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魘的目標
奔跑仍在繼續,周魚吃奶的力氣都跑出來了,而且畫面看起來很糟糕——他渾身濕透,只穿著一條內啥。
事關小命,「逃」的念頭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大腦根本沒有閑功夫去思考別的東西,周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似乎只有幾秒,又像是好幾年,也不知道那隻超凡夢魘還有多久能追上他們,總感覺下一刻就會踩在他頭上。
頭頂沒有東西落下來,但有一股很大的力量突然從左邊撞過來,他被撞得往右邊飛出去,摔進了一條小路,滑出去六七米才停下。
完全沒有防備,左臂疼得幾乎抬不起來,他還以為自己被夢魘的蟹鉗打中了,翻身坐起來才發現是潛龍把他撞飛了。
巨大的腳掌轟然踩在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
「故意的?」周魚皺了皺眉,潛龍把他撞進小路,確實救了他一命,可是提前轉進小路不也有同樣的效果嗎?
潛龍蹲在一旁,面向夢魘,忽然斜過眼睛來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似乎不太妙。」周魚意識到潛龍如果真的要殺他,完全可以讓夢魘代勞,就算使不動夢魘也能自己動手,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夢魘身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殺了,讓別的夢魘來背鍋就行。
「目前來自潛龍的威脅都是我的猜測,在確定他要殺我之前,我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可能確定他要殺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他一邊等待左臂恢復知覺,一邊陷入深思。
腦洞雖大,但周魚能夠理智、客觀的審視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腦補什麼就相信什麼。
這時,超凡夢魘的膝蓋彎了下去,雙手后揚準備再次起跳。
周魚猛的看向夢魘,找到了答案。
和潛龍相比,夢魘的威脅要小得多,他零力很低,沒什麼「味道」,吸引不到這麼大的夢魘,搞不好還能利用夢魘來保護自己。
問題是要怎麼吸引夢魘的注意,潛龍就在旁邊,無論是做動作還是出聲音,都有可能讓他行動起來。
「停!不要走」他只能在心裡拚命大喊。
…………
這一刻,所有狩夢人都認為超凡夢魘會繼續往前跳,包括周魚,它沒有任何理由不往前跳。
跳的姿勢擺出來了,跳的動作做出來了,夢魘卻沒有往前,而是原地蹦了一小步,消去了前沖的勢頭,落地後轉身看向潛龍和周魚,眼中閃現著怒火,深吸一口氣,沖著二人長聲嘶吼,舉起右臂。
蟹鉗的大小相當於兩輛公交車並在一起。
潛龍被吼呆了,夢魘是有情緒的,看到「食物」會高興,要死的時候會害怕,可這一聲吼毫無意義,只是純粹在發泄情緒而已。
它在發怒?為什麼?
來不及多想,潛龍跑到牆邊,躺在牆壁與地面的夾角里,雙臂護著腦袋。
周魚一看到潛龍的行動,立即有樣學樣,縮在夾角里躺好,抱住腦袋。
眼睜睜看著巨大的蟹鉗朝自己砸下來,周魚的眼睛也越睜越大,恐懼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來,導致他有一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轟然巨響,勁風撲面,無數水珠從積水裡跳起來,又被雨滴砸了回去。
沒有死,他甚至沒有受傷,身後這間屋子竟然擋住了蟹鉗,超凡夢魘的全力一擊,連屋頂的邊緣都沒能磕壞。
「月城的建築物是無法破壞的。」潛龍看著重新抬起來的蟹鉗說道:「只有【青芒】幻化的武器可以刺入或劃開,但也不可能刺穿划切割,而且建築物很快就會恢復原狀,遇到體形大的夢魘,像這樣躺在牆角是最安全的。」
「好的,記住了。」周魚點點頭,恐懼不減。
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蟹鉗是尖的,如果夢魘不是橫著敲而是豎著刺,那他們就算躲在夾角也會被搗成醬汁。
潛龍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對周魚說道:「我把它引開,你等會自己跑去月柱吧。」
「好,多謝,你小心點。」周魚有些意外的看了潛龍一眼,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自己都應該表示感謝。
