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血色婚禮(三)替罪羔羊
濃郁的血腥味從宴會大廳暈開,沐小言當時就被嚇傻了,此時的秦惠雅倒在地上,她蜷縮著身子,手掌捂著傷口,蒼白的唇微微蠕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剛才是怎麼一個情況,她努力的去回憶,卻只能拼湊點零星的畫面。
她是被嚇壞了,腦子陷入空白。
明明秦惠雅要殺的是自己,匕首怎麼就插進了她的胸口?
沐小言剛才掙扎時,臂膀彷彿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難道就是匕首,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悲劇?
不不不,不對,她碰到匕首的時候,那種刺入的聲音還沒有發出,不是那個時候。
那麼,她可以確定的是,只有秦惠雅自己。
她,殺了自己。
沐小言想到此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她頭目眩暈,人已經開始恍惚。
可她不能暈啊,這樣的情況下,一旦她倒下,再次醒來可能世界都要變了。
沐小言湊近了些,她驚恐的看著秦惠雅的血不斷的往外冒,一時間略帶醉意的大腦也清醒了。
「快……救我。」
秦惠雅順著空氣說出的話飄進沐小言的耳里,卻沒能讓她聽清。
秦惠雅傷的很嚴重,這個女人對自己都能這麼狠,更何況是別人。
沐小言呆愣了幾秒,她沒有糊塗的趕緊跑去餐飲部喊人,而是在想該怎麼辦。
她明白過來這是秦惠雅的奸計,絕不能上當了。
只是,她如果就這樣跑了,秦惠雅的這齣戲裡面,那她豈不是成了畏罪潛逃?
沐小言相信,秦惠雅既然肯下這麼狠的手,那麼是一定想讓她背負這個黑鍋的,也是算準了這個時候應該會有人過來黑她,就等著她跑,然後再逮回來。
按著這個邏輯,她就坐實了殺人兇手這個罪名。
所有的猜測閃過沐小言的大腦,她看向地上的秦惠雅,女人秦意識漸漸陷入昏厥,胸口的刺痛已經無法用言語表明。
秦惠雅發誓,早知道這麼疼,她一定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
她好像快要死了,微張著蒼白的唇吐氣吸氣,怎麼都呼吸不過來。
「救我……救我……」秦惠雅蜷縮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顫動著,說話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那副樣子看的沐小言都不忍了,可是想到這個女人的種種,包括此時的陷害,沐小言還是想狠下心。
不然,吃虧的就是她。
這個時候秦惠雅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求救聲是真心實意的,她害怕真的就這樣睡過去,她害怕,剛剛新婚的她還沒有來的及感受到顧浩南的愛就死去,她害怕……
眼前漸漸模糊,秦惠雅手掌按在胸口,人也陷入重度昏迷。
她好痛,好痛。
沐小言今天的禮服是抹胸式,秦惠雅手掌離開她的身上時沾滿了血跡,加上她剛才喊『救命』,她相信,即使附近沒有秦惠雅安排的好的人,很快也會有人過來這邊。
還是走吧,總不能在這裡等死。
「言言。」宴會廳的另一頭,沐暉突然出現。
沐小言手上還沾有秦惠雅的血跡,那是她們撕扯時秦惠雅的血濺到了她的掌心,零零碎碎的存在著,彷彿她已經成了罪魁禍首。
沐暉看到女兒失措的站在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身邊,他腦海里當時只有一個反映,那就是趕緊讓沐小言離開現場。
沐小言眼裡藏不住慌亂,她轉身的瞬間,沐暉已經過來她身邊,沐小言雙手抓住他,而後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秦惠雅,「爸,你快去找人過來。」
她也不會見死不救,畢竟秦惠雅是顧浩南的妻子,如果就這樣流血而死,不僅顧家難逃其責,最重要的是,顧浩南今後的幸福要怎麼辦?
