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顯然湘怡縣主沒法兒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
凌陽郡王身上的花紋兒多不多,美麗不美麗,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明珠還是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齊涼的身材。
確實修長纖瘦,賞心悅目。
她上上下下在齊涼陰鬱的目光里看了一會兒,這才懶洋洋地點頭,張開了嘴巴。
凌陽郡王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見自己的修長美貌把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給震撼得說不出話,心裡冷哼了一聲沒見識,一腳把哭著撲上來求安慰的齊安踢遠,從身側取了今日從宮中御膳房搶來的溫熱的補品,一小口一小口地餵給明珠。
他因要餵給這個狡獪的小姑娘湯水,因此不得不,十分不樂意地必須盯著她的嘴唇,見她吞咽便及時地餵給一口,順便給她擦了擦嘴角。
齊安本在假哭,見了這個,愣愣地坐在明珠的身邊,突然覺得不能繼續耍寶了。
這兩個人里,似乎沒有他能加入的位置。
他覺得有什麼重要的被奪走了,又覺得有些嫉妒,忍不住拉了拉明珠的裙角。
他本以為是自己先遇到明珠,她本該與自己最親近。可是不知從何時起,彷彿齊涼與明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親近了起來。
「表妹。」齊安心裡有什麼空落落的,又有些莫名的茫然,拉著明珠的裙擺低聲喚道。
「嗯。」明珠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含糊地應了。她見齊安總是沒心沒肺肆意驕橫的臉上帶著可憐兮兮的表情,他仰頭看著自己,目光里小心翼翼,就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兒。
雖然不明白齊安怎麼就變成了這麼一個樣子,不過明珠更喜歡看齊安神采飛揚的臉。她挑挑揀揀一邊吞著湯水,一邊從桌上挑了一隻十分鮮艷水嫩的果子來,不舍地哼哼了一聲,將這果子遞給齊安,見他捧著果子獃獃地看著自己,偏頭哼道,「看在你聽話,賞你的!」
縣主大人才不是心軟要安慰他呢。
「有這個就足夠了。」自己有,齊涼沒有,齊安的心裡又快活起來。
不過四公子本是一個不堪風雨的人,恐著了心狠手辣的齊涼的毒手,他急忙捧著果子滾到了與自己也不大和睦的齊澤的身邊,見他用英俊的笑容迎接自己,齊安心裡腹誹了一下進步少年都很討厭,便躲到了齊澤的身後小聲兒說著「本公子有你們都沒有」的炫耀,開開心心地啃咬手上的果子。
「本王怎麼沒有?」這句話最近郡王殿下常說,見齊安眉開眼笑頓時礙眼無比,若不是明珠面前,他非搶了他不可。
「桌上多得是,自己挑著吃。」明珠吃飽喝足就困倦起來,又被齊涼糾纏,頓時萬分不耐。
「不一樣!」自己動手,與她親手挑的,那能一樣兒么?
厚此薄彼,偏心,乃是禍家根源!
「給你。」縣主大人覺得這年頭兒的表哥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因第二日還要養足了精神去韓國公府刷英王妃與韓國公,她不得不努力瞪著眼睛從桌上挑揀果子。
只是因已經給了齊安一個自己心愛的,明珠就覺得自己吃虧吃大了,因此只選了一個小小的果子遞給齊涼。雖然這果子很小,不過生得很漂亮,紅艷水靈,齊涼默默地比較了一下,頓時臉色陰沉了起來。
「再給一個!」他死死地看著明珠,逼迫地說道。
「別得寸進尺啊!」因最近大抵是修身養性,明珠覺得自己寬容多了,不然換了從前,這廝敢跟自己這樣說話,非叫他知道什麼叫萬針穿心不可!
「兩個。」不能用質量,那從來都強勢的郡王殿下,一定要用數量來壓倒敵人!
