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妓院風波(1)
不知怎麼回事,昨天晚上起點的網站老是打不開,所以就上傳不了,今天補上!
*****
在城隍廟裡繞了大半天的迷宮,眼福、口福統統得到了滿足,胡升雷這才帶著三人返回了貨棧。
先打發了兩個護衛,又讓風兒上後房去休息,他獨自一人向大廳走去。進門一看,發現胡升雲和吳掌柜早已經回來了,正在嘮嗑。
「七弟,今天到哪兒玩去了,這麼野?」胡升雲端著蓋碗茶,不急不慢的問道。
「到上海城隍廟去逛了逛,挺有意思的,那裡小吃的水平一點也不比蘇州差!」胡升雷隨便往大廳東邊的椅子上一趟,四肢舒展,一副舒服至極的模樣。
「注意點……」胡升雲對吳掌柜尷尬的笑了笑,「也不怕吳老笑話!」
「呵呵,二少爺多慮了,屬下怎敢笑話七少爺,再說,七少爺這也是真性情,何笑之有啊?」吳掌柜頗為圓滑的應付了一句,笑呵呵的樣子,彷彿一座招財進寶的財神坐在那裡一般。
「就是,二哥,不要那麼嚴肅,放鬆,放鬆!」胡升雷把那長長的衣擺提到大腿彎上,說道,「二哥,你能不能找個洋裁縫,給我做幾套那種上衣下褲的衣服,這袍子穿著走路真煩,礙腿礙腳的。」
「什麼?你要穿夷人的衣服?你,你也不怕大家笑話,那些化外蠻夷的衣服有什麼好的?我看長袍穿著挺好的,你不要瞎折騰了!」
「化外蠻夷?哼,憑著幾千人就打得擁兵百萬的天朝大國屁滾尿流,割地賠款,二哥,你以為這樣的人,還是化外蠻夷嗎?」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要瞎說,亂議朝政可是要殺頭的。」胡升雲急忙起身,驚慌的伸手堵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三不四的話來。
「怕什麼,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胡升雷呼啦一下站了起來,「你不幫我,我自己找去!」說吧,便向廳外走去。
「七弟,七弟,你快回來,夷人都很野蠻的,你不要出去嚇闖,好吧,二哥幫你辦還不成嘛,哎,吳老,你看看,都這麼大人了,還這幅小孩脾氣,早知說死了我也不帶他出來了……」
「二少爺,你過濾了,我看七少爺其實是蠻好的……」
來到門外,胡升雷身子極為敏捷的一閃,躲在了一扇大門後面,豎耳傾聽廳內傳來的聲音。
「算了,不說他了,吳老,咱還是說說明天晚上的聚會吧,」胡升雲的聲音壓低了一點,「『會樂堂』那裡安排的怎麼樣了?請柬都送出去了吧?」
「都叫管事挨家送去了,『會樂堂』那三個當紅『小先生』已經收了局票,說好了到時候一個不拉都會出席!」
舊時上海高等級的色情娛樂場所的妓女不叫妓女,而是流行稱呼為「先生」、「校書」之類的。名稱之所以如此文雅,是因為這些「先生」們,沿襲了中國古代教坊官妓的特色,個個都經過專業的訓練,琴棋書畫,不說精通,但至少也是全部拿得起。
賣笑賣藝不賣身,陪酒陪唱不陪睡,龜鴇稱她們為「唱書先生」,為省事,就簡稱為「先生」。早已賣身的稱「大先生」,還沒破身的清倌人稱「小先生」,「開盤」「出局」要價很高。那些早已**卻詐稱為「小」的稱為「尖先生」,「尖」字有猥褻意味,取「上小下大」之意。
「那就好,瑣碎的細節,你老多支應一下,我不太方便多摻合……」胡升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尷尬。
「知道,知道,呵呵,二少爺,您就放心吧,只不過是「開盤」而已,又不是叫她們「出局」,逢場作戲嘛,就是二少奶奶知道了,也不會多說的!」吳信年寬慰道。
「她是不會多說,她會直接就做了我!」胡升雲似是心有餘悸,輕輕的拍了拍胸脯,心裡暗暗自語。
在舊時妓院里,「開盤」不是指現在的股票開盤,而是指客人讓妓女陪著聊天、唱曲,不包括其他不堪入目的內容,有點像現在歌廳陪聊陪唱的小姐。「出局」也不是指被淘汰了,而是專指嫖客花錢把妓女接出妓院,送到自己家裡或者其他隱秘的地方過夜。
接著,二人又低聲密語了一陣,似是對明天晚上吃花酒的事情又作了一些細緻的安排。
原來二哥明天晚上要到妓院里去招待別人吃花酒啊,怪不得這麼神秘兮兮的。嘿嘿,看樣子,這個「會樂堂」應該是一家妓院的名字,還真土!