沐暉像是清楚事情的整個過程,他反握著沐小言的手,「言言,你快去找找監控,我去喊人過來。」
沐小言想想也對,她該先找到監控,也許只有那個東西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在沐暉和沐小言的一番對話后,沐暉首先想到的是,女兒為了顧浩南,失手刺傷了秦惠雅。
所以他很清醒,這份罪需要人去背負。
「好。」沐小言鄭重點頭。
父女倆分頭行動,讓沐小言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去了另一邊的同時,沐暉同樣的背對著她轉身,回去了事發現場。
「惠雅,惠雅。」沐暉蹲下身,他喚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秦惠雅身上很冷,胸口處的血在慢慢凝固,她已經沒了知覺,無論沐暉怎麼叫都沒有反映。
沐暉拿出手機撥打醫院的急救電話,而後抬起手掌觸上還未從她胸口拔出的匕首。
等警察過來,他就認罪好了。
只要不牽扯到沐小言,無論要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也怪他,沒能給言言創造一個好的環境,錯失了和顧浩南的這份好姻緣。
沐小言曾經在果色當過班,對於這些場所的程序還是有點頭緒的,尋找了幾圈,她終於在——
『酒店重地,請勿闖入。』
她想,這裡面的信息一定很重要。
沐小言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門打開,她沒辦法,只好先去顧承恩那邊報信,以確保秦惠雅的性命。
再加上,她也不想把沐暉牽扯進去。
剛才的那一刀,沐小言一路上都在想,到底匕首插入秦惠雅胸口的時候她有沒有碰到那裡?
她整個人因為這個邏輯而方寸大亂,卻不知,這個時候她最該做的是避嫌。
餐飲部這邊,所有的客人均已經到齊,就等一對新人過來敬酒開席。
開席的前十分鐘,顧承恩看到顧浩南一個人過來,他朝那邊望了老半天也不見秦惠雅,急得跟什麼似的,趕緊跑過去把兒子拉到一旁問,「浩南,怎麼就你一個人,惠雅呢?」
顧浩南四處晃了圈,一臉茫然,「她不在這兒嗎?」
「你們不是一起下來的嗎,怎麼就你一個人?」
顧浩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他皺著眉,沒有絲毫新婚的喜慶,「大概是還在化妝吧。」
顧承恩頭痛的怒斥,「你怎麼這幅態度,你媳婦都不管嗎?」
顧浩南睨他一眼,「你不放心,自己派人去找好了,我總不能二十四小時跟著她。」
「你……」
席上的秦父也發現了不對勁,這個時候一對新人遲遲不肯路面,眾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他不停的看著手腕上的時間,終而控制不住起身朝顧承恩那邊走去。
「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顧承恩的人已經去房間找了,得到的消息是沒看到人,他只好對秦父實話實說,「惠雅不見了。」
「什麼?」秦父大驚。
他的女兒想嫁給顧浩南都快要想瘋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失蹤呢。
而作為丈夫的顧浩南,他只是站在窗前不停的抽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更有可能想的是,不見了最好。
「是不是你!」秦父突然衝過來,拽起顧浩南的鼻子就吼。
顧浩南完全沒有準備的被襲擊,一口煙嗆在喉間,他好一會才緩過來,將秦父的手掰開,推了他一把,「你瘋了嗎?」
「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娶她的意思。」秦父痛苦的朝他點了點,「我的女兒要是有什麼事,你們顧家脫不了關係。」
一旁的顧承恩頭大的看著二人,著急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以顧家現在的情況,如果再和秦家鬧點矛盾,真是不用活了。
顧浩南鄙夷的朝秦父看了眼,他眼神漫不經心,心態平和,「秦總,如果我要耍什麼心思,有必要是現在嗎,畢竟我和秦惠雅已經是夫妻。」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他一萬個不想和秦惠雅結婚,可也不想因為這件事連累了顧家。
況且這件事和他根本碰不著邊,他和秦惠雅早在婚禮儀式結束后就各奔東西了。
秦父聽了這番話才漸漸冷靜下來,顧承恩生怕兩人打起來,他一邊打電話讓酒店的負責人去找,一邊安撫秦父,「親家也別著急,女兒家的心思多,說不定惠雅在使小性子,故意藏起來,讓浩南去找她呢。」
「那你還不趕緊去找。」
顧浩南淡淡的開口,「酒店負責人已經開始去找了。」
「顧總,你這兒子……」
顧承恩這個時候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教訓兒子,他只能安慰秦父,「親家,外面的客人還等著呢,我們別在這兒吵,否則人家看了笑話,惠雅也不好做人不是。」
也就在這時,沐小言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她渾身是汗,在找到他們后才開始吐氣喘息著。
「言姑娘。」
顧浩南臉色大變,慌忙走過去扶著她,「你怎麼了?」
秦父看到顧浩南對沐小言的緊張,剛順下去的那口氣又猛的竄出來,「親家,你看看你這兒子!我說錯了嗎?」
顧承恩點頭,陪著笑臉,「親家別生氣,他們兄妹感情好很正常。」
鬼的兄妹!
