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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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軍再次出現在修真界時，已經是離開夜魔地獄之後三個月。這段時間內，他不僅將幻空以前的種種不為人知的故事弄了七七八八明白，也孤身一人去了「離魂深淵」，成功取回了幾株「還魂仙草」。

幻空最後託付的盒子是一件法寶，不僅有著各種妙用，還是一件儲物法器。在他放給方軍的時候，已經將所有的禁制消除掉，使得方軍得以輕鬆看到裡面留存的東西和內容。

這個盒子裡面，東西並不是很多，寥寥幾件看起來並不是很出色的飾物，其形態特色看起來分明是女子所用，每一件略有些奇特用途，卻是連靈器都算不上的貨色，而整個盒子看起來，分明是一個古香古色的梳妝盒。

盒子中唯一不搭調的是一塊半尺長的黑色「玉瞳簡」，方軍拿出來神識一掃，將裡面的內容看了個通透，這才知道幻空過往的種種。

在一千多年前，幻空還沒有到「月星天」那片星域閑晃的時候，他本是一個沒什麼宗派的散修，而在他們家鄉那個機械文明並不怎麼發達的星球上，他確是少有的修真者高手之一，因為先天的條件優厚，加上他修行有成，在其修真數十年後順利突破金丹期，真正踏入真人長生久視之境后，那一派丰神俊朗卓然不群的神采端的是驚天動地，在整個大陸上，他是幾乎無人可比的第一美男。

沒有什麼傳承以及師長教誨，僅僅憑著自己天資聰慧外加修鍊法訣的不俗，幻空的修行之路幾乎是順風順水，成就迅速。也因為如此，直接造成的後果就是他不僅不是很明白修行者到底應該怎樣的行走世間修心養性，連基本的天地人劫以及天地之間紅塵內外種種不可逾越的門檻也稀里糊塗。

天性幻空本是心地良善性情端正之人，沒有那種憑藉能力縱橫天下掌握權柄的下道想法，所行不過是逍遙世間，自由散漫而已。但是在這數十年中，他這種不加掩飾的行為固然給人間增加了無數的傳說，做了很多看起來濟世安民的光榮事迹，卻也在不只不覺中造成了諸多不良影響，那重重意想不到的因果卻也不是當時的他所能夠想明白的。

世界上，凡人中，沒有那一個當權者和野心家能夠容許一個不在掌控中的大能力者游弋於規則之外，不能為他們所用的這種高人，也不能存在於他們的世界之中，否則他們便會奪走民眾對他們的注視和依賴，影響到他們的威信和統治。

世人皆是愚昧的，即使在物質文明進步到太空時代也不例外，這裡所說的愚昧並非是沒有文化，而是人們對於自己的本心**根本看不清楚。修道有成的人在任何世界中，都是令人難以理解的存在，他們那神乎其神的神通和顯現出來用任何科技都不能相比擬的法術，在每一種文明眼光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神奇，不可思議。而通過他們的大神通所能夠做到的的種種，也讓民眾覺得分外神秘，也因此產生了諸多的崇拜和期望。

當文明發展到了宇航時代，人們的眼光可以看的更遠，了解到數十萬光年的巨大世界，但卻解決不了自身生老病死這一天生的問題，無論發明什麼樣的藥劑，克隆技術，細胞基因改造，半機械生化人，等等作為之後，除了極個別會發生不明原理的異能之外，人們仍舊不能把自己變得如同修真者那般長生不老，上天入地，以肉身遨遊天冥物外。

不明白「道」的究竟，人們便不能改變自己後天這種存在方式，沒有那種根骨、機緣修行，也脫離不了一切物質的最終結局——入滅重生。

因此，面對生命和命運這數種貌似永遠也不能解決的問題，縱然如愛因斯坦和牛頓這樣的超級腦袋也會迷惑，他們追問上帝的存在和生命的意義，卻得不到任何的解答，因為他們不入其中，不明所以，任何聰明之人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普通民眾更是不堪，他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和名稱來尋求自己的崇拜信仰。這時候，如果有一個大神通的修真者在他們展現出來種種神跡，那麼這個人，就是自己信仰中那無所不在的神在信徒眼前顯化吧？

所以，幻空幹了很多的好事，但是最終造成的後果卻不一定好。他一走了之了，卻給當權者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並且還奪走了大量的人望。而那些受到好處的民眾在虔心崇拜之餘，卻也不可抑止的產生出更多的期望，所以人們都會在不定時的進入各種場所，什麼寺廟道觀教堂，甚至在家裡設神龕，上香祈禱，以三牲供養，祈求種種方便，卻不想想自己臨時上得那幾株香以及隨後拿回家開葷的豬頭，是不是就能換來神仙們垂憐，滿足他們的心愿。

