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這個……」大家看向寧王的眼神就不大對勁兒了。
這些年寧王府中一直很熱鬧。
先是寧王妃哭訴齊涼對她動手,惶恐萬分,后又有寧王這等在眾人面前對親兒子喊打喊殺。
再如何,這也過了。
虎毒不食子不是?
「阿涼是嫡長子,世子位,本就該是阿涼的。」宗室們掃過微微頷首,小臉兒十分嚴肅的明珠,目光閃爍了一下便紛紛與寧王說道,「再如何,阿歡也是弟弟不是?阿涼並無多大過犯,怎能越過阿涼,倒將爵位給了幼子呢?」
又有人嘆氣與臉色漲紅的寧王說道,「當年之事……你也是……得了便宜就算了,怎能趕盡殺絕呢?」寧王與妾室生生逼死了齊涼的生母,齊涼就夠可憐的了,沒想到妾室還依依不饒,非要將齊涼打落塵土。
「這就是最毒婦人心了。」有人感慨地說道。
這何等是簡簡單單的毒呢?簡直就是下了□□!
要不怎麼說納妾當小心呢。
納了這麼個歹毒的妾,禍害死老婆也就罷了,很可能叫自己都斷子絕孫呢。
「不是……」這是叫來給自己張目,不是為了討伐自己的呀,寧王頓時急了。
「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明珠在一旁斜著眼睛冷笑道,「阿涼不是一個口舌伶俐的人,吃了委屈默默忍了從不說一句半句,只是本王妃,眼裡不揉沙子。」
她仰頭扶著確實不愛動口只愛動手的齊涼傲氣地說道,「不該是咱們的,放在咱們眼前求著咱們要,咱們也不會要。只是本就是咱們的,誰也都不能搶走!」她轉頭與幾個宗室認真地說道,「誰想搶我們的東西,反擊一下,也沒有反擊到寧王身上去,這還是很孝順的,是不是?」
她的眼睛清澈純良,叫大家都無語了。
這個……把人打成這樣兒,睜眼說瞎話也是沒誰了。
只是明珠外祖乃是宋王,那可是宗室里的老祖宗了,宗室本同氣連枝,這幾個宗室想了想,便微笑頷首,表示同意。
「你們!」寧王見他們竟然還點頭,是不能給自己做主了,頓時氣急敗壞。
「你也消停些罷,阿涼還是對你存了孝順之心,不然你這樣欺凌,怎麼都捨不得與你動手呢?」就有人勸說道,「阿涼的人品如此,你歡喜還來不及,莫非一定叫阿涼去死,給你的幼子讓位,才是孝順?」
有幾個臉色就很不善了,蓋因雖然宗室大多妻妾成群,只是如寧王這等寵妾滅妻滅得眾人皆知的真不多,如今寧王上躥下跳,只會為人笑柄,叫人笑話宗室的體統。
誰願意被嘲笑呢?
「他已經是郡王,為何不能將爵位讓給弟弟?!」寧王綳不住了,頓時頓足大聲道出了真心話。
他如今也只是一個郡王,齊涼如何還能以郡王之身,去再做另一個郡王世子呢?
這麼多年的寵愛與陪伴不是假的,寧王只想把爵位給愛子齊歡,叫他日後能在京中立足,這又有什麼錯呢?
這難道不是一番慈父之心?
「一人獨佔好處,這難道還對了不成?他弟弟們都要餓死,他卻冷眼旁觀,一點都不肯伸手救一救。」
寧王幾乎淚如雨下,蒼白俊美的容顏之上,都是楚楚可憐。
宗室們沉默了。
「阿涼得了郡王位,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明珠今日就是要在宗室面前將事情掰扯明白,省得日後叫人詬病齊涼種種,因此格外有耐心地說道,「我聽說阿涼曾入軍中,歷經數年,輕傷重傷加在一起數不勝數,方才換了如今的郡王爵位。」
見宗室們點頭,顯然是認可她的話,她便心疼地摸了摸齊涼的手背,與他雙手交握昂然地說道,「寧王府中子弟吃喝玩樂,奢侈享受的時候,阿涼在吃苦,郡王位,是應得的。」
「沒錯。」當年齊涼倔強,從襄陽侯門下出師就去打仗,確實戰功不少。
也是因他確實乃是從沙場廝殺之下脫穎而出,因此橫行京中,無人敢招惹他。
「寧王府的郡王世子,卻是阿涼應該得,理所當然。」明珠垂目繼續在寧王怨恨的目光里淡淡地說道,「擔心兒子們吃不上飯?也叫他們投軍去!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日後,也叫他們自己親手掙個軍功,那才是自己的本事。自己若沒有本事,又生得比我家阿涼晚上一些,」她抬眼,露出幾分惡意的冷笑,看著對面瑟縮的齊歡,冷酷地說道,「活該餓死!」
這話說得十分叫人心中發寒,不過迎著明珠的犀利的目光,幾個宗室卻都忍不住唏噓了起來。
他們看著明珠與齊涼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感慨齊涼的好運氣。
他雖然生母早逝生父無情,經歷了許多的坎坷與風雨,可是如今卻還是有一個人,與他並肩立在一起,為他不平,為他說話的。
齊涼只感到心裡酸澀,又有些溫熱歡喜,垂頭看著仰頭彷彿是在庇護自己的明珠,眼睛里似乎有些濕潤的感覺。
這個女孩兒是他的,是只屬於他的。
他扣住明珠的手指,心裡卻一片踏實。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齊歡投個屁的軍,只怕重劍都提不起來的。
寧王這就發現明珠很不好惹了,心裡有些後悔貿然前來,然而已經騎虎難下,跌足指著她罵道,「妖言惑眾,你實在可惡!他已經做了郡王,何必還與弟弟爭?就算他得了王位,日後能叫什麼?凌陽寧郡王?!吃這麼多,也不怕噎死!」一個人非要兩個郡王的頭銜,寧王就覺得寧王妃與自己的哭訴很有道理了。
這也太貪心了些!
