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有資格
淺緞幸福地笑著點頭道:「恩!我會為了我們兩個的美好生活好好活著的!」
「……」岑取沒有再解釋更多,只是低頭說,「好了,吃飯吧。」
兩人吃完飯後,淺緞仔細觀察丈夫受傷的手,發現傷口快要結痂了,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心底還是一直惦記著那丟失的手錶,直到晚上睡覺前都沒能釋懷。
看著妻子在床上為了一塊手錶翻來覆去的樣子,岑取終於放下了書,側頭對她說:「好了,別想了,如果你真的忘不掉那塊表,明天我陪你去找找看,你是在哪裡把手錶丟了?」
想起電梯里那個自大的男人,淺緞就有點窘迫,她……她被陌生男人搭訕了耶,這事兒如果告訴丈夫,他應該會不開心吧?可是手錶……
淺緞猶豫了片刻,才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對於那個電梯男則略略帶過了。
岑取卻在她說出一個名字的時候,眼眸猛地睜大,他問:「你說……你是去xx大廈買的表?」
「對,我買完以後坐電梯下樓,誰想到沒看清方向,坐反了……唉……」淺緞暗自嘆氣,如果不是她如此馬虎,那塊表也就不用丟了。
可岑取卻因為那幢大廈的名字,後腦隱隱發疼。那是一個他十分熟悉的名字,好像自己與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岑取想努力回憶清楚,但每當想到最關鍵的地方時,腦子就疼得特別厲害。
他忍不住用手抵住太陽穴,雖然無法回憶清楚,可是按常理推斷,以前的自己生活條件優越,定是個有金錢和地位的人,那麼,有沒有可能那幢大廈是他的產業,或者受他管理呢?
想到這裡,岑取轉頭對妻子說:「別自責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明天我陪你去那裡找找吧,說不定能把手錶要回來。」
淺緞有點怕,說:「可是……可是那個男人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萬一我們得罪他就不好了吧?」
岑取搖搖頭,道:「別怕。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淺緞想了想,說:「我只聽到別人叫他耿總。」
這個名字一出,岑取腦子裡又是一陣針刺般的疼,讓他忍不住捂住了頭。淺緞嚇了一跳,抱住他肩膀問:「老公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
「……沒事。」岑取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解了頭疼,儘管身體難受,他卻也很興奮,因為他聽到了第二個讓自己感到熟悉的名字!
這個「耿總」會不會和他有什麼聯繫?明天,他一定要去調查清楚。
「真的沒事嗎?」淺緞擔憂地看著丈夫,伸出小手幫他按摩太陽穴,「是不是你今天做了太多家務,累到了呀?唉,你的手還沒好呢,就為我做那麼多,我好愧疚啊。」
岑取嘆一口氣,轉頭看她,道:「丈夫為妻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是應該的嗎?是我不好,從前總是一味地讓你付出,以後我不會了。」
淺緞幸福地靠在他肩頭,問:「老公,是不是你出差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所以這次回來,改變這麼大呀?我都快不認識你啦。」
她感覺到丈夫的胸膛有些僵硬,聽他問:「我這麼改變,你很不習慣嗎?」
「是有一點啦。但是一想到你是為了我變好,我當然開心啦。」淺緞抬頭輕吻他一下,「好啦,你躺下睡吧,我再幫你按摩一下額頭。」
岑取想拒絕,可妻子卻用力按住他肩膀,嫩聲嫩氣地威脅道:「聽話!閉眼!休息!」
她的雙眸靈動而閃爍,她身上的氣息甜蜜而芬芳,岑取感到身上產生了陌生的萌動感,還夾雜著隱約的熱烈和激動,他連忙閉上了眼,藏在被子下的雙手也悄悄握成拳。
淺緞的手指柔軟而輕巧,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摩,真的緩解了他疼痛的大腦,岑取在這舒適又令人焦躁的觸感下,緩緩陷入夢鄉。
他做了一個似乎離自己很悠遠的夢。
夢裡,他還是個孩童,他抱著厚厚的外文專業書籍,激動地跑到一個坐在辦公桌前接電話的女人面前,自豪地大喊:「媽媽,書櫃里的書我都看完了哦!」
回應他的卻只是女人一個輕輕地點頭,還有一句:「先出去,媽媽在忙生意。」
畫面轉換,他坐在別人家的後花園當中,旁邊有一群同齡的小朋友們在跑來跑去玩耍,只有他一人拿著電腦,分析著上面的金融數字。隔了一會兒,忽然有個穿小西服的男生跑過來打了他一下,大笑道:「哈哈哈哈就知道學習的怪胎!」
畫面再度轉換,這回他已經是個成熟男人了,他坐在裝潢優雅的餐廳里,對面是一個打扮高貴,卻雙眼通紅的女人。她用餐巾擋著臉,哭著質問他:「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喜歡我?」
他聽到自己回答道:「對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請你儘快放棄我吧,不然只是耽誤你的青春而已。」
那個女人哭著跑掉了,就和過去無數個試圖追求他的女人一樣,絕望又心碎。
而他只是打電話給助理,讓對方幫忙給那位傷心的女士送了一份禮物,然後便起身回到公司,繼續處理生意上的問題。
……
岑取在黑暗中緩緩醒來,望著簡陋的天花板微微發怔。
因為他發現了,過去的自己,似乎是個非常冷、非常沒有人緣的人。可即使是這樣的自己,都會讓傅淺緞覺得他特別好,他和她,到底哪個更可悲一點?
