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趁著雨小的時候,大伙兒一起下車去查看被封閉的路口,姓張的高個兒建議用繩子套住大樹一頭,七個人一起使勁,或許能拉開幾米,就能讓車子經過,另外我也在想,萬一七個人的力氣還不夠,那還可以再加上車子在前面拖,總應該能成了。誰料回頭一看,車子的四個輪胎居然全都癟了,剛才還好好的,就這一會兒功夫,難道是被人動了手腳?耗子首先懷疑是老頭乾的,因為他自始自終都在嚇唬人,目的無疑就是想阻止大家去任家莊,不過老頭檢查了輪胎之後,卻辯解說是被雷劈的。
山羊鬍子師徒不相信有這回事,但是姓張姓錢的那倆個傢伙,倒並不急於下判斷,先圍著車子轉了一圈,仔細檢查了四個輪胎之後,終於互相點點頭,同意了老頭的說法,「看來還真是雷電劈的,不然不會有燒焦的洞。」高個兒下結論說。
這時候我也想起來了,以前看過一篇報導,也是說一輛汽車被雷打中了,裡面的人倒反而沒事,因為封閉的車廂能形成一種相當於法拉第籠的結構,保護裡面的人的安全,但是高壓電流卻要通過接地的輪胎泄放,所以擊破輪胎是必然的結果。這樣看來,這件事還真是差點冤枉了老頭。
耗子滿臉的尷尬,難聽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也無法收回,只好老老實實地認錯,於是主動走到老頭跟前,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句:「老羅,剛才是我不對,脾氣急躁了一點兒,我們師兄弟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老頭冤屈得以洗清,倒也沒有反過來罵人,只是搖了搖頭,然後瞪大了雙眼,故作驚詫地說:「天打雷劈,絕對是不祥之兆!耗子你再不回頭,難道真想把小命送在這裡不可?!」
耗子一聽這話,心裡也有點亂了,只好低頭不語,因為這一連串變故的發生,似乎真是預示著此行將會非常的不順利。
山羊鬍子原打算幸災樂禍地看一場好戲,誰知那麼快戲就收場了,不禁很是失望,於是又湊上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各位道友,你們可千萬別被奸妄小人嚇倒,免得耽誤了正事!」
老頭原本不想惹人,但聽他如此稱呼自己,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葛老兒!看在是同行的份上,我一直讓你三分,你可別以為我沒法治你!」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高個兒忙過來勸架:「二位都是高人,何苦為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耗子也回過了神來:「老羅,這任家莊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去不可了,你要是肯幫師弟一把,那就跟著進來,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他這樣一說,等於已經表明了立場,老頭只好苦笑一聲,卻也不再言語。
分歧既消,眾人又開始考慮如何進村,但是大樹封道,尚且有法可想,汽車輪胎全爆了,卻再也沒法上路,而且這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根本就無處修理,無奈之下,耗子只得打了個電話給朋友,讓他們過來,想辦法把車拖到修理店去。
但這樣一來一去,不知道又要多少時間,耗子說從這兒進村,最多七、八公里就能到了,走路快的話,也就一個多小時。這時雨已經停了,大家都覺得與其在這兒乾等著,還不如先行入內,於是就把車上的東西搬了下來,各自背著上路,等到後面的人把車修好了,再開進來找我們。
道路泥濘,大伙兒顧不上說話,都管自己低頭走路,十幾分鐘之後,我們已經進入了山區,兩邊都是百米高崖,路上陰暗昏沉,讓人感覺心頭壓抑,在崖底穿行了半個多小時,地勢漸行漸高,走起來已經有些吃力,好在又走了十分鐘左右,前方忽然大亮,我定神一看,終於來到了一片廣闊的山谷盆地之中。
此刻雨後初晴,太陽從雲層後面露出半邊臉來,射出萬道金光,照在山谷之中,顯得分外的壯麗,空氣中出奇的乾淨,放眼四望,只見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層次分明,好似一幅濃重的山水國畫,使人看了心情大爽。
「妙哉,妙哉!」山羊鬍子捋須長嘆:「不知是哪一位帝王將相,方能葬在這處風水寶地之中,我等真是不虛此行也!」
我觀察了一下,其他人雖不答話,但臉上都露出贊同的神色,只有老頭面色陰沉,似乎頗為不喜。
「看!」耗子指著前方不遠處說:「那就是任家莊。」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幾里路之外,果然有一個不小的村莊,房屋大多是一至兩層樓高,青磚黑瓦,看上去頗為古樸,裡面的村民,想是自古便居住在此,不知已有多少年了。
方圓不下幾十平方公里的一大片地方,卻只有這一個村子,初看之下,讓人覺得頗為不解,但仔細一想,卻也不難理解,古代的時候交通不便,也沒有進出的道路,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地方,自然就少人居住了。
「葛師父,現在地方已經到了,您不妨就施展一下貴派神奇的三針探穴之法,把這龍穴找了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耗子恭敬地說道。
山羊鬍子卻連連擺手:「此處不行,須得登上這群山的最高處,方能找到龍穴的所在。」於是四處查看了一番,然後指著西北方的山峰說:「最高之處,便在這乾字位上了,我們且過去再說。」
我們站立的地方,是在盆地的東面,到西北那座山的山腳下,僅直線距離,只怕就不下十多里,再爬到山上,又得花一番不小的功夫,就算是立刻動身,沒有半天的時間根本不夠,如果到了那邊,還是不能找到龍穴,豈非是白費力氣?
耗子也有這個擔心,於是又去問老頭:「老羅你怎麼看?是不是有更簡單的辦法可以找到龍穴?」
老頭搖搖頭說:「登高望遠,方能縱覽全局,這是最基本的功夫,省不了的。」
兩個人都這麼說,其他人唯有馬首是瞻,但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就這麼過去的話,恐怕到了山頂,天也已經黑了,所以為今之計,只有先到那山腳下過一夜,等明天一早再行上山。耗子的朋友尚未出發,等他們把車修好送過來,恐怕是不能指望了,而且在這山谷裡邊,能讓汽車通行的路面也不多,很多地方,還是要靠步行。
我們離開了山口,地勢又漸行漸低,走了有十幾分鐘之後,便進入了平地,說是平地,只是相對於四周的群山而言,其實裡面也有高低起伏,更有蜿蜒流淌的河流,一路走去,移步換景,也頗有一番鄉野之趣。
只是這裡面的景緻,畢竟經不起從近處細看,一些地方或者荒蕪,或者雜草叢生,顯然是沒人耕種打理的緣故。
不經意中,天色又陰暗了下來,太陽也徹底躲到了雲層背後,再過了一會兒,居然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所幸雨點不大,我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迎面吹來一陣大風,竟然吹得我打了個寒顫,小白臉本來精神最好,一直是走在最前面的,這時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驚恐地看著我們,嘴上顫聲說道:「有弔死鬼啊!」
我們抬頭看去,只見左側的小山坡上,長著一棵光禿禿的大樹,高高的樹椏上面,果然吊著一個灰色的人影,正隨著風晃來晃去,好像是在盪鞦韆一般,身體卻直直的絲毫不會動彈,顯然是個死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