「王位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明珠累了,趴在齊涼的手臂上懨懨地說道,「日後我與王爺多生幾個兒子,自然有人襲爵。」
這等無恥,就是宗室都不能直視了。
不過明珠看似柔軟,實則十分不好惹,她的靠山來頭都不小,還嘴裡總有大道理,就叫幾個宗室彼此眼神示意,以後不要招惹她。
不然也大庭廣眾來這一下,還要不要做人呢?
沒見寧王都要氣死了?
寧王妃都要被打死了?
「你,你口口聲聲孝順孝順,又為何不來拜見本王?!」寧王本已經叫明珠逼迫得說不出話來,然而他身後那少女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他眼睛一亮,又與幾個宗室控訴道,「不管如何,我都是生父!大婚之後,這兩個畜生就從未上門!就算……」他指了指後頭垂淚的寧王妃冷冷地說道,「到底是婆婆不是?竟視若無睹,這顧侯家中家教,實在匪夷所思!」
「至少也要給姑母磕個頭吧?到底是上了玉碟的正妃。」那少女便含淚說道。
若明珠不磕頭,就是不敬不孝,可若是磕頭……
齊涼的王妃卻跪在仇人的腳下,寧王妃只怕會很樂意看見這一幕。
「顧侯的家教,自然是極好的,本王妃自然也是要給婆婆磕頭。」明珠興味盎然地看著那個少女,見她頭上依舊是少女的髮髻,再看看寧王妃柔弱帶著幾分警惕的模樣兒,便哼笑了一聲決定幫這姑侄倆一把,免得掐不起來,日後顧柳兒入府不能三國鼎立。
她抱著齊涼的手臂和聲說道,「做兒媳的,給婆婆磕頭天經地義,不過要磕頭,也是給本王妃真正的婆婆,對不對?」
「什麼?」
「眼前這位可不是本王妃的婆婆。」她哼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嫌棄,幾分鄙夷,幾分蔑視地說道,「妾室扶正,莫非還能算是正經婆婆?你在本王妃婆婆面前執妾室禮,不論是做妾時,還是為繼妃時,婆婆面前你都是妾,是也不是?」
見寧王妃看著自己呆住了,捂著嘴巴鮮血流出來卻顧不得擦乾淨,明珠就覺得沒意思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在本王妃婆婆面前是妾,在本王妃面前自然不是正經的長輩,往臉上貼金,不怕成了二皮臉?」
她這樣犀利,宗室們也是齊齊醉了。
齊涼高高地揚起頭來,雙手將明珠圈在了懷裡。
他想要聲援明珠,卻叫她捏了捏手背,不得不閉嘴聽她說話。
「之前並未去給婆婆磕頭,實在是因新婚奔波。」明珠壓著齊涼的手背,口中緩緩地說道,「如今,是該去給婆婆墳前磕頭了。」
「珠珠很孝順。」齊涼顧不得明珠掐自己,扭頭與眾人說道,「最好的姑娘,只是為人坑害。」他說道,「她出閣之前何等無憂無慮,可是嫁給我,卻叫她操心勞累,都是……」他低聲黯然地說道,「我的過錯。」
「確實辛苦了些。」明珠叫寧王欺負成什麼樣兒了,宗室們再次感慨。
「眼下,我與阿涼即刻就去,寧王殿下想要瞧瞧我與阿涼是不是孝順,也該一同前來,好生看著。」
明珠今日說了許多的話,可是卻又覺得,為了齊涼,說再多的話都不覺得疲憊,她眼神晶亮,點了點滿臉是血的寧王妃哼笑道,「你也來!你得了繼妃的位置,這麼多年,想必還並未給先王妃磕頭。今日一起磕了頭,也是一番心意。」她頓了頓,笑得譏諷極了。
「還是正妃做得時候久了,忘了怎麼磕頭,怎麼做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