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
昌林郡主恨皇帝不過是跟齊涼一起睡了兩天,就把這狼崽子給推到了自己家裡。
說起來也真叫人生氣。
堂堂皇帝,怎麼能這樣扛不住事兒呢?
多少美人兒都睡過來了,歷盡千帆,還怕一區區凌陽郡王?
多睡兩天能死啊?!
頭一次,昌林郡主心中生出了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兒來。
不過也就是在心中腹誹一下也就罷了,昌林郡主氣哼哼地看著齊涼與明珠坐在一起,他伸出修長的手來覆蓋在明珠小小的手上,用力握緊似乎握住自己的命一樣,然而明珠卻並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顯然齊涼還是理智地沒有用力傷了她。
見這兩個孩子很安靜地坐在一起,似乎整個空間都靜謐起來,昌林郡主面上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欣慰地看著這兩個情投意合的孩子。
「姑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齊涼還在明珠耳邊輕聲說道,「你如今就很好,賢良淑德,都是騙人的。」
昌林郡主臉頓時耷拉下來,扭頭用力呼吸。
「嗯。」明珠心裡有一點點感動,哼了一聲。
「不必改變。」齊涼還在繼續。
湘怡縣主默默地掃過這個自作多情的凌陽郡王。
她真的沒想過改變什麼的,為了齊涼……好吧如果有,那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她小小地勾了勾自己的手指,與齊涼的小指勾在了一起,只是卻不肯去看齊涼的臉。
「王府都收拾好了,好大的葯園子,兩個!」凌陽郡王府大興土木,將整個兒王府幾乎都翻過來了一般,齊涼又收拾出另一個很大的葯園子,又叫人去採買藥材種在裡頭,鬱鬱蔥蔥的滿是葯香倒也不錯。
他想到其中更多的都不過是平常的藥材,便與明珠殷勤地說道,「只是貴重的藥材少了些,我想著這兩日你與我一同入宮,往陛下處挑選,宮中搜羅天下名貴藥材數不勝數,你喜歡的就都拿出來,如何?」
凌陽郡王這搜刮皇帝就跟喝涼水一樣平常的語氣,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明珠卻並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還在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不然給他也浪費。」
昌林郡主覺得自己很應該同情一下皇帝的遭遇。
她用力地咳了一聲,含糊地與齊涼說道,「珠珠最近不入宮。」
「是因選秀?」齊涼問道。
昌林郡主往宮中去只說明珠病了,並未有一點兒的話說起選秀之事,沒想到齊涼竟然能夠知道明珠的心事,不由露出幾分詫異來,卻還是點頭說道,「珠珠正犯倔,說什麼都不肯入宮,我也很是發愁。」
她本想叫齊涼勸說明珠,卻見齊涼看向明珠的眼神越發明亮起來,還伸出手臂,將明珠往自己的懷裡攬了攬,側頭淡淡地說道,「珠珠沒錯,莫非不喜選秀,還要口是心非不成?」
「你就寵著她罷。」昌林郡主見齊涼袒護明珠幾乎到了不問黑白的地步,頓時嘆氣。
「不寵著珠珠,莫非還要寵著……」齊涼頓了頓,黑沉的眼睛掃過一臉不善的昌林郡主,礙於這姑母十分難看的臉色,沒有繼續說話。
不過當真是此處無聲勝有聲啊!
「狼崽子啊。」昌林郡主已經不知道該罵齊涼什麼了。
她再次深深地呼吸,覺得自己命都氣短了幾年,可是見明珠信任地伸出小爪子抓住了齊涼的衣裳,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是明珠的親娘,愛惜明珠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還不能叫明珠隨心所欲。可是齊涼的心裡,卻似乎明珠做什麼都是對的。
「選秀之事,是祖宗留下的規矩。」昌林郡主艱難地說了一句,卻說不出別的什麼了。她看著兩個孩子一同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有些無奈,只好不說什麼了,只問齊涼最近宮中究竟如何。
待知道皇帝罰恪王半年的俸祿,她便低聲說道,「這恪王也是……」她抿了抿嘴角說不出什麼,與齊涼說道,「娘娘心裡肯定也不好受……過幾日珠珠就入宮,也請三公主多入宮。」
「哼!」明珠頓時哼了一聲。
齊涼皺眉冷淡地說道,「年紀不小,也不怕腎虧。」
若不是明珠與齊涼這是才見了一面,昌林郡主都以為這兩個對過口風兒。
怎麼總是在意皇帝陛下腎的問題呢?