秦父在心裡怒罵,但礙於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好鬧得太凶。
惠雅早就和他說了,這個女人就是顧浩南心心念念的女人。原本想把她許給自己癱瘓的兒子,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作亂,這事也就擱在一邊了。
顧承恩這個時候也沒心情理沐小言,他還在等電話,只差沒親自出去找了。
沐小言看到顧浩南本能的躲避,剛才她跑得太快,以至於此刻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成了困難。
而後,她徑直朝顧承恩那邊走去,把顧浩南的問話當成了空氣。
顧浩南心下一緊,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這麼陌生了,他的視線本能的落在她身上,似乎成了一種習慣,只要有沐小言的地方,他就像著了魔似的,心都跟著她走了。
「那個,顧叔叔……」沐小言艱難的喘氣,她抬手擦了把汗。
「什麼事?」
「惠雅,是……惠雅。」
說到這個名字,除了顧浩南,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最激動的要屬秦父,「惠雅怎麼了?」
「她,她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聞言,秦父激動的喊,「她在哪兒?」
「宴會廳。」
話落,秦父第一時間衝出去,緊接著顧承恩也跟著出去,並且交代顧浩南,「你留在這兒,先出去安撫好賓客。」
畢竟沐小言也只是說秦惠雅受傷了,至於傷勢的嚴重他們也沒往更深的一層去想,女孩子家的,大概就是崴到腳之內的吧。
沐小言準備跟著他們走出去,顧浩南一把拉住她,「言姑娘,怎麼回事?」
「我沒時間和你就解釋,你還是趕緊過去吧,救人要緊。」
在顧浩南的婚禮上出現這樣的事情,沐小言心裡比誰都難過,她是真心希望秦惠雅和顧浩南能幸福,奈何那個女人不信。
因為顧承恩的一通電話,原本該出現在宴會廳的酒店負責人都去了房間找人,導致秦惠雅身負重傷留在宴會廳大概二十分鐘有餘才被人發現。
等顧承恩一伙人過來,大廳里已經圍滿了人,大家都在進行施救的工作,醫院那邊的救護車也在往這邊趕。
「惠雅,惠雅。」
秦父瘋了般的跑過去,他撥開人群,一把將倒在血泊中的秦惠雅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臉,喊著她的名字,「惠雅,惠雅,你醒醒……惠雅……」
男人泣不成聲,秦惠雅身上的血很快染在他淡色的襯衣上。
秦惠雅原本嬌艷的臉血色盡退,和平日里刁鑽跋扈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沐小言不敢吱聲,她這個時候腦子嗡嗡的作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想把顧承恩喊到一邊,把整個經過如實的告訴他,只聽秦父一聲怒吼宴會廳炸出,「誰,誰幹的!」
「敢傷害我的女兒,我一定讓他碎屍萬段!」
「趕緊的,把監控調出來。」秦父把秦惠雅抱在懷裡,他手掌給女兒擦著胸前的血,捂著傷口,生怕還會湧出更多鮮紅的血液。
那一幕幕的紅,震驚到在場的每一個人。
酒店負責人也被嚇得要死,他戰戰兢兢的道,「秦總放心,監控我已經讓人去調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監控』二字敏感的傳到人群里沐暉的耳中,他搜尋了一圈,目光停在不遠處的沐小言身上。
她眉眼低垂,放在身側的兩手不斷顫抖著,臉色泛白,那樣子彷彿要倒過去一樣。
沐小言曾經犯過心臟病,如果不是顧浩南,她這條命早就沒了,現在又怎麼可能禁得起這樣的打擊,而且,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沒找到監控的,那麼一旦監控暴露出來,沐小言就坐實了殺人的罪名。
不,絕對不行!
