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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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熙和走了。
走之前出手收拾了陳家,還托梅劭帶了歉意過來,說是因自己之故害阿茶險些遭難,心中十分不安,本欲親自上門致歉,奈何家中有急事,只得先行回京,望諒解。
言下之意,分明是說他在街上出手救阿茶純屬偶然,事先並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對此梅劭是半信半疑的,信是因為他這表哥雖心思深沉,但許是出於不屑,很少說假話,若真有什麼不想說的,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用極佳的口才糊弄過去——比如關於為什麼暗中調查阿茶一事,他明裡暗裡問了很多次,卻始終半點兒口風都沒有探到。至於那一半的疑,自然是因為他確實在暗中調查阿茶,對其懷有不為人知的目的了。在這樣的大前提下,街上偶遇什麼的實在太過巧合,令人不得不多想。
不過好在這事兒也算告一段落了,梅劭搖頭,隨後又有些納悶:「走的這麼匆忙,連付老頭兒的壽誕都等不到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齊熙和是打著來給三陽書院付院長祝壽的旗號來的,如今距離壽誕不過四日,他卻在這個時候急急離開,實在叫人心中疑惑。
凌珣面色微冷,眉頭皺了起來,半晌才敲了一下石桌道:「派人探探消息。」
雖然齊熙和才是他親表哥,兩人關係也不錯,但對梅劭來說,凌珣與親表哥也是半分不差,甚至更親近的。再者,他知道凌珣只是想掌握齊熙和動向,並不是要做什麼叫他為難的事,自然沒有猶豫便應了下來。
「對了,嫂子的事兒我也已派人回京去查了,我這三表哥嘴巴緊問不出什麼,但文遠侯府那麼大,未必尋不到可趁之機,表哥再稍等幾日。」
凌珣頷首,卻不再說話,只輕輕垂眸,蓋住了眼底的暗涌。
有多久沒有過這種受制於人,力不從心的感覺了?
***
傍晚時分阮庭舟神色不怎麼明快地回來了——他也知道了齊熙和今日下午已經匆匆回京的消息。想著這齊三探查阿茶的目的還未可知,他心中便有些發沉,再一想齊三先前對自己那過分親近的態度……阮庭舟心中不由生出幾許不安來,他到底想做什麼?
剛這麼想著,清雪來請人了,說是崔氏找他有要事相商。
阮庭舟這才收拾好紛亂的思緒,快步朝崔氏的院子走去。
「豆子年紀不小了,阿茶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橫豎這親事已經定了,咱們也早些把這親給成了……」
聽著老太太充滿期待的語氣,縣令大人心情更加不快了。
狼崽子!居心叵測的狼崽子!勾走了他閨女的心不說,現下連岳母大人都對他滿是憐惜,為他做起了說客!
阮庭舟心中憋悶,卻也不打斷老太太的話,安靜地聽崔氏說完,這才露出悵然的神色嘆道:「娘說的是,阿茶的親事若能早些定下來,晴兒在天之靈,想必也會開心的。從前她總說,一定要給女兒選個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做夫婿,叫她這一生都過得幸福圓滿……」
一說到早逝的女兒,崔氏便微微一怔,目光忍不住透出痛楚來,只她知道阮庭舟才是心中最難受的那一個,是以堪堪忍住了心中的傷感,只懷念似的笑了起來:「我也記得的,那個時候阿茶才三四歲呢她就開始操心了,我還取笑她來著……」
「她素來是這樣的性子,您可還記得那年……」
崔氏如今年紀大了,越發懷戀過去,尤其阮庭舟與她聊的還是她此生最疼愛的女兒,自然更是一說起來便停不下來了。這一聊不知不覺竟就聊了一個時辰,等崔氏再回過神來想說外孫女的婚事時,夜已深了。
見阮庭舟面色疲憊卻還強撐著陪自己說話的樣子,崔氏十分心疼,忙擺擺手叫他回去歇息了。
她本準備來日一早再與他說這事兒,誰料……
「老爺早未亮便出門了,好像是衙門裡有公務要忙,他還說這幾日怕是會忙,沒準兒晚上都得在衙門留宿,不一定回得來。」
來陪崔氏吃早飯的阿茶:「……」
她就知道!
不過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之心,小姑娘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卻到底什麼都沒說,只在崔氏越發心疼的目光中連連點頭,答應會叫廚房多做些補品送到衙門去。
不僅成功避開了婚事,還叫姥姥更加疼惜他了,她爹真的很不好對付呀……想著凌珣得知此事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阿茶忍不住同情地笑了起來。
***
眨眼便過去了半個月。
本以為這婚事還有得拖,卻不知命運從來都是不按理出牌的——正當翁婿倆變著法兒為這婚事相鬥,一時難分輸贏,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一道從京中送來的任命書徹底打亂了這平衡的局面。
阮庭舟陞官了。
從正七品的縣令到正五品的戶部員外郎,連跳好幾級不說,還直接從地方調回到了中央。
若說從前關家未倒,這樣的擢升倒不算什麼,可如今……他一個孤兒出身,沒有靠山的末流小官,上頭為什麼會突然砸這麼個大餡餅過來?要知那可是六部之一的戶部,大周朝的錢袋子,不說正五品的員外郎,便是未入流的典史都是肥缺!就算他素日政績不錯,如今第二任任期將滿,上面對他有所安排,可按理來說也該是往州府官職上去提,怎麼會直接將他召到京城去?
