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得來全不費功夫

人潮湧動的大街上，一個頷下鬍鬚微白的老爺子正顫巍巍走著，就在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只見說時遲那時快，老爺子忽然就胳膊一晃失去了平衡，向大萌神倒來。

大萌神注意力不在這裡，躲避不及的情況下，被結結實實地撞到肩膀上，震得她微微後退了半步。

而這時候，不符合物理規律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老爺子那身板就像是狂風中的紙片一樣輕飄飄地向後飛了起來，然後「噗通」一聲摔在地上，人還沒落到地呢，老爺子就已經殺豬似得慘叫出聲：

「哎——呀！」

這句假的不行的「哎呀」就好像京劇里的唱腔一樣，悠揚婉轉還他喵的帶著尾音！老爺子「噗通」一聲後背重重著地，在不識關鍵的路人看來一定是磕到了後腦，不死也殘，但是練武之人何等眼力？自然發現老爺子充分利用了肌肉的力量，倒在地上就好像倒在彈簧床墊上一樣輕鬆愉快。

但肖宇知道這些，大萌神可不知道，她本來全部心思都在路邊好吃的好玩的小攤點上，突然看見一個鬚髮全白的老頭子被自己「撞倒」在面前，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

老爺子躺在地上做傷重狀，掙扎著手腳慘叫起來：「哎呦喂，撞人了！撞死我這把老骨頭了！父老鄉親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

看到這一幕，肖宇臉上的表情只需用兩個字便足以形容：「卧槽！」

你大爺的，這是碰瓷吧？一定是吧！

不管是動作還是表情，都演地跟真的似得，如果不是我親眼見著，差點兒就被你糊弄過去了啊！

你的碰瓷技能已經升到MAX級了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原地720度阿姆斯特朗式迴旋摔啊，你沒被邀請入國家體操隊，簡直就是全人類的損失啊，該去為你申報一項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啊！

與此同時，直播間里——

「666，這位大爺的演技必須給滿分。」

「姐也是醉了。」

「怪不得最近碰瓷行業越發繁榮興盛，原來是民間藝人們想著將老祖宗的手藝發揚光大嗎？」

「樓上+1。」

「樓上+2。」……

面對眾人的指責與議論，大萌神有些窘迫：「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說著抬起頭求助似得望向肖宇。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撞人嗎？」老爺子躺在地上，聲音虛弱，氣息奄奄，彷彿下一秒就將駕鶴西去，「總之你今天攤上大事了……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撞斷了啊！」

「我真的沒有……」大萌神還在努力辯解，忽然發現頭頂光線一暗，回頭就望到只見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走了過來。

此人穿著一件獸皮短褂，露出半個肩膀，肌肉硬如鋼鐵般的鼓起，臉龐稜角分明，有著風沙磨過的粗糙，臉上更是有一道刀劍劈砍后的疤痕……簡而言之，就差沒在臉上寫下「我是壞人」這四個字了。

這大漢嗡聲嗡氣道：「是你撞倒了我父親？」

「……」

你妹啊，原來是一家老小齊上陣嗎，這麼老還出來賣藝，真是辛苦你們了啊！

「你撞了我爹，這件事兒咱們沒完！」大漢面露兇相，惡狠狠道，「要麼和我去見官，要麼賠錢！」

大萌神顯然沒有和這種倚老賣老的對手戰鬥的經驗，還在手足無措的辯解著，可惜並沒什麼效果，小臉上滿是委屈。

這時候，肖宇已是冷著張臉，大步走了過來，他將大萌神攔在身後，冷冷道：「我怎麼看見你其實是想占我家小姐的便宜呢？」

「……」

整條大街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然後喧嘩大作。

老百姓是最可愛的一群人，他們人云亦云，酷愛家長里短，市井八卦，能將黑的聽成白的，曲的說成直的。所以想要翻盤，首先就得將先入為主的「撞人」想法給扭轉過來。

大萌神又羞又氣：「你你你、你胡說什麼呢！——」

如果不是肖宇抓著她的手，羞怒的少女恐怕已經施展人道毀滅的絕招了。

「你、你胡說！」躺地上的老爺子氣得坐了起來，「老夫一把年紀，怎可能做那等下流之事！」

肖宇沉聲道：「這大街寬有三丈，行動不便的老人家大都順著街邊慢慢行走，為何偏偏你走到了路中央來？」

老爺子還想反駁，肖宇已經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望向四周駐足看戲的行人，大聲道：

