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老頭那張利嘴,這時候就像啞了似的,根本沒吐出半個字來。倒是前邊開車的耗子耐不住了:「風水一道,向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兄弟,你也別太小看人了。」
那小子見有人回應,於是更來了精神:「我也不想小看人啊,可事實就是這樣,就拿這小小羅盤來說,本是風水師的必備之物,但是論起它的功用,恐怕就沒幾個人能真正懂得。」,他一邊說,一邊忽然就碰了我一下,我回頭一看,這小子手上正拿了一個圓盤,遞到我面前問:「周師弟,你倒是說說看,這羅盤上的三根針各有什麼用處?」
羅盤的用法,老頭從來就沒跟我提過,我當然答不上來,眼看著就要出醜,只好硬著頭皮胡扯:「這三根針的用法,各個風水門派各有不同,但總的來說,都是用來定龍脈、尋龍穴的。」
那小子「哈哈」一笑:「師弟含糊其辭,果然只是半桶水,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羅盤三根針,地盤正針二十四山用以正五行論行龍、定山向,人盤中針二十四山配合二十八宿論拔砂,天盤縫針既可以二十四山論納水,又可用雙山五行納水定生旺墓絕之吉凶。」
糟糕,這小白臉一套一套的果然有些門道,聽得我雲里霧裡完全不知所以,但此時我已經騎虎難下,知道絕不能露怯,「這也只是你們三合長生派的用法。」我毫不猶豫地回應過去:「我們楊派風水,就算不看這三根針,也一樣能定吉凶。」
「哦?」小白臉聽了一愣,狐疑道:「願聞其詳!」
沒想到隨便瞎說一氣,他倒信以為真了,我正想著怎麼繼續編,那一直閉著眼睛的山羊鬍子忽然重重地「哼」了一聲,睜大了眼說:「小子純粹胡說八道,你祖師爺號稱楊公縫針,用天盤縫針佔五行生死,乃是他的看家本領,怎麼傳到了你這一代,反而不看針也能行了!?」
完了,所謂言多必失,這下終於穿幫了,「這可是你徒弟先挑起來的。」我只好答非所問:「善用縫針既然是楊公的看家本領,他為什麼胡說我楊派的風水術不行呢?!」
「善用倒也未必。」山羊鬍子截口說:「楊筠松雖然創立了天盤縫針,卻不知道三盤三針合用之法,難免會有失偏頗,所以各個風水流派當中,要論對於羅盤的應用,還是以我三合長生派為首。」
原來如此!他們這一派的名字這麼古怪,原來就是從三盤三針合用而來,難怪那小白臉一上來就跟獻寶似的拿著羅盤給我看呢!從他這架勢看來,山羊鬍子也算是長老級的人物了,我一個後生小輩,如何是他的對手!只得向師父求救,可是轉頭一看,羅老頭居然還管自己低頭打盹兒呢,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寐,但總之絕沒有幫我解圍的意思。
我當下氣得不輕,虧我還極力幫他維護楊公一派的名譽呢,沒想到他卻完全置身事外,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管了,於是就轉過身來,不再理睬後面的兩個傢伙。
不過那小白臉又發話了:「耗子師叔,有件事必須先說好了,這次的活兒幹完之後,我們可得論功行賞,如果有人既沒本事,又不會出力,還不如趁早下車。」
「我請來的人,全都是有本事的。」耗子回答他:「你們與其在這裡做門派之爭,還不如先幫我想想一件奇怪的事兒。」
「說來聽聽啊?」小白臉滿不在乎地問他:「在我葛師父的眼裡,什麼怪事兒都無所遁形。」
耗子點燃了一根煙,猛吸了一口,然後慢慢地開始回憶:「半個月前,我獨自開車從國道上經過,那天整好有大霧,很容易發生車禍,果然,開著開著,前邊就有情況了,車速一下子變得比自行車還慢,到了後來,索性就一動不動,我當時正急著趕路,哪有耐心等待,拿出地圖看了一會兒,發現另外有一條小路可以繞行,於是就立刻掉頭。開了幾公里之後,果然被我找到了那條路,我順著開了下去,就發現要經過一段盤山公路,說是公路,其實是土路,而且那霧氣在山裡邊更濃了,我開得非常小心,生怕從懸崖上掉了下去。可說來也怪,雖然我的車速不快,但這盤山路就跟沒完沒了似的,我開了一個多鐘頭還是沒能開出去,我覺得不對勁,於是拿出地圖又看了起來,那圖上標著的小路,總共才幾十公里長,然後又會繞回到國道上去,可是我都開了快一百公里了,卻還在山裡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會不會是走錯道了?開到別的路上去了?」小白臉打斷說。
「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那天霧特別大,沒準就是我看錯了一個岔道,走錯了路,所以我就回頭開,還把車前的燈全打亮了,雖然能見度還是不高,但相信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岔道,就這麼又開了個把鐘頭,你猜怎麼著?」耗子又問。
「該不是遇上鬼打牆了吧?」小白臉回答:「是不是還在山裡面轉悠,找不到出路了?」
「不是!」耗子立刻否定:「我耗子也是見過場面的人,怎麼可能被鬼打牆這種小把戲騙倒!再說了,鬼打牆這玩意兒,說到底也是人乾的,它不可能有這麼大規模啊,把方圓幾十里整座山頭都覆蓋了,那也太恐怖了點兒。」
「我猜,耗子師叔是又開回到原來堵車的國道上去了吧?」我忍不住說。
「對了!」耗子連連點頭:「我又一路回到了堵車那地方,這時候,我發現國道上已經通暢無阻了,霧氣也已經散去,本來我也就該繼續上路了,可是心裡邊總覺得不踏實,彷彿剛才那事兒就像是做夢似的,所以我就找了路邊一騎摩托的當地人,拿著地圖,指著圖上的那條小路,問他這路到底通是不通,誰知道他說這條路早就不存在了,我一聽急了,我說這地圖上標著的路,怎麼可能不存在呢?!那人笑了笑,然後告訴我說你這地圖早過期了,最新的地圖上就沒有這條路。我找到地圖最下角仔細一看,果真是三年前印刷的,這才無話可說。不過我還是覺得奇怪,我說這路明明就是有的,我剛剛還開過,它到底通哪兒去呢?那人奇怪地看看我,然後就說,那條路是死路,哪兒也不通,但是裡面非常危險,幸好你及時退出來了,不然很可能車毀人亡。我聽了之後一陣后怕,竟然嚇出一身冷汗,還沒反應過來呢,那人就已經騎車走了。我趕緊追上去問他這是什麼地方,那人也不回頭,只說了三個字――任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