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薄性
第十六章薄性
這次不等四六奉獻他的褲帶,白荷已經手急的從袖中掏出一條帕子。
四六望著那條帕子險些喜急而泣。
他錯了,他不該說那姑娘是個潑皮無賴的,這姑娘,明明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男子俯身,認真的替她的傷口再次敷上傷葯。動作一如第一次那般嫻熟迅速。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然將她的腳踝裹好。隨後男人起身退後丈許,隨後扯下臉上蒙眼的帕子。
男子自始至終,臉上神情都是淡淡的,可他替她包紮傷口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性子,宋錦瑜發現自己一點也看不透。
不光宋錦瑜好奇,其實男子也十分好奇,他雖看不到,可不妨礙他用手勾勒出宋錦瑜的傷處。在男子心中,小姑娘不該都生的嬌嬌柔柔的,別說被蛇咬了,便是被繡花針刺上一下,都該眼淚朦朧的,他家的女眷便是如此。
可面前這小姑娘……
自始至終都沒有呼痛,哪怕她痛的額頭已浸了冷汗。
這份堅韌,便足以讓他側目。他有些明白自己剛剛為何有些動怒了,因為,她竟然這般草率。
這傷口雖說不重,可時隔一日,她竟然便如此跋涉。而且憑著手感,他能斷定,她回去后並未再尋郎中診治。她是太過相信他呢,還是壓根不拿自己當回事。
男子心中輕嘆,想著答案恐怕是後者。
「……不要沾水,不要勞累,三日後傷口便可消腫。」
宋錦瑜點頭,小臉有些紅,這般勞煩一個陌生人,終究不好意思。只是在她身陷絕境之時,卻一而再的碰到他。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男子並沒有多說什麼,伸手招了遠處與白荷鬥嘴的四六上前。「公子,我們這便走了……公子,有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既然要救人,為何不救到底,這位小姐腳上有腿,無論如何此時也不便下山。不如……」
男子輕笑著開口,只是那笑卻讓四六覺得心裡發毛。可再定晴一看,自家爺笑的簡直如春風過境。四六想,一定是他多心了。「不如我們在此歇息半晌,爺你看啊,這裡景緻著實不錯。天那麼高,而且顏色藍的喜人……」「四六。」男子斂了笑,淡淡喚著。
四六嘆息,垂頭。隨後一幅恭順的走到男子身側立定。
男子讚賞的笑笑,這才轉向宋錦瑜。
「……我可以救姑娘一次兩次,可是姑娘若自己不愛惜身子,便是靈丹妙藥,用在姑娘身上也不過是牛嚼牡丹。」宋錦瑜因著男子的話,臉色一白。
她想開口,可靜下心來想一想,這人說的沒錯。
她不在意自己,便是再好的傷葯,用在她身上也是浪費。
「小女子受教了。」宋錦瑜掙扎著起身,然後一臉鄭重的俯身行禮。
白荷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家姑娘,又轉頭看了看那位俊俏的公子,最終目光定在四六身上,四六回她一個同樣疑惑的眼神。
他也不懂自家爺的意思,更不懂那被救的小姑娘為何一臉凝重的行禮。他家爺向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可對這小姑娘卻是一而再的出手相幫。幫便幫了,怎麼過後還數落起人家了,而且那小姑娘也不氣,還這麼鄭重的行禮道謝。
這兩人,性子都那麼怪。
說起來,還是那潑皮,哦,該是白荷小姑娘招人喜歡。快人快語,剛才他和那丫頭鬥了會嘴,發現真真是樂趣無窮的很哪。「我對你沒什麼恩情,也沒打算教導你什麼。兩次相助,不過是窮極無聊罷了。四六,我們上山。」
四六一臉的扼腕。
心道爺你幫便幫了,何必把真心話說出來。
害得那小姐本來就白的小臉更白了一分。至於白荷……四六心裡苦啊。此事與他何干啊,為什麼白荷看他的目光那麼冷呢。
「小姐,那位公子何意?」見那對主僕消失在視線中,白荷才恨恨的發問。
那人出手幫了小姐,她自是心存感激,可最終那話又是何意。
相比於白荷的怒意,宋錦瑜倒覺得沒什麼……她算看出那人幾分性情來,那是個恣意而為的人,不喜索事纏身。哪怕出手救人,也不需被救之人領他的情。就如他說,他兩次出手相助,不過是因為他正好看到,又正無所事事罷了。
即如此,她心中又何必糾結。
「無甚,不過是施恩不圖報。我們再歇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我們再下山。」白荷點頭。
再次碰到那對主僕,宋錦瑜也曾心生波瀾,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與那人有緣。雖然這緣不知是好是壞。可這般一而再的相遇,而且對方兩次出手相助,雖然神情淡漠,可卻真的是幫了她的。
只是那心湖才剛激起些許漣漪,便被那男子三言兩語打壓平靜了。
她剛剛確實覺得有些難堪。有種對方嘲諷她多情的感覺……其實她不過是想尋機報還這兩次相助之恩罷了,並不會做出糾結之事。只是那人似是不信她,即如此,那便如他所願。
她這傷看來瞞不得宋夫人了,即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
宋錦瑜想著心事,所以並未注意到那對主僕走到了她的視線后便立住了身形。
「四六,爺剛剛的話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男子難得自我反省,他向來心中想什麼,口中便說什麼,顯少會顧慮到旁人。實是因他出身富貴,而且自幼被親人寵著縱著,不由得養成了這般性子。可今日他的話音落下后,那小姑娘蒼白的小臉,卻讓他覺得心中十分不適。
彷彿心中壓了塊石頭,憋悶悶的。
四六睜大了眼睛,心道自家爺終於開竅了。「……何止是不近人情,根本就是慘絕人寰。爺啊,你說你救都救了,幹嘛還說那些絕情的話啊。那小姑娘生的挺漂亮,而且性子是那種沉穩的,爺不是說不喜歡姑娘整日嘰嘰喳喳,爭寵鬥豔嗎?我看那小姑娘就挺好,素凈的很。還有她那個婢女……哎喲,那性子,即潑皮又護主,與奴才十分的般配。」說到最後,四六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樂大發了。
男子冷冷瞪了一眼猶自在心中做夢的四六,袖子一甩,邁步遠去,獨留四六在那裡徜徉在『美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