這樣的話,他的女兒一輩子就完了。
此時,必須要有個人站出來認罪做到息事寧人,等到平息后在去找監控。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讓女兒在眾人面前背負殺人的罪名。
「人,是我傷的。」
人群中,只聽到一個男人的吶喊聲,緊接著,沐暉穿過人群走了過來,他指著秦父懷裡的秦惠雅,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晰,「是我傷了她。」
站在人群身後的沐小言只聽見大腦炸開的聲音,她意欲衝過去,可渾身沒有力氣,嘴也被人給捂住了,任憑她怎麼掙扎,怎麼喊都無濟於事。
呼。
沐小言眼裡溢出晶瑩,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的力氣很大,沐小言掙扎良久未果,緊繃的身體由於力氣的透支而漸漸軟了下來。
不!
怎麼變成了這樣。
她的爸爸竟然承認刺傷了秦惠雅,明明是秦惠雅自己導演的一齣戲啊。
也就在這一瞬間沐小言似乎明白,沐暉的用意。
作為父親,發生了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牽連到兒女。
傻啊!
也怪她,沒有來得及給父親解釋清楚,害的他誤會了。
「你?」顧承恩大驚,氣的說不出話來。
秦父目光兇猛,他一手抱著奄奄一息的女兒,一手指著認罪的沐暉,「還愣著幹什麼,馬上給我報警,敢傷害我的女兒,我要他生不如死。」
婚禮上出了這麼大的事,酒店的負責人早在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報了警,這個時候,如果警察沒來,沐暉自然就要被他們扣著。
也就是在沐暉承認的那一瞬間,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恰巧趕到。
「警察同志,兇手已經認罪了。」顧承恩朝身側的沐暉指了指,「就是他。」
「帶走。」冷冰冰的話語在宴會廳極為清晰,聽在人的耳里有重刺骨的寒意。
沐小言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被帶走,而她身子也不知道被那個混蛋給控制了,拖到了宴會廳隱晦的角落,而這個角落也能很清楚的看到現場所發生的事。
她看到沐暉被眾人指責,看到被眾人唾罵,看到顧承恩和秦父的怒火,那樣子恨不得吃了他。
沐小言的心宛如被刀割的難受,她痛苦的抗爭著,想喊一聲,想反駁都成了問題。
她用腳踢著身後的人,卻沒有半點作用,男人身手很好,她踢過去,他似乎能預料到一般,很快躲開她的攻擊。
冷秋琴從餐飲部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沐暉被警察帶走了,承認了殺人。
她幾乎站不住腳,整個人怔在當場,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這個時候,冷秋琴腦海里閃過無數的回憶。
當年,她和沐暉結婚後的日子是這樣的。
做飯時,沐暉會到她身邊,「秋琴,我來吧。」
她身體不舒服時,沐暉會叮囑,「秋琴,你要注意身體,辣的別吃。」
天氣稍微有點變化時,沐暉還是會叮囑,並且,「秋琴,天氣冷了,我一會給你去送衣服。」
「……」
一切的一切,還有很多,統統在她腦海里劃過。
冷秋琴眼眶酸澀,她抬手胡亂抹了下眼角,眼前清晰了又模糊,反反覆復。
很多年了,那些片段她竟然記得那麼清楚。
「秋琴!」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卻看不清究竟是誰,在徹底昏過去的那一瞬間,嘴裡輕輕溢出兩個字『沐暉。』
沐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眼裡,也同樣的隔絕了沐小言的視線。
這個時候,醫生趕到,秦惠雅被送進了救護車裡搶救。
對於酒店的負責人來說,事情應該是落幕了。
兇手抓到,傷者也被送進了醫院,他們要做的後續工作就是好好撫慰傷者,嚴懲酒店負責這一塊的工作人員。
顧承恩和秦父一起去了醫院,酒店這邊的事宜交給了顧浩南和顧北北,他們也是剛得到消息,秦惠雅被人刺傷了。
所以,婚禮無法再繼續進行下去,只能給客人賠禮道歉。
「各位,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新娘子出了點意外,相信大家已經聽說了。」顧北北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她的言辭並不怎麼清楚,「總之,實在抱歉。」
不少記者在這個時候湧出來,顧家兩姑侄被他們包圍在中間,所有的問題紛紛指向他們,「請問兇手為什麼要刺傷新娘?」
「他的動機是什麼?」
「聽說是顧總娶了他的前妻,所以他恨顧家是嗎?」
「……」