在蘇州的時候,他就想見識一下傳說中公開營業、照章納稅的古代妓院是什麼樣子了,可惜家人看管太嚴,再加上那時候自己身體積弱,實在沒有資本,所以沒有成行,一直引以為憾。這次二哥公然去吃花酒,自己是不是也去見識一番,對,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晚上喝酒「賞花」去!
第二天,胡升雷打消了去拜訪胡雪岩的念頭,哪兒也沒有去,一直貓在屋裡,逗弄著風兒,休息了一天。
晚上,天剛露出黑影,就見穿著打扮一新的胡升雲和吳信年緩步走出了貨棧的大門,一直盯著二人動靜的王六,及時把這個情報通知了胡升雷,胡升雷和風兒道了別,急忙穿門過道,衝到了門口的「亨多利」馬車旁,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出去玩玩!」
「我們出去辦正事,你老實在家裡呆著,不許亂跑!上海晚上不太安全。」胡升雲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辦正事?我看是去妓院吃花酒吧,」胡升雷兩眼看著黑漆漆的天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知道二嫂知道了,會有何感想啊?」
「你怎麼知道的……」胡升雲失口喊道,隨即又和藹討好道,「七弟,二哥這是正常的商業應酬,不是特意去吃花酒的,你,你二嫂不會怪我的……」
「是嗎?」胡升雷一副賊兮兮的詭笑,令胡升雲渾身猛地顫了一下,這個好弟弟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善茬啊?
「二少爺,今晚上我們不過是喝喝酒,聽聽戲,又不做什麼齷齪的事情,我看就讓七少爺去吧,」吳信年突然插言道,「再說,七少爺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也算大人了,見見世面也好,反正早晚都要出去的!」
「這……」見吳信年一直在向自己打眼色,胡升雲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七弟,你去可以去,但是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邊,不許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知道了……」胡升雷做了一個鬼臉,快速的爬上了另一輛「亨多利」。
*****
乾隆、嘉慶年間,上海的妓院原來都聚集在小東門一帶,自道光以來,由於上海開埠的影響,現在妓院逐漸都向西門內轉移了。
涼意頗濃的晚風中,三輛「亨多利」馬車在三匹健馬的拉動下,「噔噔」向西門內一帶急馳而去。此時,在水泥石子鋪成的路上,一溜溜的轎子和馬車也在匆匆趕路,看那方向,也是西門內一帶,其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胡升雷掀開馬車上的窗帘,通過玻璃窗戶向外看去,只見馬路旁邊無論大街小巷,沿街的門面里,到處都閃爍著粉紅色的曖昧的光線。在冷冷的晚風中,一群群仿若魑魅魍魎一般的濃妝艷抹的女人,站在馬路旁邊,她們搔首弄姿,不停的對行走的路人熱情的揮絹招手,撒嬌賣俏,「來,來,來……」之聲不絕於耳。這些大概就是傳說中最低級的妓女——「野雞」了。
遠遠望去,不時可見幾個「野雞」圍住一個男人,唧唧喳喳,爭奪客源,爭吵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個得意洋洋的女人趾高氣揚的拉著客人,向路邊的門內拉去,好像打了一場勝仗似的。
除了這些野雞之外,路邊還站著一些油頭粉面、奇裝異服拉皮條的男子,他們也和那些「野雞」一樣,用尖細的嗓音大聲的吆喝著「阿拉姑娘自家身體,自家房子……」,不時拉住一個逐臭之夫,輕聲低語幾句,便匆匆消失在黑夜裡。也有的男人不願理會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一聽見聲音就趕緊逃跑,那些「拉皮條」的也不敢追趕。
看著那些女人、男人的噁心樣,胡升雷猛地打了一個寒戰,這裡真是太可怕了!以後自己再經過這裡,一定一分鐘也不可停留!