蟹鉗再次敲下來,仍打在屋頂邊緣,這一次力道更大,但結果和剛才那次沒有任何區別。
在蟹鉗再次抬起的同時,潛龍跳上屋頂,幾個縱躍就到了數十米開外,他自然不是為了周魚才把夢魘「引開」,只是把周魚當成了累贅,想獨自逃走而已,而把夢魘引開又是個極好的借口,周魚死了與他無關,活下來就是他的功勞。
估摸著夢魘打不到自己了,他嘴角微微一翹,回頭看去,滿臉震驚。
夢魘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盯著自己的蟹鉗研究了一下,豎起來,瞄準周魚所在的位置猛的刺下去。
「夢魘的目標是便當?」潛龍呆住了。
…………
「夢魘的目標是便當?」不遠處,太白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情景。
分開后她本來是往回走的,被突然出現在身後超凡夢魘嚇了一跳,悄悄跟了過來。
看到夢魘無視了更加「可口」的潛龍,怒氣沖沖的攻擊便當,她又開始懷疑周魚的身份,就算他把一杯滾燙的咖啡倒在這隻夢魘腦袋上,也不可能讓它那麼憤怒,大多數夢魘的思維以及行為模式和鱷、鯊、狼、獅、虎一類的頂級掠食者一樣,不會對食物產生憤怒的情緒。
獅子相對易怒,能讓獅子憤怒的除了同類外,就只有它認為會對自己產生威脅的東西,便當能對一隻超凡夢魘產生威脅?不可能,別說是咖啡店的打工仔,就算是世界上最聰明、最強壯的人初到月城,也不可能對超凡夢魘的情緒產生影響,就算是能夠獨自殺死這隻夢魘的強者都不行。
「再想下去便當就真領便當了。」太白行動起來,她不確定自己能做些什麼,也不知道周魚最終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但不行動起來的話,他肯定定不會有好下場。
用瞬移拉近著自己和巨型夢魘之間的距離,她的手中又出現了那把戰鐮。
…………
「總算安全了。」周魚長長的鬆了口氣,潛龍比自己可口,夢魘不可能放著西瓜不撿非要去拈芝麻,再等十多二十秒,他就可以悄悄前往月柱。
就這麼一鬆懈,豎著刺下來的蟹鉗已經離得很近,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了。
大吃一驚,他用力往後縮了一下,可身後就是牆壁和地面,又能縮到哪去呢?
恐懼沒能讓周魚喪失理智,他保持著一絲微妙的冷靜,在蟹鉗離著還有十多米時雙腳一蹬地,手臂下撐,原地倒立起來。
「轟!」蟹鉗準確的刺在他所在的位置,「啪」的合上。
…………
雨更大了,彷彿要灌滿整座城市,連成一片雨聲營造出一種別樣的寂靜感,安詳、凄涼。
屋頂上,還在猜想周魚身份的太白靠近了夢魘,月柱前方的人也開始往這邊移動。
嗒嗒嗒嗒……
踏水聲在各處響起,雨滴濺起的水花在房屋、人和夢魘身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霧,像是西式魔幻電影中人族與獸族交戰前的情景,又像是中式古裝片里蒙面殺手潛行接近目標的橋段。
周魚也在跑,跑得比誰都快,踏水聲都快和雨點聲一樣密集了。
蟹鉗刺下來之時,他倒立起來,正好立在鉗瓣之間,手一撐地摔到旁邊,堪堪避過蟹鉗的一夾,起身撒腿就跑。
有一瞬間,他忽然想到這其實只是自己的一場夢,什麼太白、潛龍、夢魘、月城都是自己豐富想象力的證明,可是被撞到的左臂還在火辣辣的疼,雨滴仍然冰冷、地面依舊堅硬,做夢不應該有那麼真實、細緻的感覺。
太白都說了,這就是夢;也正是因為她說了,這不是夢。
房屋無法破壞,為逃跑提供了很大便利,專門往小巷子里鑽就能使夢魘找不到人,找到也打不準,打得准也砸不中,周魚有驚無險的往前跑了三十多米,躲過了幾次攻擊,可夢魘仍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後方,太白揮霍著零力,一路瞬移來到了夢魘砸下來的手臂前,高高跳起,雙手握柄舉起戰鐮,狠狠的挖進了夢魘的手臂,再利用身體墜著鐮刀往下一拉,雙腳后撅、前甩,帶著戰鐮圍著手臂轉了一圈,割出來一個深深的環狀傷口。
濃濃的黑煙從傷口噴出來,夢魘發出了響亮的叫聲,注意力終於從周魚身上轉移開。
太白被甩了出去,在空中收起戰鐮,輕巧落地,正好是先前潛龍和周魚躲避攻擊的那個地方,她知道自己吸引到了夢魘的注意,立即貼牆站好,卻皺起了眉頭。
地面並不平整。
腳下,牆壁與地面的夾角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凹陷,隱約能看出來是個人形,正在緩緩恢復。
她蹲下來,伸手試探了一下,發現凹陷處和牆壁、地面一樣,堅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