一時間,流言四起,顧北北被問得頭都快炸了,她沒想到這些記者言辭會如此犀利,把沐暉和冷秋琴的過去也被暴露出來,顧北北退後了兩步,好在有顧浩南能獨當一面。
他把顧北北擋在身後,站出來發表聲明,「不好意思,這些是私人問題,無可奉告。」
「小顧總,小顧總。」一群記者對姑侄二人窮追不捨。
席間,不少人聽到消息已經自動離去,當然這裡面說什麼的都有。
顧家早已不像從前,他們能來參加這場婚禮也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當然也得顧家秦家的面子。
「小顧總,顧小姐,請你們透露一下好么?」
一群記者再次擋在他們身前。
「請問小顧總,您對這場意外的婚禮有什麼看法?」
「新娘受傷了,您為什麼沒有陪在新娘子身邊?」
「聽說您和新娘子是為了顧家的今後迫不得已結婚的是嗎?」
「你們沒有感情基礎對嗎?」
「請問小顧總,您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等新娘子醒來,你們還會補辦婚禮嗎?」
顧北北聽得煩躁不已,她剛要開口呵斥,人被顧浩南往懷裡一帶,男人狠狠剜了眼記者,他手指虛空的點著喋喋不休的一群記者,目光冰冷,「信不信我砸了你們的攝像機?」
一群記者頓時噤聲。
「這是我們顧家的私人問題,你們再這樣窮追不捨,我只好請警察了。」
「小顧總!」
「我們這是問出廣大網友的心聲,您……」
還是又不怕死的站出來意欲採訪顧浩南。
這時候酒店的負責人過來,替他們姑侄二人擋開了一群狗子,兩人這才得到一絲清凈。
顧北北鬆了口氣,吐槽,「這哪裡是記者啊,根本就是綁架,恨不得把我們綁起來拷問。」
顧浩南手撐著前額,他脫了西裝外套,「姑姑,你先去醫院看看秦惠雅怎麼樣了,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受傷的可是你妻子,我去有什麼用。」
顧浩南雙手插在腰間,酒店的喧嘩退卻,即使到這裡他們都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沐小言,必須儘快找到她。
所以,他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這邊也需要人,我們顧家還能遭到中傷么?」
顧北北想想也贊同,「也是,但秦家那邊你要怎麼交代,要不一會來處理,你跟我過去看看。」
「姑姑,你不懂。」顧浩南耐心用盡,臉上的急切明顯。
顧北北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過來,「浩南,不是姑姑我說你,要不是沐小言……」
「顧北北!」顧浩南怒。
每次他真的發怒,她這個做姑姑的都沒有辦法,只能道,「行了行了,我也懶得說你,這事你自己處理好,我去看看惠雅,幫你說說話。」
酒店的某個房間。
沐小言是被墨少辰強行拖到這裡的,而剛才在宴會廳控制她的男人也是他。
墨少辰高大的身形抵著門板,他盯著眼前發瘋的女人,太陽穴的位置突突直跳。
「墨少辰,你放我出去!」沐小言抓著他的雙肩瘋狂搖曳著,可無論她怎麼用力,男人始終鎮定如山的站在那兒,沒有辦法要讓開的意思。
「墨少辰,你走開啊!」
「人是我殺的,他們抓錯了人。」
到了這一刻沐小言顧不得其他了,天知道沐暉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是什麼心情。
如果這事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怎麼著也和沐暉牽扯不到關係系啊。
這話一出,墨少辰黑眸一緊,他一手扣住女人的肩,俊顏湊過去,「你想死嗎?」
裸露的肩傳來刺骨的疼,他的力氣很大,沐小言側目,一眼就看到被他抓紅的皮膚,她聲線沙啞的吼,「墨少辰,你放開我。」
「我說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墨少辰一手把她拖到沙發上,他身子壓上去,指尖點在她頭頂,滿臉的怒氣,「你真是蠢到家了,嫉妒的竟然傷害人。」
「你就那麼愛顧浩南?」
「就這麼容忍不了他娶別的女人?」
貌似,三少在乎的是這個。
無邊的火氣在兩個人中間以極快的速度蔓延,沐小言大腦空白,她只記得自己不是殺人兇手,順著墨少辰的吼出來,「是秦惠雅自己弄的,我沒有碰她。」
「哼。」
墨少辰眯眼,他眼裡的怒氣有所緩和,卻是哼道,「鬼才信。」
男人從她身上起來,他走到茶几前拿出一個牛皮袋。
沐小言也沒有再鬧,她盯著男人手裡的東西,「那是什麼?」
男人把一疊照片砸到她的胸前,口氣惡劣,「你自己看看吧。」
沐小言盤好的髮絲因為這場戰爭而散落下來,凌亂的披在腰間,把她小巧的臉蛋襯托得越發精緻了,看在男人眼裡,竟然有種破碎的美感。
沐小言拿著照片,她雙目瞪得老大,滿是不可思議。
她和秦惠雅撕扯的一幕拍得很清晰,包括她掙扎想要反攻秦惠雅,怎麼看,秦惠雅都是處在弱勢。
剛才的這一幕竟然被人拍了照片?
