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聽完皇帝說的,艾芳馡一副寡婦死了兒子的模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
「除非有玉璽才能下令放人,否則……」
「玉璽?」
「是的,只有玉璽才能號令。」
「玉璽、玉璽在啊,當時情況緊急,福星拖著您從密道逃跑前,只拿了放在床榻上的玉璽,其他東西都來不及拿。」
「玉璽你也一起拿出來了?」見她點頭,皇帝焦急地問道:「在哪裡?快給朕!」
「皇上,您等等。」她跑到角落去,像是在挖開牆壁,從裡頭拿出用黃布包裹的玉璽,交到皇帝手中。這玉璽她一直藏在空間里,現在皇帝要用到,她自然得裝模作樣一番。
皇帝拿高玉璽,讓陽光穿透,眯著眼像是在檢查真假似的,沒一會兒,斑駁的牆壁上便出現九條栩栩如生的游龍倒影。
「很好,福星你做得太好了,朕要你再去做一件事情,如今整個皇宮大概都被單憬聿那孽子控制,你想要從天寧帶你進來的那條密道出宮是不可能的,朕告訴你另一條密道,現在整個皇宮最不被注意的地方就是冷宮,你到冷宮,後院有一塊無字碑,旁邊有一座枯井,你跳下枯井后,抬頭往上看,有一塊雕著龍紋的石頭,按下,會出現一條直通城外的密道。」
看著逐漸消失的九尾真龍倒影,皇帝滿意的沉點了下顎,撕下中衣一角,咬破手指在上頭寫血書,接著再用玉璽蓋上血印,交給艾芳馡,「拿著朕的血書從那條密道出去后,向東約兩里有座真元道觀,你進去找開元道長,他是朕的五皇弟,他看到朕的手諭就知道怎麼做了,快去,一定要在這孽子舉行登基大典之前完成。」
「那您呢?現在這整個皇宮都是廢太子的手下……」她好不容易將皇帝救活,可不想他還沒把人救出,自己就先死了。
「這整個皇宮都是朕的地盤,朕還會不知道怎麼自保?快去!」
「福星遵旨。」艾芳馡將血書塞進衣襟后,匆匆離開這廢棄的院子。
半個月後。
朝堂上一片祥和,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把以廢太子單憬聿為首的黨羽全數抓進天牢,等候處決。
半個月前,五王爺開元道長拿著皇帝的血書手諭,將單憬陌、君天寧還有幾名大官救出天牢,讓單憬陌率領開元道長秘密訓練的暗衛刺殺西山大營的元帥,接掌兵符和西山大營。
解決完公孫猛的單憬陌,領軍回頭秘密前往冊封大典之處。
而君天寧為了預防剩餘的叛黨從海路逃脫,率領旗下所有商船堵住出海口,不讓船隻進出。
帶頭叛亂的單憬聿,在他準備登上皇位的那一刻,皇帝出現,打破他稱帝的美夢。
在一陣紊亂的廝殺中,廢后當場慘死於皇帝的刀下,單憬聿在心腹們的保護下逃亡欲出海,卻在出海口被君天寧所率領的人給圍剿。
皇帝開心的對這次平定亂有功的將士們論功行賞,因為單憬陌已經是太子,又因這一次叛亂事件,皇帝有感而發,決定讓單憬陌監國,提早處理國政。
君家因為率領自家商船抵擋叛軍截獲單憬聿有功,皇帝在朝堂上封君天寧為三品君侯,更免除君家商團未來三年的賦稅,並賠償他所有損壞的商船。
至於扛著皇帝逃亡,此次最大的功臣艾芳馡,被皇帝加封為福星郡主,讓她掌管藥商行會。
有賞便有罰,單憬聿當場被俘,一干廢太子黨全數入獄,均判斬刑,擇日處斬。而跟單憬聿過往甚密的桑坤德與君天悟,以及他們的所有家眷,也全部必須陪著單憬聿下黃泉。
不過由於君天寧逮捕逃亡太子有功,君家除了族長君赫跟君天悟那一支族人遭到滅族外,不波及其他族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待所有事情了結后,艾芳馡提著食盒來到陰暗潮濕的地牢,有一事她一直掛在心上,也到了該解決的時候,免得下輩子投胎還會遇上他們,結下惡緣。