這一瞬間,岑取忽然覺得,或許就呆在現在這個身體里也不錯,起碼他不用像從前那樣,繼續過著孤單又無人可訴的日子了。
可是……身邊這個溫柔又美麗的好女人,並不是他的妻子。
他沒有資格接管她接下來的人生,她愛的也不是自己。
岑取的冷靜讓他很快收起了剛剛那份雜念。他輕輕起身,將淺緞放在他胸口的手臂小心拿開,然後像之前一樣去客廳沙發上入睡。
·
第二天早晨,岑取按照約定帶著傅淺緞去昨天那座購物大廈尋找丟失的手錶。
兩人走到路邊,岑取習慣性地抬手要叫計程車,卻被妻子攔住了,她說:「老公,去xx大廈有直達公車的,比出租便宜多啦。」
「……是嗎?那好。」岑取放下了手,淺緞卻奇怪地看了丈夫幾眼,老公一直很節儉,以前可是絕對不會打車的人呀,怎麼今天眼都不眨就要叫車?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公車就開來了,淺緞連忙拽著丈夫奔過去,喊道:「老公,記得把卡拿出來呀。」
為了出行方便和省錢,她和丈夫各自有一張公交卡。排隊上了公車后,淺緞打了卡,跟在她身後的岑取拿卡在刷卡機上刷了好幾次,卻一直沒有反應,後面等待上車的乘客不禁有些焦躁。
「怎麼了?」淺緞低聲問丈夫,「是不是卡里沒錢了?」
岑取的額頭上略微有些汗水,盯著那個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刷卡機器著急,這卡到底怎麼刷的?
淺緞湊近了去看丈夫手裡的卡,頓時驚愕地瞪大眼睛,問:「老公,你怎麼拿著一張銀行/卡?」
岑取心中猛地「咯噔」一跳,知道自己壞事兒了,強忍著不露出破綻,一邊說著「拿錯了」,一邊低頭去錢包里翻找,果然從裡面找出一張公交專用卡。
「滴」的一聲過後,他總算順利上了車,岑取暗暗鬆一口氣,對面前一臉狐疑的妻子解釋:「剛剛跑得太著急,沒看清拿錯了卡。」
一時著急沒看清是有可能的,只是丈夫剛剛刷卡刷了半天都沒反應,難道他就一直沒發現是卡不對嗎?
淺緞心底有點疑惑,這時正巧有個人下了車,岑取立刻讓妻子坐下了。
「路途挺遠的,你坐著吧。一會兒到了也別怕,一切都有我。」岑取淡淡地跟她說,其實卻心如擂鼓,希望妻子剛剛沒有看出什麼破綻。
他敢肯定,過去的自己從來沒坐過公車,因此錢包里那張公交卡他一直沒用過,這幾天上班也是打車去,卻沒想到會在今天出了岔子。
而淺緞看著丈夫站立的身影,卻不禁回想起過去的一件事。那是他們剛結婚不久,他們兩人為了布置新家買了許多日用品,大包小包地都快拎不動。那一次他們也是坐公車回家,途中有了一個空位,當時丈夫是想也沒想就一屁股坐下了,根本沒想過淺緞手裡還提著重重的袋子,而且坐下后也沒想著把淺緞手裡的袋子接過來什麼的。
說實話,淺緞當時是有些心酸的,可那次他們去的地方不遠,幾站就到家了,所以她也沒多想,只覺得可能是丈夫粗心大意了吧。
但如今,那麼遠的路程,岑取卻第一時間就讓她坐下了……
她的老公,真的好像變成熟了呢。
淺緞忍不住抱住了身旁丈夫的腰,把腦袋幸福地靠在他身上。
岑取瞬間渾身僵硬,他壓低聲音道:「乖,這樣不好,旁邊好多人在看呢。」
淺緞只好鬆開了手,可一路上都幸福地望著岑取。
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了那座購物大廈門口。幾乎是看見那座建築的一瞬間,岑取腦海中就電光石火般閃現過一個畫面片段——
他身穿昂貴西裝,和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中年商人走出大廈……
這能說明什麼?自己是這幢大廈的老闆嗎?也不一定,畢竟這大廈上面還有酒店,他會不會是來這裡吃飯談生意的?
岑取的思緒被妻子打斷了,淺緞搖搖他的手,說:「老公,我們……我們該怎麼找呀?」
岑取低頭道:「據你昨天所說,我猜東西應該是掉在電梯里了,如果被撿到很有可能是被送到了前台,所以我們先去前台問問。」
淺緞有點擔心,問:「那萬一……是被那個電梯男撿走了呢?」
「那就去找那個電梯男。」
話音剛落,一輛豪華轎車忽然在兩人面前停下,原本站在大廈門口的門迎立刻恭敬地上去打開門,一個穿著暗金色襯衫的高大俊美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淺緞頓時瞪大雙眼,拉著丈夫的手大叫:「老公!就是他!電梯里那個男人就是他!」
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耿不馴不禁停下腳步扭頭看去,頓時和岑取的視線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