就是石田龍弦一樣言簡意賅。

事實上，夏目表面上看起來不動聲色，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絲驚訝的。

雖然在看到虛的時候夏目心裡就已經有了某種猜測，可是當真的見到死神裡面的人物時，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就算這個人物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配角。

石田龍弦，現世四人組中石田雨龍的父親，一個比石田雨龍更加強大的滅卻師，一個不喜歡滅卻師這種職業的私人醫院院長。

雖然他在死神中出現的集數很少，卻有著很強的存在感，讓人沒有辦法忽略，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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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嗎？」

石田龍弦的眼神閃了閃，看著夏目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瞭然，而注意到石田龍弦表情的夏目，立刻了解到一個事實——

石田龍弦對自己，不，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對自己的外祖母夏目玲子有著某種認識。

也是，就算石田龍弦再不喜歡自己滅卻師的身份，可是身為一名強者，他自然有著自己的情報網，所以對於夏目玲子這個靈力過人的女人必然不陌生。

即使她現在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就算她接觸的都是妖怪，而不是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