馬車穿過西城外圍的「野雞」帶,快速的駛入了西門內,這裡才是上海風月場所的核心地帶。平整的街道旁邊,高大堂皇的妓院鱗次櫛比,燈紅酒綠,各家妓院門前白紗燈高懸,弦歌不斷,門前懸挂著「雲香閣」、「鳳鳴院」、「瀟湘院」、「群青班」、「鑫雅閣」之類的雅緻好聽的名稱。
白天這裡一片寂靜,到了晚上頓時熱鬧非凡起來。分佈在妓院周圍的店鋪更是應接不暇,賣吃食的、賣洋煙的、租轎子的、賣唱的紛紛湧來。身著各種服裝的嫖客,帶著悠然自得的神氣,大搖大擺地湧向這裡,真正是嫖客如雲。接客、送客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與小販的叫賣聲和拉車馬匹脖子上的鈴聲響成一片。在這裡,達官貴人趨之若鶩,呼酒送客之聲徹夜不息。
「七少爺,『會樂堂』到了,您請下車!」車夫的聲音把胡升雷從光怪陸離的街景中驚醒了過來,這才感到馬車已經停下了,看來是到了目的地。
「乖乖,這裡還真是繁榮娼勝!」胡升雷怔了一下,把身上的長袍扯一扯了平,小禮貌在光頭上正了正,從懷裡拿出了一副精緻的「驢屎蛋」墨鏡(鏡片是圓的),戴在了眼上,隨即昂然下了馬車。
迎面是一個閃著紅光的牌子「會樂堂」,高高的掛在十多米高的妓院樓頂,外面的裝潢非常富麗堂皇,有點現在的酒吧夜總會的意思,一望之下,就給人一種身心愉悅的感覺。
「七弟,到這邊來,不要走丟了!」已經下車的胡升雲,同樣帶著一副墨鏡,向胡升雷這邊招手,他只得快步走過去。
「二哥,現在就進去嗎?」胡升雷邊左顧右看,邊問道。
胡升雲沒有回答,卻是吳信年指著一個款款而來的婦人,說道:「七少爺,不要急,引路人來了!」
借著燈光,胡升雷從墨鏡里望去,只見一個三十左右豐滿成熟的風騷婦人,正扭動著她那肥大渾圓的屁股,賣弄風騷般向這邊走來。那徐娘半老的風韻,真是嫵媚迷人,風情萬種!尤其是那胸前一對高聳豐滿的**,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要將上衣撐破似的,任何男人看了都不禁產生一股衝動,渴望捏它一把!
隨著一股馥郁的胭脂香味飄來,風騷婦人已經裊娜到眾人面前。
「各位大爺,新年好,歡迎來我們『會樂堂』給女兒們捧場……哎呦,這不是吳老爺嗎,你咋才來呢?可叫奴家想死了!」婦人開口說得一口極好聽的蘇州話,「咦,這兩位大爺是……」
「徐老闆,你這張嘴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吳掌柜打斷她的話,隨手拿了三塊大洋放到她的手裡,輕輕的掐了一下她嬌嫩的手心,「祝你新年生意興隆,趕快帶我們進去吧,外面挺冷的,怎麼樣,三位『小先生』沒有問題吧?」
「放心……」徐老闆嘴巴笑成了一朵花似的,麻溜得收起大洋,董事的不再多問,隨即把豐腴的身子貼到吳信年的身邊,攬著他的胳膊笑道,「吳大老爺的面子,就是借她們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爽約啊,『青蓮閣』早就布置好了,只要您一聲令下,姑娘們一定準時出現,咯咯……」
接著,在這個風騷的徐老闆帶領下,一行人向門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