看著坐在骯髒牢房裡的桑漢銘,艾芳馡心裡其實有些許不舍,當年他雖惡劣的利用體弱的哥哥逼迫娘親點頭將她嫁給桑坤德那禽獸,可他對她這個買來的媳婦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當他對桑坤德失望后,便將所有注意力轉到她身上。
他教她醫術、認識所有藥草及如何用藥,竭盡所能的栽培她,希望她可以代替他那不肖兒子撐起整個桑家,她也沒讓桑漢銘失望。可桑坤德卻連桑家難得的血脈也下狠手除掉,只為了讓她的小妾江伶開心,兩人連手殺害了她跟腹中胎兒……
她與桑家的所有恩怨糾葛到明天就將畫下句點,不再有所牽扯,今天她勢必得來看看桑漢銘,要不是有他,也不會有重生后幸福的自己。
桑漢銘睜大那雙已有些混濁的眼珠,驚訝的看著牢房外那名提著食盒的女子,「你……怎麼會來看我這個即將被問斬的老人?」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在他死前的最後一天來探望他。
艾芳馡隔著欄杆看著已經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樣的桑漢銘。
他臉色蒼白,滿臉憔悴,瘦骨嶙峋,佝僂著身子靠在牆角。
她淡淡地道:「明天就是你行刑的日子了,來見你一面,同時告知你一聲,今後每年清明寒食,我會讓人為你備上一頓飯,你的屍身我也會給你收了,讓你跟你的妻子葬在一起,你不必擔心死後沒人為你收屍、祭拜。」
聽到這裡,桑漢銘心頭一陣莫名激動,不解地問道:「你我無親無故,老夫甚至……你為何……」
「不為何,就算是還你……」她頓了頓,「一點恩情。」屬於前世的恩情。
「恩情?」
「當年您曾經有恩於我,這算是我報答你當年的恩,您莫要懷疑。」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吃食拿出來,為他倒了杯酒,「我特地備了您愛喝的杏花酒,您老就不要客氣了。」
桑漢銘惆悵的喝了口酒,望著她纖細溫婉的臉龐,那抹已經快要從他腦海中遺忘的記憶又躍上腦海。他垂下了眼皮,臉上不見絲毫表情,平淡的說著,「君少夫人,老夫曾經作過一個很長的夢……」
「什麼夢?」
「夢中你是老夫的媳婦,老夫用權勢與金錢買來的媳婦,你聰明伶俐、孝敬公婆且很有天分,老夫找人教你醫術、教你管家……你把一切都做得很好,讓老夫很放心,夢中老夫在死之前把家主之位交給你……」
桑漢銘眯著眼睛回憶著那已經模糊不清的夢,感慨的低喃,「那雖說是夢,卻真實到讓老夫誤以為是真的,當時還曾經嚇出一身冷汗,如果那夢是真的,如今我桑家應該是風光無限,而不是如今這模樣……」
艾風馡聽完他所說,心底苦笑了下,暗忖,不是這樣子的,要是這一世她又嫁給桑坤德,桑家恐怕也一樣逃不過落敗的命運,她甚至還得搭進自己的性命,她低語,「這只是夢。」
「是啊,是夢。」桑漢銘苦笑著放下酒杯,起身對她慎重的作揖行禮,「君少夫人,老夫的身後事就有勞你,來世……」
她連忙制止他接下去的話,來世她真的不想再與桑家有任何牽扯,急忙道:「桑老爺,為你收拾身後事是我還你一點恩情,莫再提來世。」
桑漢銘像是已了所有心愿般露出了一抹久違的和藹微笑,「屆時就有勞君少夫人了。」
等艾芳馡從地牢出來后,心情十分低落,靠著車壁悶悶的不發一語。
陪著她一起前往地牢,站在不遠處等她的君天寧將她摟進懷中,「怎麼了?你不是去了結心愿,這心愿了結了,也不見你開心,反而好似更加難受。」
「你……聽到桑老爺跟我說的那個夢了吧。」她虛弱的靠在他懷中,有氣無力的提起。
他點頭。
「其實我也曾經作過那個夢,那個夢很凄涼悲慘,夢中的我是個貧窮落魄的姑娘,不小心撞到桑坤德……最後,我被桑坤德跟江伶害死,連同腹中的胎兒……」她緊緊圈抱著他,「現在只要一回想起來,我都覺得后怕。」
君天寧將她抱在懷中,給她溫暖與力量,摸著她的臉柔聲哄著,「那只是夢,夢與現實是相反的。」
「可是……」那是真實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