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否值得(二和一大章)
山頂的魔人就這樣被白霧籠罩著,無法挪動分毫。
他們試過讓魔將飛出去快速結出心結界,將幾十人支撐的大結界化成幾人支撐的小結界。
結界小就會更靈活方便,他們可以藉此分批下山,重新籌劃。
但被派出探路的魔將們剛剛飛出去,結界還沒有撐起,那無孔不入的白霧就不知從何處鑽入他們的體內。
魔將被引動著在結界邊自爆造成的後果幾乎是毀滅性的,挨在大結界外圍的普通魔人,被那強烈的氣流衝擊著,隔著結界也一個個被震飛出去。
沒有被撞出結界的已算很是幸運,只受了重傷,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就能恢復。
被撞出結界的魔人就沒有這麼幸運,整個人迅速被白霧包裹,兩息之間就會爆裂身亡。
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一個接一個定要燃放到盡頭,等大頭領組織起魔將加固了結界,又帶著眾人像身後快速退出幾十丈之後,山頂的魔人已經消亡了大半。
誰都沒有想到魔人的大軍會因為這樣詭異的方式而迅速縮水,大頭領更是面色凝重的站在結界邊,看著越發詭異的鎮天碑,一時間沒了主意。
青崢自始至終都很有眼色跟在大頭領身後,只隨著大隊人馬挪動,卻是一點力都不肯出,其他的魔將都白著臉坐在地上療傷的時候,他還有閑心繼續去騷擾安瀾,讓她去尋清霜。
安瀾被纏的實在沒辦法,只光棍的往地上一趟。
「你再對我施加懲罰,我就自殺!反正這樣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青崢自然會不相信安瀾會如此烈性,對著她又是好一通折磨,聽著她識海中傳來的乞求,一顆變態的心又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滿足,只覺大頭領的背影都好看了一分。
「想辦法逃出去,不然等我們從山上下來,你想活命也活不成。」
沒有仙人敢往山頂上走,所以青崢威脅起安瀾毫不費力,安瀾虛弱的癱在地上,在東海老龍看傻子一般的目光中,面無表情的望著天。
自從清霜同七尾狸貓離開去了中部大陸,東海老龍一行人就同幾頭凶獸湊在一起,在離火巨蟒的族地安營紮寨,每日里都有人做著周密的巡邏,族地外又有大大小小的陣法,她想逃跑,談何容易。
不說安瀾每日里被困在山腳動彈不得,要日日受著青崢的折磨,彥小七由彥鈞陪著,同七尾狸貓一同朝著中部大陸飛去。
七尾狸貓的面容一直很嚴肅,清霜跟在它身旁,幾次試圖說上幾句都被它不咸不淡的擋了回來,就是彥小七同它說話,它也是不願多加理會。
「三哥,七尾狸貓看起來不太對,要麼就是它身體出了狀況,要麼就是此行得不到預期的結果。」
大半年的接觸,彥小七對七尾狸貓很是了解,它的性子雖然高傲一些,言辭也總是極盡嘲諷,但它很少對人愛理不理。
彥鈞對七尾狸貓不熟悉,但他知道彥小七從來不會隨便下結論,心中瞭然的對著彥小七點了點頭,兄妹二人墜在七尾狸貓身後,遠遠的跟著。
「你們可是想好了,確實要將這中部大陸上的陣法破開?」
七尾狸貓目光落在跟隨而來的北海老龍身上,知道東西是他們湊齊的,清霜說話也不管事。
北海老龍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都到了這裡,不就是為了破開陣法救人嗎?
