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周承朗押著曹志平悄悄進了宮。
南疆打勝仗的消息早已傳了回來,成泰帝這幾日一直在估算著周承朗的大軍何時回來。一來是要嘉獎,這樣的大獲全勝,他猶豫著是否要親自到城門口去迎接。二來,則是來信中周承朗話裡有話,暗示南疆之前之所以會戰敗那麼慘,是因為有內奸。
還是裡應外合的內奸。
而這內奸……成泰帝心裡已經確定了目標,可這卻是讓他極為不想承認的。他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也明白,這極有可能是真的。
得知周承朗求見,坐在御書房左右為難的成泰帝騰一下子站了起來,接著就沒再猶豫,很果斷的叫人快些把周承朗領了來。
周承朗剛一踏進御書房,成泰帝就已經疾步上前,在他剛剛跪下的那一刻,伸手扶住了他。
「你辛苦了!」成泰帝語氣誠摯的說道。
周承朗到底是跪實了,成泰帝扶著他,他沒有辦法磕頭,只兩手抱拳,恭敬的道:「臣不敢,這是臣應該做的。」
「起來吧!」成泰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跟朕好好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承朗從容的站起身。
「回皇上的話,曹志平已經被臣押進來了,皇上還是先見一見他吧。」他說道。
……
武安候妻子方夫人匆匆進宮求見了皇後娘娘,一見著人,剛進門口的方夫人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雙膝砸地,咚一聲嚇的皇後娘娘心口狂跳。
「怎麼了?」她忙去扶方夫人,「大嫂,出什麼事了?你起來,出什麼事了好好跟我說,我給你做主。」
方夫人搖著頭,頃刻間就淚如雨下了。
「救命,皇後娘娘,求您救命啊……」一向尊貴的方夫人,此時此刻就如同那鄉間的村婦,一張口就是毫無形象的大嚎。
皇後娘娘心跳的更厲害了,手都有些發抖,扶了兩回沒有拉起方夫人,只得聲音顫抖的叫了嬤嬤宮女們來把方夫人給扶了起來。
「大嫂,你別哭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跟我說啊!」皇後娘娘著急的不行。
方夫人哭哭啼啼,把自己丈夫和次子乾的好事說了,「……皇後娘娘,旁的我也不求了,只,只我的大哥兒是不知道這事的啊,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清白無辜的,總不能,總不能因著他那糊塗的爹和混賬的弟弟而,而被連累啊!」
方夫人心裡其實後悔不已,當初在書房門口聽了一嘴后,她就應該進宮告訴皇後娘娘,叫皇後娘娘阻止的。
可她,可她偏偏去告訴了長子!
長子又偏偏勸她不要過問!
她知道,長子其實和丈夫次子一樣,也都存著僥倖心理。他們想的,都是二皇子能坐上皇位,到時候說不定方家就可以落到兩個爵位了。
她也是這麼想的,長子次子都是她生的,她當然也希望兩兄弟都能滿意了。
可是,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皇後娘娘整個人已經嚇傻了,她千擔心萬憂慮,勸了兒子勸娘家,就是希望他們都能安安分分的,不要去做不該做的事。可是現在呢,現在好了,她的兒子和娘家大哥侄兒一起,幹了這等誅滅九族都不為過的大罪!
大嫂現在還來求她。
別說保下大侄兒了,她連自己的兒子還有自己,只怕都保不住了!
皇後娘娘氣得幾乎吐血,一腳踹開了方夫人,一路跑著出了坤寧宮,去了御書房。
然而她已經來晚了。
成泰帝已經知道了一切真相,憤怒中的他,一刀砍掉了曹志平的腦袋。
御林軍分了兩路出發,一隊去了武安候府,一隊則去了二皇子府。
皇後娘娘得知了這消息,當場就倒下了。
武安候府,書房裡的氣氛十分凝重。武安候和方二公子都是一臉的慘然,而方大公子卻是一臉的憤憤不平。
「憑什麼?爹和二弟做什麼事,向來都不叫我知道。我沒有參與過,沒有做過任何愧對聖上的事,可是現在,卻要被你們連累著一起死!」他喊道,「還有我的妻子,我的兒子和女兒,憑什麼,我們哪裡錯了,我們為什麼就要為你們的錯誤買單?!」
武安候被兒子指責的面色越來越白,可是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不止是大兒子一家,還有沒有長成的兩個庶子,出嫁了的兩個嫡出女兒不算,家裡還有兩個將要出閣的庶女,還有大歸回來的鈺姐兒,和她的女兒茵茵。
他後悔了。
可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這麼做的。
是人,就沒有不想往高處走的。他的妹妹是皇後娘娘,他的侄兒是嫡出的二皇子,他是國舅爺,他怎麼就不能想一想了?