「諸位剛才都有聽到這兩人父子相稱吧？大家也都明白『百善孝為先』的道理，試問身為人子，老父倒地，不想著將老父速速扶起，去尋葯救人，反而在這裡咄咄逼人、勒索錢財，天下之大，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說老百姓最可愛的地方就是人云亦云，肖宇這麼一說，他們自然而然就順著思路往下想，然後一琢磨，嘿，還真是這個道理！

「這兩人……莫非是騙子？」

「肯定是了，你看那大漢，老父摔倒，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擔憂之色。」

「我要是有這樣的不孝子，直接用就打死省事。」

風頭一轉，之前指責大萌神的人立即開始指責起這對父子，兒子顯然沒料到這個情況，有些發慌，大聲道：

「廢話少說！你們撞倒了我爹，趕快賠錢，若是不賠，咱們就去見官！」

「是嗎？」肖宇笑了笑，表情有些冷，在原地球時空的時候，他就親身經歷過類似的事兒，那種好心救人反被蛇咬的滋味真心不好受，無論如何，他也不想讓大萌神受那樣的委屈。

於是肖宇直接掏出了一疊這時候還稱作交子的銀票，道：

「打斷他們兩人任意一根手腳，都可以從我這裡領二十兩銀子！」

人群頓時就沸騰了。

「真的假的？」

「我覺得不是騙子，這麼多人看著呢，他如果騙人，還想出得了蘇州城？」

「這買賣值當！」

「……」

老爺子現在很鬱悶，在他寫好的劇本中，大萌神這個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少女應該很好碰才對，自己都躺在地上打滾兒慘叫了，她難道不應該像往常的其他人一樣，為了避免被眾人非議，而乖乖拿出一筆不菲的賠償嗎？

手藝人與手藝人之間有著特殊的聯繫方式，雖然碰瓷這個行當從業人員很少，但總歸有那麼幾個三兩同行。

於是老爺子忍不住想起昨天自己某個同行的訴苦……

最近的人啊，真是道德淪喪、人心不古啊，我昨天出門『做生意』的時候，選的是一個富家小姐，原以為她身邊的男人應該會為了討女孩兒歡心而自告奮勇地拿些錢財，誰知道那傢伙卻直接將我一頓暴打，旁邊的女孩還拍手叫好啊！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尊老愛幼的傳統都被他們忘光了啊魂淡！

當時那個同行扼腕頓足的沉痛表情，老爺子此刻可謂是記憶猶新，原本他是嗤之以鼻的，不能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這個世界畢竟還是好人居多。但到了現在，老爺子不得不正視現實了……

眼見著已經有些地痞無賴不懷好意地向這邊靠來，老爺子臉上顏色數遍。

沒人敢當街殺人，但不代表沒人會打斷自己的四肢，這兩者的性質完全不同。前者是殺人案件，會被關進大牢殺頭，而後者只不過是擾亂治安風氣的打架鬥毆而已，捉進去頂多也就關上個把月。

吃個把月的牢飯和二十兩銀子孰輕孰重？

看看目露凶光的地痞無賴們就知道答案了。

老爺子有些慌，趕緊道：

「我兄長可是丐幫長老，你們誰敢動我！」

「嗯？」肖宇眼睛微微眯起，「不知是哪位丐幫長老？」

「他乃是丐幫執法長老……」

「白世鏡？」

「你也知道我兄長名諱？」老爺子臉上一喜，傲聲道，「勸你們速速放我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呵呵。」

白世鏡就是故事裡和康敏廝混，然後謀害馬大元的真兇，此人看似鐵面無私，正直威嚴，實則只是個道貌岸然之輩，滿口的仁義道德，肚子里卻全都是男盜女娼，性格低賤下流，乃是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肖宇本來還在想著該如何扭轉杏子林的局面，畢竟他名聲太差，說的話很難讓人信服，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假如這老頭子說得是真的，他完全可以順藤摸瓜，提前找到白世鏡，然後暗中搜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