人們的心愿是多種多樣，伴隨著**的膨脹卻越來越離譜，有的求長生，有的求無病，有的求子孫滿堂，有的求富貴多金。他們卻不知道「天道無親」、「天道無私」，一切的**都要付出相等才能得到的道理。

求之不得，那就不僅僅是輾轉反側，還有心生怨憤，繼而對於自己日夜祭拜的對象產生怨言，卻又怕神明知曉了懲罰自己，偷偷的在心裡頭詛咒卻也不敢宣之於口，無端端的在人世間因為泄憤而造成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鬧劇。

神仙也難做。當然這個道理在相當長的時間后幻空才明白過來。那段年輕的歲月中，他是逍遙自在的，畢竟人間的帝王再是惱怒卻也抓不住他這個修為越來越高的修真者，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女人。

幻空戀愛了，一個根骨靈性絕不遜於他，且容顏美麗絕世無雙的女子，讓他一見傾心，道心難以把持，當然了，以他這種萬里也挑不出一個的絕世才俊，修真高手，追求的過程是非常順利的。

幻空教她修行，日夜守護使她順順利利的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關口，終於在十幾年後成就了金丹大成的真人，兩個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的，在人間逍遙度日，朝游蒼梧而暮北海，真正是世間無此更上之樂也。

修真者並非是有了根骨靈性，財侶法地就能成的，關鍵時候除了自己的作為，還要看老天的面子。每一個凡人其實最終的祈求就是一輩子平平安安，修真者在獲得常人難以想象的機緣能力之外，其實要面對更多難以想象的災難，天災**，並非是臨飛升之前老天嘁哩喀喳一頓霹靂轟完了乾淨，世間沒那麼便宜的事情。

逍遙的日子過了幾十年，在幻空真正修成了元嬰，過了這個天人之別的大門檻，有了出入青冥縱橫宇宙的進階能力之後，悲劇不可避免的降臨了，他的愛人畢竟沒有躲過老天的算計，意外的香消玉殞。

此時的幻空卻是無法從自己的悲痛絕望之中拔出來，他是一個如此真性情的人，這一世的情緣縱使他千百世的輪迴也不願失去。所以他發下誓願，不管到世界的末日也好，他一定要等到愛人重新轉世的那一刻，等待在一次的重逢。

只不過，這時的幻空修為卻又不夠高，一個人的轉世重生其事他這種水平所能掌握的，愛人這一去，他便再也找不到了。

幻空幾乎都要瘋了，他想盡一切辦法來尋找，為此不惜花費百年世間搜便星球的每一個角落，結果卻是大失所望，一無所得。不，也不能說是一無所得，至少讓他找到了踏足修真界的機緣和途徑，霎時間，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新的天地，新的希望。(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文學網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著你)

修真界可以給任何人震撼和期待，也給了幻空解決心病的諸多方法，同樣的，也給了他當頭的一大棒。天曉得老天是怎麼搞的，他的愛人的確轉世了多個輪迴了，要命的是，這種行為卻並不固定在他的家鄉星，而是在「月星天」這一大片空寂無涯的星空之內，這裡所籠罩的星球和人口之多，要從裡面找出一個轉世多少次的人來，除了傳說中能夠看透輪迴生死的大羅金仙，修真界無人辦得到。

希望到來的同時是無比的失望，差點就要絕望。幻空一邊瘋狂的尋找愛人，一邊瘋狂的修鍊，又百年不到的時間，他居然連續突破多個境界，眼瞅著就要渡劫了，卻在這之前最後一關心劫面前終於栽了下去。

不過奇怪的是，幻空並沒有想象中的萬劫不復，卻是被不明所以的力量所影響，使他無端端的入了魔道。當然魔道並不一定是滅絕人性，變成不人不鬼的那種稀罕存在，而是他從本源能量上發生了致命的偏差，居然修仙不成修入了魔境，本源隨之一邊成了另類的存在，他成了一個不應該存在於修真界的修魔人。

失去了冥冥之中對於修真界的聯繫，幻空對於把握那一絲絲聯繫愛人存在的機緣愈加困難，而為了遮掩自己這常人無法接受的修魔人身份，他不得不煞費苦心進行遮掩，並在自己身上故意施加了老化法術，變成那副垂垂老矣頹唐邋遢的模樣，並且還搞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臭脾氣，為的是不讓別人接近自己結納自己，以免生出諸多的事端。

當然了，他本身的修為已經深不可測，在「月星天」沒用多少年就成了一個誰都不願意碰的臭狗屎一般，也沒有誰願意惹他，他也就這麼自由自在的的四下里亂竄，誰也搞不明白他在幹什麼，更有很多人暗中比量他的修為，發現類似這種程度很多人早就渡劫成仙了，他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時間一混就是千年。