沐小言似乎也明白過來,這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陷害。
秦惠雅惡毒的聲音似乎還歷歷在耳。
『那麼你就去死吧。』
也就是在聽到秦惠雅的這句話后,沐小言才看到匕首的,本以為她要殺自己,原來,給她的卻是另一種死法。
這個女人,真是可惡至極,死了是罪有應得。
可現在她要真死了,似乎一切都說不清了。
沐小言不再衝動,她臉色煞白,一味的呢喃,「不不不,真的不是我殺的。」
「這些照片確實不能說明什麼,最多也只能證明事發之前你們發生過口角,也只拍攝到你們的側面,那麼也就是說,這個只能成為證據。」墨少辰冷眼看向她,修長的身形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更多的卻是給人一種極濃的安全感。
都成為證據了,還不嚴重嗎?
到時候,警方對她的懷疑會變成確定吧。
「所以沐小言,不是我不相信你,這上面的事實就是這樣。」墨少辰走過來,點著散落在地上的照片。
「是秦惠雅拉我的,匕首也是她自己刺進去的,我就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並沒有……」
當時,沐小言記得還算清楚,匕首她確實碰到了一下,但並不是那一下讓秦惠雅受傷的,而是在她掙扎的時候,秦惠雅趁機刺進自己的胸口,以造成她處於弱勢的假象。
墨少辰心裡有氣,「你腦子進水了,碰到她就不知道躲嗎?」
沐小言從沙發上爬起來,她幾乎滾到男人身前,比他矮一截的身子因為彎曲顯得更渺小了,她抓住墨少辰的褲腿,一雙無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宛如神一樣的他,「墨少辰,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墨少辰背過身去,「你把我想的太神了。」
一句話,否決了他要幫忙的意圖。
沐小言的身子癱軟在地,良久,她默默道,「那你放我出去,他們會給我爸定罪的。」
墨少辰緩緩蹲下身,黑眸和沐小言憂傷的眸子平視,「這事他已經承認了,你去,只不過多一個人送死。」
「那把匕首上有我的指紋,相信他們不會隨便亂判罪的。」
「既然你爸承認了,那把匕首上肯定也會有他的指紋。」
墨少辰言語犀利,似乎看透了一切,他條理清晰,幾乎不費什麼功夫就把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你現在就出去,看看他們是不是會相信你說的話,還是會把你和你爸一起抓進去,到時候連個想辦法的人都沒有,你們就等著死在裡面吧。」
早在事發之後,墨少辰就看到了沐暉一個人在宴會現場所做的事。
隨後沐暉在眾多人面前承認自己的罪行,墨少辰就明白,這一切,沐暉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想要給女兒頂罪,完完全全的把她撇開身。
沐暉的舉動雖然有些愚昧,但也微微震懾到了墨少辰的心。
父愛如山。
「墨少辰,你……你幫幫我吧。」沐小言輾轉到墨少辰跟前,懇求道。
墨少辰看著她,薄唇吐出的話很輕,「憑什麼?」
沐小言卻是問他,「你要什麼?」
她只差沒說,你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這個時候的沐小言哪裡還有什麼尊嚴,她之前和墨少辰說過的話無疑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臉。
他這還沒找上她,她已經開始求他了。
可她還有別的辦法了,這件事鬧得這麼嚴重,關係到他們父女的性命,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
「爺什麼都不缺,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墨少辰嘴角輕勾,他曲起手指彈在她的額頭,「爺就是覺得你這女人太笨,畢竟咱們滾過床單,爺也不想你死的太慘。」
「以後學聰明點。」
砰。
房間的門被關上,墨少辰離開了很久沐小言都沒回過神來。
之前的那份衝動退卻,沐小言的腦子裡反反覆復閃過一些片段,思緒也慢慢回籠了些。
就像墨少辰說的,她不能太衝動,否則她和沐暉兩個人都被關進去,誰來救他們?