腎多無辜啊。
她當做聽不見,隨意放在一旁,再三又問寧王府如何,聽齊涼說寧王沒有往他王府上去找麻煩,便滿意起來。
她見齊涼與明珠幾日不見似乎有許多的話要說,便笑了笑,帶著丫頭們搖搖擺擺地出去了。
「我有許多的話要與你說。」齊涼見礙眼的都走了,急忙垂頭與明珠說道。
明珠哼了一聲,安靜地靠在了他的懷裡。
此時南陽侯府之中是一片的安寧繾綣,然而靖北侯府已經鬧成一團。
靖北侯夫人眼瞅著就要嫁掉明嵐,最後一遍收拾閨女的嫁妝,她憐惜明嵐在婚事上吃了許多的苦,忍不住又往明嵐的嫁妝里放了一匣子金元寶兒當壓箱錢,正覺得滿意的時候,就見外頭突然傳來了激烈的哭喊。她心中一動急忙帶著丫頭往外頭走去,就見幾個丫頭婆子扶著一個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的婦人一路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丫頭們後頭,還有一個憔悴的女子,似乎是顧明玉。
靖北侯夫人只覺得三房都是給自己晦氣的,每每她高興一下,立時就要有不痛快。
她臉色頓時就沉下來了,指著遠遠消失的周氏母女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三太太帶著五姑奶奶回來,說是求老太太做主,奴婢們不敢攔著。」顧明玉形容狼狽,叫人看著就心生恐懼,都不敢相信這是從前號稱在英王府風光得連正妃都避其鋒芒的顧側妃。
這幾個丫頭見顧明玉實在瞧著不好,哪裡敢阻攔給自己招禍呢?見靖北侯夫人勃然大怒,急忙勸說道,「太太還是去瞧瞧罷,老太太這病著,別再叫三太太氣著了。」瞧周氏那大哭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事兒。
靖北侯夫人憋氣死了。
有周氏與顧明玉在,好事兒都不上門的。
「你說說,她還沒禍害完不成?!」她就與一旁的明嵐抱怨。
「我瞧著五妹妹是真的不大好,且……」明嵐勸靖北侯夫人先不要惱怒,這才柔聲說道,「從前六妹妹說,五妹妹那點兒事兒英王什麼都知道了,怎麼會還讓她隨意在外招搖呢?且外頭都說英王壞了事兒,玉碟除名,正是亂糟糟的時候,似乎要關到莊子上去。五妹妹這個時候回來,倒叫人疑慮了。」她頓了頓便低聲說道,「若真是為五妹妹求情,咱們這府里江河日下,哪裡是能說得上話兒的呢?」
「你的意思是咱們不管?」靖北侯夫人急忙問道。
「咱們是管不了。只擔心三嬸兒說動了老太太,叫老太太去求二叔。」明嵐便嘆氣,疲憊地說道,「為了五妹妹,這府里生出多少事兒?六妹妹也是被牽連的,怎能叫二叔不計前嫌去幫她?六妹妹幫咱們家夠多了,若是再叫老太太鬧上門去,我是沒臉再見六妹妹了。」
她知道顧遠素來厭惡明玉的,低聲說道,「母親只去看著些。左右老太太病重,不要叫她們去叨擾二叔一家。」
靖北侯夫人遲疑了一下。
她倒是想攔著,可是似乎攔不住啊。
「這府裡頭已經是母親主事,難道厲害手段,母親都忘記不成?」明嵐忍不住問道。
靖北侯夫人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還記得不久之前,這個孩子還是一個心性純良柔軟的孩子,可是如今,卻已經能夠當機立斷。
這都是因她軟弱,才叫女兒成長,靖北侯夫人不由有些羞愧地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她既然應了,立時便帶著明嵐一同往老太太的面前去了,就見此時老太太仰天仰倒在床上,呼吸紊亂急促,下頭周氏與明玉一同跪在地上,兩個都十分狼狽。
周氏前些時候才挨了鞭子,臉上頭上都是鞭子的傷痕,這不必說,倒是明玉叫靖北侯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見明玉渾身上下都在滲血,嬌美如花的面容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痕,猙獰可怖,她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哭起來都奄奄一息。
「老太太救救我!」她只當沒有看見老太太氣兒都喘不上的樣子,哭著抓著床沿哭道,「我若再回去,真的會死的!」
她憧憬榮華富貴,可是夫君已經被奪了王爵關了禁閉,榮華富貴是一場空了。
不僅如此,這些日子齊三在府中愈發暴躁絕望,日日在她身上鞭打,幾乎要了她的命。
待知道要跟齊三往莊子上去自生自滅,明玉只覺得恐懼。
「求老太太救救我,給我一條活路罷!」她哭著叫道。
「活路?!」她果然是來求救,靖北侯夫人驚嚇之後,卻更加解恨,只覺得明玉沒有叫千刀萬剮,真是遺憾。
老太太勉強扭頭,看著靖北侯夫人淚流滿面,帶著幾分央求。
靖北侯夫人無動於衷。
「今日五妹妹要家裡給你活路,可是從前,我們姐妹的活路,誰來給呢?」明嵐在一旁突然笑了。
「活該!」她突然發現,原來如明珠這般直言,不必忍耐,是多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