終於有一天，幻空無意間發現了方軍這個更加怪異的人，一個以他的老眼一看就知道底細的修真界菜鳥，同時也是一個修為怪異讓他看不出端倪的修真怪胎。

自己修鍊成這副模樣在修真界已經很稀罕，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同樣類型的，鬼使神差之下幻空就動了心思，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刻意示好結納，作出後來陪著方軍出生入死的種種事情來。

兩個人在交往這麼長的時間內，隨著相互了解，幻空千年不動的心思活躍了起來，孤單了許久的他畢生頭一次渴望一個朋友在身邊，那是那麼快意的事情。

方軍也不負他所望，數年之中表現出來的態度和能力讓幻空心底下已經完全認可了這個小了一千多歲的老弟，甚至在方軍被人偷襲首創昏迷的時候，還不加掩飾的放出自己的底牌來將玄天宗的高手打跑，這種拚命出頭的事情他可是一千年也沒有干過了，事後的感覺，非常的爽。

可惜快樂總是短暫的，就在這一天，他們的好運終於走到了盡頭，兩個人陷入到「夜魔地獄」中這個修真者的死地之內。

對於夜魔的存在，幻空了解的遠比方軍深得多。為了早日尋回自己的愛人轉世，幻空用千年時光將修真界各種稀奇古怪的法門和事物研究了無數，各種能夠給他一線希望的招數都有嘗試過，對於夜魔的存在和怪異之處他也比別人清楚的多，原因就在他身上的本源魔能。

早在很多年以前，幻空就曾來到這裡，那時候的「夜魔地獄」還沒有現在一半的面積，他也沒有深入到如今的程度，只是在外圍感受了一下那匪夷所思莫可名狀的詭異紅霧血能對於修真者的侵蝕殺傷，就很明智的剎住了腳步。同時他也頭一次知道，自己對於這種血能有吞噬轉化的能力。

那時候，幻空曾經想過要借這種效果明顯的能量來將自己變得更強大，但是隨後他也馬上明白了，除非自己想一輩子呆在這裡再也不出去了，否則不用多久，吸收多了紅霧血能的他，就會變成修真者見了人人喊打的怪物。

所以他只能放棄，但是並沒有放下對這種血能的研究。這一次兩個人的到來，隱隱的他就有了諸多不好的感覺，終於在真正夜魔那巨大的身軀亮出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跑不了了。

幻空的黑色魔能，在本質上屬於紅霧血能上階，他可以吸收血能來修鍊，同樣以血能形成的夜魔也可以以他的魔能為引來讓自己進階。那麼強大的夜魔進階之後是個什麼樣子，外人絕對沒法知道，幻空只是覺得比較起來，自己在這夜魔面前像是巨龍面前的跳蚤般不起眼，見過大羅金仙和蛟龍那無匹威勢的方軍卻是明白，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非要比較的話，看看一個凡人在仙人面前差多少倍就明白了。

到自己入滅幻空也不知道方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怪物，事實上他不知道方軍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先後三個老道對自己的啟蒙進階，再到走狗屎運的進入「崑崙秘境」修行，再到後來居然八顆億噸級氫彈都炸不死他，卻將他炸到了宇宙的另外一端，這種種不可思議彷彿冥冥中有誰在安排的一般。

最搞怪的是，就他當初那二半吊子的修為，居然能在虛空中活了十三年，還無端端的修成了真陰真陽之力，這甚至讓九陽神君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感到意外的結果，天曉得是哪位大能在開玩笑？

夜魔是存在了無數萬年的老怪物，所以它明白很多別人不知道的道理，一下子網到兩條大魚之後，它很明智的選擇了對自己來說有現實好處的幻空，而不是看起來更加誘人卻不能摸的方軍，內情如何，天曉得，其他人不曉得。

方軍接過了幻空留下來的這個梳妝盒，以及裡面殘存的那一點點幻空關於愛人的前世信息，同時意味著他必須要替幻空找回這個轉世千年的人，然後將幻空的一切交給她。幻空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就算夜魔很仁慈的不將他的魂魄吞噬掉，他也會被冥冥中的力量吸引重生在神魔界，而不是修真界這個世界。當然這也不是方軍所知道的事實，他只是知道幻空這下子魂飛魄散了，世間除了傳說中超越一切的聖人之外，別人找不回來他曾經存在的空間烙印了。

自己這一坨爛事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又加上幻空臨終的囑託，方軍自失的苦笑一下，將盒子收起來，然後抖擻精神，直奔玄天宗敞開的門戶。那裡，有最困難的一場戰鬥在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