可是,可是他設想過許多回成功后的情況,卻從沒想過失敗後會如何。如今真的失敗了,他雖然表面還鎮定,可是心底卻已經亂了。
他的天塌了,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難道,真的要等死嗎?
方二公子冷哼一聲,不屑的道:「裝什麼裝?你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你是知道,故意裝不知道吧?大哥,現在這個時候,你和你的兒女們,都是沒有資格叫屈的。為什麼不叫你參與,莫非是爹偏心我不疼你?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我想你心知肚明!」
真正的原因,就是想保住他這一房。
什麼都不要他參加,讓他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就算出個意外,也不會連累到他。
他當然是默認了,可是他怎麼會知道,這一次鬧出的,居然是這樣大的事情?想到那枉死的十萬將士,方大公子就遍體生寒,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他這個武安候世子,怎麼可能逃得過去?
他逃不過去了,他也要被一起處死了。
方大公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到底是狠狠瞪了二弟一眼,轉身出了書房。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他要逃,要逃,要逃……
方大公子騎著馬出了城。
安平公主幾人追上來的時候,月梅已經到了建造的莊子了。謝嬌今兒沒來,不過這邊工人們卻是在如火如荼的干著活,即使飄了雪,他們也不在意,有那火氣旺的,居然還光著膀子。
因為下雪,還有兩個孩子在,月梅也沒有在那邊多待,不過下了馬車去走了一遭,就趕緊去旁邊原來就有的院子里了。
她和兩個孩子還好,董懷禮的外衣卻被雪打濕了。他一個大男人出行,沒有帶備用的衣裳,怕他受涼生病,月梅只好叫馮嬤嬤去找了庄頭,把庄頭那讀書的兒子的一件外衣借了來。
董懷禮去裡間換衣服,月梅看著屋裡頭爐子的火燒的正旺,就來了興緻,叫人去拿了紅薯和之前莊戶人家撿的栗子過來。
剛埋好了紅薯,正打算丟栗子進去的時候,安平公主幾人就進了門。
月梅一驚,珍兒寶兒則立刻站起來,寶兒邁著小短腿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安平公主的腿。
「祖母,您怎麼來了呀?」她嬌聲嬌氣的問道。
在公主府養了段時間,小丫頭的身體雖然還沒徹底養好,但臉色卻被養得好看了很多,臉雖然沒有一般人家養的姑娘白,但卻也沒從前那麼黑了。
此刻看著她兩頰紅通通似乎被凍著了,安平公主就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然後叫隨行的宮女抱了她起來,邁進了門,竟是對前來扶她的月梅看都沒看一眼。
月梅訕訕的收回了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她的不高興了。
「娘,你怎麼來啦?」給大皇子妃行了禮,又對謝媛點了點頭,月梅就拉著珍兒往安平公主跟前走。
安平公主坐在火爐的一側,聞言只冷冷哼了一聲,沒理月梅,反倒是把珍兒也給拉了過去。將兩個小姑娘護在身前,教她們將手伸出來放得離火爐遠一點的位置,幫她們暖手。
這氣得還挺狠的啊,究竟是怎麼了?
月梅用口型問向謝媛。
謝媛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外面的天。
月梅就明白了,這是說她下雪了還往外跑,怕凍著她了。她不由得有點兒想笑,接著又覺得心頭極暖,她算起來都快有三十的年紀了,還被母親像惦記孩童一樣的惦記著,這感覺真好。
「娘,我錯了。這麼冷的天,我不該出門的,更不該出城的。我錯了娘,你原諒我這一次,下回我再也不敢了。」她主動認錯,並且蹲下來厚著臉皮抱住了安平公主的手臂撒著嬌。
安平公主這才綳不住,狠狠點了下她的額頭。
「你啊……」話說一半,董懷禮走了出來,她對女兒的訓斥立刻收回,不悅的看了董懷禮兩眼。
董懷禮被她看的心虛,忙畢恭畢敬的走過來。一一拜見了在座的幾人。其實他也很委屈啊,他是不想讓月梅出城,可是月梅太有主見了,一點也不聽他的話,和從前的那個……
「請公主恕罪。」董懷禮跪在地上,說道。
對於動不動就下跪這風俗,月梅是極其不喜歡的,可董懷禮見到安平公主和大皇子妃,還真不能不跪。但這大冷天的……她只好懇求的看向了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也知道女兒任性,本就沒想怎麼董懷禮,見月梅求情了,也怕凍壞了董懷禮的腿,便面色一松想要說免禮。
大皇子妃卻開了口,「不是我說你,月梅妹妹身子不好,這大冷天的,你非把她往這城外帶,你說你可真是……」
她開了口,安平公主就錯過了這時機。可她話說一半停了,董懷禮卻只能繼續跪著在認一次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