此事必不簡單。
背後操作之人是誰?目的又是為何?這些年他被關家暗中監管,根本沒有再與從前的同窗或是老師聯絡過,所以不可能是他們。可除了他們,還有誰會無緣無故想起他來?
阮庭舟心中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面上卻十分鎮定地接過了那一紙任命書,還溫和地謝過了那前來送書的差役,同時微微側頭看了一旁的楊安一眼。
楊安會意,馬上笑著上前往那差役的袖子里塞了一錠銀子:「這大熱天的,差兄趕了這麼久的路,也實在是辛苦了,若是不嫌棄,不如到府中喝杯茶再走吧?」
「府上客氣了,這陞官是大好事,小的與大人說聲恭喜了!另外,新的三陽縣令半個月後便會來接任,上頭也希望大人能早些交接好這邊的事情進京,您看著,注意一下時間。」那差役也不客氣,收下銀子后笑眯眯地與阮庭舟提醒了一句,這才抬頭看了看天上那火辣辣的大太陽,有些猶豫道,「天兒確實是有些熱,只是小的這還有任務在身……」
「一杯茶的功夫而已,能耽誤什麼事兒呢?如今這日頭毒,可不好一直干曬的,對身子不好。差兄在此稍作休息,一會兒趕路的時候稍稍加快些也一樣不是?」
楊安口才極好,那差役也確實又熱又累,想了想,到底是隨他進去了。只是他也不敢多耽擱,喝了杯水又小小休息了一會兒便快速離去了。
等他走後,阮庭舟才叫了楊安去書房。
「可有探出什麼?」
楊安從前是官宦人家的管事,對官場上的事情也是有幾分敏感的,因此這會兒神色便有些嚴肅:「不過是個跑腿的,知道得並不太多,只說前些天那原來的戶部員外郎得病死了,這才空出了這麼個缺兒來,而老爺能升上去,彷彿是有人向上頭推舉的。」
有人舉薦是一定的,否則皇帝哪裡能想起他這麼個小人物來。阮庭舟微微擰眉:「沒問出那人是誰?」
楊安搖頭,又有些擔憂道:「我已派人去打探,只是咱們這兒到底離京中遠了些,要知道具體怎麼回事,怕是要等上些時日。而到時……您怕是已經進京上任了。」
阮庭舟這些年暗中沒少做事,也沒少培養人手,可他一直受制於關家,到底有所顧忌,沒法全力施展。而處在暗處的楊安和邵義雖也都算得上能人,但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離賀州又是千里之遙,他們的手短時間內還伸不了那麼長。一如楊安所說,就算能查到,也得花上不少的時間,而他如今,只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
見阮庭舟面色微沉不說話,楊安又道:「京城繁華,可形勢卻比賀州要複雜得多,再加上此事顯然有內情……老爺,咱們可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貿貿然地前去,不若再請梅公子幫忙探聽一下?」
梅家家族顯赫,在朝中舉足輕重,想來這點子事情對梅劭來說是不難查到的。
阮庭舟沒說話,許久突然答非所問道:「楊安,我原本準備這幾日去拜訪金大人,探一探任期滿了之後的升遷之事的。」
關城倒了之後,上頭便派了個新知府過來,姓金。
楊安一愣,還沒說話,便又見阮庭舟目光緊緊地盯著桌上的任命書道,「我原以為我還需要花上很多年才能得到進京為官的機會,才能……徹底替晴兒報仇。」
他說著,聲音漸漸不自知地開始發顫,像是這個時候才終於認識到這道任命書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楊安心中一酸,但也有些高興:「想來是夫人在天上保佑您呢。」
阮庭舟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道任命書,許久才收回視線道:「去隔壁看看凌珣在不在家,若是在,便請他馬上過來一趟,若是不在……與凌府的門房說一聲,叫他回來了立刻來找我。還有,派人去靈顯寺接老夫人和姑娘回家,就說我有要事與她們相商。」
齊熙和的態度擺在那,再加上此事過後陳家的生意不知為何突然遭受重擊,短短半個月不到便有舉家傾覆之勢,眾人便再不敢對阮府生出什麼心思來了,是以近來阿茶過得十分舒坦,上街也無需提心弔膽了。前些天月牙回家之後,小姑娘還學會了帶姥姥出門遊玩——當然,說是遊玩,可崔氏身子骨不好,也無非就是去廟裡上上香,到茶樓里坐一坐罷了。
只是光這樣,崔氏已經很滿足了,這日正是初一祈福日,祖孫二人一早便起床在家丁丫鬟的護衛下去了靈顯寺。
楊安一怔,若說阮庭舟提到凌珣時,他還以為他是要尋梅劭幫忙探查這陞官之事,可後面聽到阿茶和崔氏,他心中便猛地一突,明白了。
「老爺,您這是不打算帶老夫人和姑娘一同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