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雖然這些恐怖的吸血蝙蝠並不曾尾隨追來，我卻已猶如驚弓之鳥，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奪命的山洞，不料才跑了幾步路，忽覺身上一緊，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隻枯槁的手拉住了我。

「小子，老祖宗的寶貝你不想要了？」老頭疼得額頭直冒冷汗，語氣卻仍然堅定。

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但我回頭遙望洞頂上黑壓壓的蝙蝠群，只覺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再走上那高台，這老小子向來膽小，這回怎麼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肩膀受傷不說，還想再回去盜寶？我心中疑惑，一時也就沒有回答。

「那上頭的，根本就不是老祖宗的棺材！」急切之下，老頭一語道破了真相，猶如驚雷一般在我耳邊炸響。

我立刻目瞪口呆，傻傻地等著他解釋一切。

「這一座高台，其實是用來祭天的祭壇！」老頭說道：「為了能永久地祭祀上天，老祖宗竟然把一座諾大的祭壇建在這山腹裡頭，卻被人誤以為是陵墓了。」

「可是那棺材……」我依然感到難以索解。

「那可不是什麼棺材，而是存放祭品的器物！」老頭一字字地糾正道：「剛才我翻看了一遍，那裡頭全是牲口的骨骼和牙齒，可見當初都是用來祭祀上天的貢品。」

祭祀上天的貢品？我花了極大的努力，才把原來錯誤的想法扭轉過來。可惜這許多前來盜墓的人，卻也成了吸血蝙蝠口中的「貢品」，這究竟是老祖宗原本就設計好的機關陷阱？抑或只是冥冥中的巧合？

「這麼說來，老祖宗的棺材究竟在不在這裡，也是一個未知數了？」我失望地說。

「一定在！」老頭肯定地回答：「要不然那些守陵人怎麼解釋！」

我點了點頭，同意了老頭的說法，整個任家莊的村民，都是這陵墓的守陵人，墓道中的兩具骷髏殭屍，也是這陵墓的守陵人，若非老祖宗的遺骸就在這山洞裡頭，他們又何必這麼重重設防！

可是這山洞雖然巨大，但除了中央的一座祭壇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人工的跡象，我和老頭沿著洞壁的周圍轉了好幾圈，也沒有找到任何別的通道或出口，看起來，這裡就像是整座地宮的盡頭。

經過那塊錐形巨石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小蔣藏身與此的情景，他的身體明明被巨石給擋住了，但影子為什麼還是被投射在了身後的洞壁上？我嘗試著自己站在錐形巨石之後，洞壁上卻沒有出現任何東西，我頓時醒悟，因為那盞照明燈已經被我們從祭壇上帶了下來，光線的來源發生了變化，試驗當然就不會成功，如果想要重現剛才的那一幕，那就勢必要再次爬到祭壇上去，將照明燈放回原處。

我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祭壇的上空，只見那上邊已經基本恢復了平靜，偶爾還有三兩隻蝙蝠在棺材的左右上下盤旋，似乎對剛才的大餐仍然意猶未盡，我沒有膽量再次回到祭壇上去，只得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當我再次近距離觀察這塊錐形巨石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上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圓洞，我的手電筒光透過這個圓洞，直直地射向了祭壇的方向。原來如此！我忽然明白了人像的成因，說出來其實簡單至極——光線從祭壇那邊射過來，穿過這個圓洞，照到了小蔣身上，然後再將他的影子投射到了洞壁上！當然，小蔣勢必不是貼著這塊巨石站立的，而且離開洞壁也有著一定的距離，這樣形成的效果才更為誇張。但我們從祭壇上看過來，因為距離太遠，所以並不能發現這個圓洞，以至於惶然猜測了許久。

雖然解開了一個小小的謎團，卻根本無助於我們找到墓葬，我把這個原因解釋給老頭聽的時候，老頭還不相信，非要我讓他親自站在巨石的另一側，然後我用手電筒光透過圓洞照他，將他的影子也投射到祭壇的牆壁上，他才無話可說。

可是就在這一刻，我看著老頭的影子出現在祭壇上，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這真是一座用來祭天的祭壇，上面是天，那麼下面豈不就是地？老祖宗的遺骸，會不會就該埋在地底下？

礦場漢墓的壁畫中，那幅描繪人鬼神三界的圖案再次在我腦中浮現，我不禁產生了類似的聯想——老祖宗之所以要建造這座祭壇，恐怕不僅僅是為了祭祀上天，而很可能還想通過這座祭壇得以飛升，若真是如此，那麼他的葬身之地，則勢必就在這祭壇之下了！

我忽發奇想，之後又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老頭，老頭看了看我，似乎顯得頗為意外，然後就表示值得一試，但又說這夯土牆築就的祭壇極為堅固，想要鑿開一個缺口，恐怕得費上很大的功夫，萬一到時候還是沒有發現，就只能當作白辛苦一場了。

老頭的語氣中隱約含有嫉意，以至於說話都前後矛盾起來，明明贊同我的想法，卻又加上了一通打擊的話，我暗覺好笑，但也不屑跟他計較，便說我只是胡亂猜測，該怎麼動手，還是唯您馬首是瞻。老頭聽了這話，才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