她要鎮定!
顧浩南到酒店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沐小言,他不停的打她的電話,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無人接聽。
他又讓酒店的負責人去找,幾十分鐘后終於有了結果。
她一個人在宴會廳的事發現場。
然而出事地點已經被警方控制下來,在案子還沒確定下來之前,不許任何人觸及。
沐小言只能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像是一個木偶娃娃般,脆弱得讓人心疼。
「言姑娘。」顧浩南找到她,依然用這個稱呼喊她,心痛得不能自己。
「浩南。」沐小言同樣的喊他,語氣平平。
顧浩南走近一步,「別怕,有我呢。」
他伸手想把她擁入懷裡,沐小言卻退了一步,她看著男人的眼睛,「浩南,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顧浩南如遭雷擊。
「言姑娘。」他喊她,竟然有種無力感。
沐小言像是沒聽到一般,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她想,如果不是她和顧浩南走的太近,如果不是她太固執,如果不是她性格太強硬,非要和秦惠雅爭執,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
墨少辰下了電梯,他接到顧北北的電話,男人邊走邊和她打電話。
那頭的女人聲音委屈,「少辰,我在酒店找了你好久。」
「公司臨時有事需要處理,我先回去了。」
「我們家出事了。」
「我聽說了。」
「少辰,你……」顧北北在那頭快哭出來。
墨少辰看到不遠處的駱向卿,對著電話這頭道,「有什麼事晚上再說,我現在有點忙。」
「那好吧,少辰,我晚上來找你。」
這次,墨少辰沒有掛斷電話,而是對著那頭說了一個『好』字。
駱向卿打開車門,墨少辰坐進去,黑色汽車很快駛離酒店地下的停車場。
上了公路,駱向卿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墨少辰,「三少,到手了。」
「電腦裡面的儲存呢?」
「都弄乾凈了,再說,您發話了,他們也不敢發出來。」
駱向卿抬手抹了把汗,這事可把他給累壞了,「我剛才已經過濾一遍,估計監控被人動了手腳,拍到的只有他們的背影。」
明明是在酒店大廳,怎麼拍到的就只有背影呢。
那麼剛才沐小言說的是真的,她被冤枉的。
其實他也沒懷疑過她會殺人,只是心裡不舒服,她為顧浩南豁出去的樣子。
墨少辰突然笑了起來。
「三哥,小言言危險了。」駱向卿撇嘴。
這個時候三哥怎麼還笑得出來的。
你的女人要坐牢了。
「你相信她沒殺人?」
「三哥,小言言脾氣雖然不好,但人還是很善良的。」
墨少辰皺眉,語氣明顯不悅,「你和她接觸過幾次,就給這麼高的評價。」
「感覺吧。」
「嗯?」墨少辰沉重落下一個音節,目光危險。
感覺?
這小子對沐小言有感覺?
駱向卿不自在的咳嗽兩聲,「我是說,從一些事情上可以看出來。」
「哼,什麼事都會有個例外。」墨少辰忽而就來了氣,「那個蠢女人,為了顧浩南什麼事做不出來。」
呃呃。
好吧,三哥這是在生氣呢。
「那丫頭本事大著呢,管她做什麼。」
駱向卿摸了摸鼻尖,「……」
三哥這是打算不管了嗎?
如果是這樣,他剛才的努力不是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