「對啊,莫非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七尾狸貓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掃了掃尾巴:「既然你們已經想好,那就快上一些吧,我還著急趕回去。」
北海老龍繼續有些懵,他們也著急救人趕過去才對。
「來,小丫頭,跟我一起進去。」
七尾狸貓招手將清霜和彥小七一同帶進了海底,北海老龍很想跟著進去,卻是被七尾狸貓一個眼神嚇住了。
彥小七跟在七尾狸貓身後就見它出手極快,手中的材料都不需要煉製,甩出的瞬間就已經變換了模樣,直直的奔著某處飛去。
「你們兩個看好了,這陣法太過龐大,我們若是一直點對點的破解,用上十年都未必能解開,所以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開陣法連接的各個樞紐處。」
彥小七一頭霧水,清霜倒是似懂非懂,他一邊看著七尾狸貓的手法,一邊飛快的錄入玉簡之中,手中的影像石也飛到了頭頂。
在海底一忙活就是五年,海面上的彥鈞和北海老龍從原本的氣定神到不停的四處張望,不住的盼著下一刻他們二人一獸就能從海中鑽出來,告訴他們大陣已經破解。
彥小七也不知道七尾狸貓叫她下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清霜她也沒看到七尾狸貓有讓他幫忙的跡象,解開了陣法連接的樞紐處,就開始破壞仙力的自動補給陣法。
隨著陣法一個個被拆除,海面上的二人已是間或性的能看到中部大陸的蹤影。
「太好了,太好了。」
北海老龍激動的語無倫次,他被掏光的家底終於能看到一點回報了。
彥鈞心中雖然也很激動,但更開心的是知道他們一切順利,彥小七並無大礙。
有了羲煜中的軍隊,再有了中部大陸上的人手,他們也能有一爭之力了吧。
至少,也能保證彥九老鳳凰他們這些人的安全。
「看到沒,只要這裡破開,我們此行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七尾狸貓已是很虛弱,周身的毛都已經快掉光,粉嘟嘟的身子開始出現皺紋,如同進入暮年,但彥小七卻是再不敢向當初笑話幽冥虎那般去笑話七尾狸貓。
卜者就是這樣,明知道過度的卜算對身體的耗損極大,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窺探天意,一探再探。
「最後一下你來吧,看到那個點了嗎?按照我之前的手法將破陣的材料煉製好,快速撞過去就可以。」
七尾狸貓帶清霜過來的用意此刻彥小七終於明白,她看著清霜慎重的接過材料,又慎重的看著七尾狸貓指著的那個點,調整著心神,不多言語的開始煉製材料。
彥小七很識趣的退到一邊,她其實很擔心七尾狸貓的情況,可她又不知自己到底能說些什麼。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這邊事情一了,我尋一處仙力濃郁之地休養個千萬年也就差不多了。」
七尾狸貓似是知道彥小七的心中所想,一張沒了毛的貓臉轉過來面對著她,微微帶著一點恐怖和猙獰。
需要休養千萬年還不算有事?
彥小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自己多注意身體,為了,你知道為了仙界你這麼拚命並不值得。」
七尾狸貓笑的虛弱,眼中卻是帶著一絲不認同:「你這小丫頭說話倒是有趣,不過你說的不對,這仙界值不值得我來拚命並不是看這芸芸眾生在作何反應。
「仙界眾人是冷眼旁觀還是戰死沙場,對我的選擇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你當知道,我們生存在這一方天地中,享受了它的陽光雨露,享受了它的仙力和賜予的無邊生命,就要對它的存亡來負責。
「仙界因為某些人的一己之私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們就是為了自己能繼續生存下去也要拼盡全力。
「這道理對你來說許是太過深奧,等你再大上一些,有了是非判斷,有了屬於你的後代,你就會明白,這片土地需要你,也值得你付出所有。」
一番話說完,七尾狸貓已是虛弱到一定程度,它毫不在意形象的倒在海底的地上,一雙大眼睛卻是不放心的一直看著清霜的動作。
幸好清霜同雲水的天資都很不錯,不然,它實在沒了多餘的時間去慢慢教,慢慢熬。
清霜此時並沒有七尾狸貓想象中的那般輕鬆,七尾狸貓看似簡單輕鬆又隨意的舉動,在他看來卻有如千鈞,他無論如何也做不來七尾狸貓那般舉重若輕,只能讓自己盡全力不出錯。