他越發糾纏不休,明珠最近才叫人去打造新的金針,手上的毒也亂七八糟,她沉默了一會兒,看在這廝經常給自己帶來藥材的份兒上,忍著心裡的惱火又抓了一隻更小的塞給他。
見這俊美得風華無限,奪目的光彩的青年將兩隻小小的果子收到了懷裡,縣主忍耐了一下還是沒有忍耐住,哼哼了一聲說道,「今日,你多吃了我家兩個果子。」打從昨日開始齊安與齊澤都厚著臉皮上門來吃飯,昌林郡主深深地陷入了煩惱。
一個一個都來白吃白喝,還不給飯錢,真是太過分了。
「明日多帶一匣麻黃給你。」凌陽郡王雖然很富,不過若天天都給人蔘靈芝什麼的,那不過半年只怕就得去賣血,因此平日里,體貼的湘怡縣主已經給了他一張藥材單子,只要收集上頭的藥材,就能順利過關。
雖然這其中有可持續搜刮藥材,不要嚇跑了冤大頭的含蓄思想在裡頭,不過縣主大人還真算是為齊涼著想了一下。也因這個,凌陽郡王府上的門下,已經在各地開花,瘋狂收集藥材。
眼見兩隻果子就賺了一匣麻黃,明珠板著手指頭算了算,滿意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安王府四公子吃了大大水嫩的果子,很滿意。
凌陽郡王得了兩個,最多的果子,更加滿意。
大家都很滿意,天下也就太平了。
明珠因此過了一個十分太平的日子,到了第二日,韓國公太夫人下了帖子的這一日。她懶洋洋從床上爬起來,因不過是看戲,因此不過是叫秦桑給自己梳了一個可以出門的漂亮鬆散的髮髻,又穿了一條昌林郡主為求輸人不輸陣因此叫務必穿上的石榴紅刺金散花兒洋裙,配了一隻齊涼送來的輕薄的三尾鳳釵,見鳳尾顫動,金光閃閃,便十分滿意地出門去了。
才到門口,就見齊涼抱劍靠在南陽侯府的廊下,炫目的日光落在他的臉上,俊美得叫人不能直視。
明珠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走近了,見他微微張開方才合攏的眼,冷冷地看著她。
依舊是「天下辜負我」的倒霉表情,不過明珠卻覺得似乎順眼了許多。
「我與韓國公有事見面,順路帶你去。」齊涼冷冷地與明珠說道,然他的目光落在有些熟悉的三尾金鳳釵上一瞬,如冰雪般的目光,慢慢地化開。
「麻黃帶來了么?」明珠哼了一聲走到他的面前,仰頭十分認真地問道。
「帶了。」齊涼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失望。
這種細細密密的失望如同絲線一般將他的心纏住無法呼吸。這感覺陌生得厲害,又叫他不知為何,心生恐懼,叫他看著眼前會叫他感到有許多從前沒有感覺到的情緒的美麗的女孩子移不開目光。
她紅衣鮮艷,白皙的頸子露出來,精緻美麗得似乎轉眼這美麗就會凋零。他本最厭惡美麗的女子,可是看她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影子,又突然覺得……
自己能在她的眼睛里停留,真是太好了……
看見她,似乎自己十幾年的憤恨,對寧王的仇恨,對寧王妃的憎惡,對王府里那些弟弟們的鄙夷,都不見了。
什麼都不重要起來。
「走罷。」這種感覺叫齊涼直覺到一種危險,他頭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單薄得如同一陣風,不知為何總是會出現在他夢裡的女孩子危險。
他心裡戒備警惕她,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彎腰,想要把她抱起。
「不必了。」出人意料,從來都隨意叫僕人服侍自己走路的明珠,卻抬手攔住了他。
她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安靜地往遠處的園子里看了一會兒,收回了目光冷淡地說道,「日後,不必你服侍了。」她到底將趙美人的話聽到了耳朵里,雖然她從來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也從不在意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可是她卻知道,趙美人與自己說這樣的話,也都是為了自己好。
她或許依舊會犯懶,叫人在家裡抱著自己走路,可是出了門,卻不會了。
齊涼慢慢地揚起臉,他面上生出幾分陰鬱,只是卻無聲地立在明珠的身邊不再說話。
明珠本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不願叫齊涼抱著自己走路,便自己緩行。
雖然她身子嬌弱,卻也不是沒用到不能走路,自己走到車邊上了車,這才叫齊涼護送著自己一同往韓國公府上去了。韓國公府與南陽侯府隔了五條街,金碧輝煌朱門高戶,兩隻石獅威風凜凜,國公府外無人敢在此駐足,崢嶸顯赫到了極點。只是再顯赫,也奢華威嚴不過皇宮,明珠見識過最好的,對韓國公府就不是很上心了。
砸場子的,一般都不會在意別人家多好看。
反正都要砸個稀巴爛不是?
南陽侯府的車到了韓國公府的門口,就見韓國公府的中門開了,一臉複雜的明芳立在門口,見明珠從車上探出頭,臉上就露出笑容來。
她本生得絕色,一笑傾城,將天光都壓過,光輝得整個人都沐浴在天光之中一般。
「素日里若二妹妹她們來,中門是從不開的。」明芳感慨了一聲,上前扶了明珠下車感激地說道,「多謝六妹妹來為我張目。」
「大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明珠懨懨地叫明芳扶著,覺得這太自作多情了些,哼哼著說道,「我就是來看戲的,大姐姐如何,可與我無關。」
好無情的模樣,明芳卻忍不住笑了。
「國公府旁支裡頭,有個哥兒,才下生就沒了他爹娘都病死,都說他命硬克父克母,可是我瞧著,卻與我有母子之緣。」她撫了撫自己鬢角,自己新打的簪子,含著與從前悲戚完全不同的愉悅的笑意,輕聲說道。
「我真的只是看戲的。」湘怡縣主真心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