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半晌之後，我只好無奈地猜測：「難道還是跟那個『坎』字位有關係？因為這裡不是正北方位，所以才找不到墓室？」

老頭搖頭道：「方位一說，其實也是相對而言，就拿任老漢家來說，他的屋子雖然處在村子的南頭，但因為整個村子都靠近山谷盆地的東北角，所以也仍然是在『艮』字位上，這老祖宗的陵墓，也是同樣的道理……」

我一聽到「任老漢」的名字，頓時就愣住了，至於老頭後面說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對了！這石龍的相貌，怎麼跟任犇這麼像？」我突然明白了，其實這條石龍的面目，長得跟任老漢父子頗為相似，剛才之所以沒能想到這一節，是因為任老漢畢竟老了，臉上不僅多了許多皺紋，看上去也更為愁苦，而任犇則已經是個死人，我卻一時沒能想到他身上，現在經過老頭無意中這麼一說，才終於想了起來。

老頭聽了我的話也是一呆，又朝石龍的臉上仔細看了又看，然後才點頭喃喃自語道：「守陵村……守陵人……，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看著這尊石龍的臉，越看越覺得它像極了任犇，或許也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任老漢，看到後來，不知怎麼回事，我突然腦子裡一恍惚，覺得這石龍彷彿變成了任老漢本人，正直直地盯著我，似乎早已看穿了我盜墓賊的真正身份！

我心跳加速，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老頭說得沒錯，任家莊既然是個守陵村，那任老漢父子自然就是守陵人，他們的祖先當然也是，這條石龍很可能就是他們祖先的化身，在這裡世代守衛著老祖宗的陵墓；又或者，這石龍雕刻的其實就是老祖宗本人，他人雖然死了，卻化身為龍，永久地看守著自己的墓地。

只是這位任家莊的祖先，究竟為什麼要化身為龍？龍在當時、對他的族人來說有著什麼特殊的意義？這不免讓我想起了得自礦場漢墓的那塊龍鳳玉佩，如果說老祖宗是活在先秦時代的人物，那麼這條年代久遠的石龍，是否跟龍鳳玉佩中的龍同出一源？莫生一直想苦心破解的龍鳳呈祥所包含的風水學的意義，會不會在老祖宗的墓室中得到答案？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覺得周圍的情形有些異樣，轉身一看，卻不見了老頭的蹤影，怪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這老小子能上哪兒去？我舉起手電筒來回照射，只見這空蕩蕩的溶洞之內，除了那些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和一條遠古石龍之外，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幸好，那條橡皮筏還靜靜地留在原處，這說明老頭不可能走得太遠。

我急忙喊他：「師父！」

四周傳來一片或近或遠的回聲，唯獨沒有老頭的回答，不過，在隔了大約有三、四秒鐘之後，終於隱隱約約傳來了人的呼喚聲，聽上去頗像是老頭，只是極其微弱，，似乎離我極遠。

「師父！你在哪裡？」我再次大聲喊他。

那人又應了一聲，雖然略微響了一些，但仍然完全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我懷疑這聲音可能是來自某個岔洞，問題是，老頭和我剛才為了尋找墓室的入口，已經在這一側的岩壁上尋找良久，莫說是能容納得下一個人進出的岔洞，就是連伸得進拳頭的小洞口都沒能找到半個；要說這岔洞位於暗河的另一側，又顯然不太可能，因為沒有橡皮筏的幫助，老頭斷然過不了岸。

我懷著滿腦子不可思議的想法慢慢踱步到石龍背後，想要親自去摸一摸那道看似毫無問題的石壁，突然間腳下一空，接著整個身子就失去了支撐，直直得往下掉了下去，身體快速陷落的同時，我終於明白了老頭失蹤的原因，原來這岔洞竟然就在我們的腳下！只不過洞口的位置比較隱蔽，以至於一直沒有被燈光照到，老頭肯定也是無意中走到了這裡，才突然陷了下去。

此時此刻，我雖驚不懼，因為至少老頭還能發出聲音，顯然並未摔死。也就是一剎那的功夫，我就已經接觸到了地面，只是先著地的並非我的雙腳，而是背後的背包，背包緩解掉了大部分的衝擊力，使我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是身體向下的趨勢卻仍然沒有停止，因為這地洞就像是一個傾斜的滑梯，還在繼續地不斷往下延伸，直到十數秒鐘之後，才終於滑到了盡頭。

然後我就看到了老頭，正坐在地上對著我笑：「小子，你總算也下來了！」

他這笑容比哭還難看，我能理解他的感受，畢竟人年紀大了，骨頭就硬，這一路滑下來，肯定有他受的。

站定之後，我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狀況，這是一個相對較小的溶洞，位置比剛才暗河流經的大洞還低了至少有幾十米，但地面上卻沒有一點積水，洞室的對角，有一個黑乎乎的口子，照明燈的強光直射進去，裡邊卻依然是一片混沌。

「那個口子能通到哪兒？」我問老頭。

老頭卻不回答，只是用手端著羅盤，意思是讓我自己去看，我上前低頭一看，只見那上邊的指針正指向這個黑乎乎的洞口，與圓盤上的坎字位三點成一線，方向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