「不錯,就是這樣,你現在運轉體內的仙力,將所有能量全部灌輸到你手中的陣旗上,然後用力甩過去就可以了。」
清霜很是聽話的閉上眼,再一次穩了穩心神,他從前每每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都會去想靈蕊的身影,想著她對自己的一顰一笑。
但此刻,他眼前自動浮現的卻是鳳珂含著淚從書房中飛奔而去的身影。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猶豫不決,也後悔自己對鳳珂的造成的傷害。
若是仙魔大戰結束,若是他能僥倖活下來,他應該還有彌補的機會。
她不是盼著自己可以去給老鳳凰做上幾餐嗎?到時,哪怕是讓他常住在北荒他也是願意的,只要她願意原諒自己,只要她心裡還有自己。
這一刻,清霜彷徨了數萬年的心終於徹底安穩下來,彥小七不知他的心到底經歷了什麼,只覺他那本就不弱於羲煜的風華突然變得更為耀眼。
「對,就是這樣的狀態,出手吧。」
七尾狸貓很是滿意的將眼睛半闔起來,不愧是它看中的兩個苗子,天資果然極為出眾。
手中的陣旗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那陣旗似是與身體已經融於一處,變作指尖的一部分。呼吸的頻率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直到幾乎消失不見。
彥小七揪著一顆心就見他沉穩的面容上浮現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那笑容非但不刺眼,還會讓人覺得無比安心。
陣旗快速從手中脫出,一陣轟鳴聲隨即傳來。
突然被打破的平衡讓四周的海水沸騰起來,滔天的巨浪比之前鎮天碑受到攻擊時引發的波動還要強烈。
「不要急著上去,四海都在震動,此時海底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等上面平靜一些再說。」
陣法已破,旁的事也就是聽天由命。
七尾狸貓雖然很想知道自己卜算的結果是否會出現偏差,但眼下明顯性命更為重要。
四海震動,一如當年中部大陸消失時那般,有北海老龍在,彥鈞雖然被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拍在身上無比狼狽,但到底沒有什麼性命之憂。
只是讓他們二人不解的是,中部大陸上的陣法已除,為何沒有人從那上面飛出來?
難不成裡面的人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
北海老龍提溜著彥鈞不顧巨浪的侵襲,一點點朝著那片大陸挪動著,彥鈞掙扎著不願過去,被北海老龍一巴掌拍在頭上。
「你當那凶獸是傻的嗎?四海震動的如此厲害,此時天上都沒有海底安全,他們定是會在震動弱上一些之後才從海底出來,你留在那裡眼巴巴的等也是白等。」
這話很是有道理,但彥鈞提著的心見不到彥小七的身影就無法放下。
他已經沒了一個弟弟,不能唯一的妹妹也從此兩隔。
北海老龍見說不動他,也不廢話,將人拎起趕著風浪停歇的空隙就飛了過去。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兩人濕漉漉的落在小鎮的外,對著其內冷清的街道,心中都是劃過不好的預感。
「你我分作兩路去附近的主城看一看,這是我的傳音符,發現什麼及時傳音給我。」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彼此的安全,兩人交換了傳音符各自選了一個方向,就向著大陸內奔去。
「你怎麼樣?能自己出海底嗎?」
自從破了大陣,七尾狸貓就閉起了眼睛,氣息也變得極為微弱,明知道它這是身體衰弱到一定程度的自我保護,但彥小七就是忍不住去擔心。
接觸的越多,她越是覺得世人對凶獸的了解太過片面,它們只是一群無法化形的大塊頭,終生都無法變化成人的模樣。
但不管是陰柔的蛇妖,還是呆萌的幽冥虎,亦或是眼前傲嬌的七尾狸貓,都讓彥小七覺得他們是一群可愛的傢伙,遠比那些仙人要來的真誠和坦率。
四海的風浪已經越來越弱,彥小七想到神魔谷前微微發亮的陰陽魚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你這個小丫頭,」七尾狸貓睡了兩年已是好了許多,說話再不是氣若遊絲:「你既然著急回去,咱們就走吧,不過你最好聽我一句勸,凡事不要著急,看人也不要僅憑觀感,也許能幫到你的人是你從未想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