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198章

接下來沒發生什麼事情,過了兩日,紫怡和禽滑終於追上了大軍。田忌將軍已經帶著先頭部隊走了,剩下的人馬便由孫臏調度。

「微臣不知王后親來,未曾遠迎,王后贖罪。」紫怡看到孫臏蹣跚走路的樣子,不由心酸,可是一聽孫腌此客氣生疏的話,心中卻冷到了極點。

「不是大王派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紫怡淡淡的道。

孫臏依然拱手彎腰,不曾抬頭看一眼紫怡,「未得大王准許,王后是不能隨意來此的。」

「我不是王后,便只是鍾離春,也不能來么?」

「軍法規定,是不許女子隨軍的。」

不許女子隨軍?紫怡冷哼一聲,在魏國的時候他們一同出戰,那時龐涓不許他去,還是孫臏為她說的話,此刻不許女子隨行的話卻出現在孫臏口中。

「王后若是無事,臣便派人送王后回去。」孫臏拱拱手,居然徑自轉過身對旁邊人道:「叫風起帶一隊人,護送王後會臨淄。」

「你趕我走?」紫怡氣極。

「臣這是為王后的安全考慮。」孫氳罷,轉身便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紫怡。

紫怡怔怔的站著,忽然無聲的笑了起來,抱著自己的肚子緩緩蹲了下來,將頭埋在雙腿中,雙肩顫抖著。「這樣還好,別人一定以為我在笑。」紫怡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眼淚就落了下來,濕透了衣袖。

「丫頭,你怎麼了?」禽滑推推紫怡。

「我沒事兒。嘿嘿。」紫怡抬起頭,臉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一滴眼淚。她吐了吐舌頭。笑道:「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我的眼淚都給了你。為什麼你卻要這樣傷害我的

天色已經晚了,無論如何紫怡當夜也走不得,只能站且留宿一夜,等到第二日再動身。入夜,紫怡明明知道孫臏白日里已經對自己如此冷淡。自己不應該再去找他,可還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大帳之外,道:「軍師,我想見你一面,我有話和你說。」

裡面沉寂半響,孫臏平靜地道:「王后請進。」

撩開帳門走進去,孫臏身前几案上擺滿了竹簡,正捧卷夜讀。「我有話和你說,不知你能否一聽?」紫怡道。

「王後有事請說。」孫臏依然看著手中書卷。連眼睛都沒有抬起。

「我記得上次你抓住龐涓又放了他,為什麼?」

「我們畢竟是有過結拜之情,總也要顧念著舊日故交。」孫臏放下手中的書卷。又開始在竹簡上寫著什麼。

「鍾離想要問你,如果這一次你再抓到他。會怎樣對他?」

「現在舊情已經了解。我不會再放人了。」

「你要殺了他么?」紫怡咬著唇,問出這句話。

孫臏停下了筆。過了半響,才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為什麼你不肯抬頭看我?孫臏?」紫怡走到孫臏跟前,盯著他問道:「難道我讓你討厭到這種程度,連一眼都不想看?」王后乃是尊貴之身,臣不敢。」孫臏不僅沒有抬起頭,反倒沉的更加低了。

「王后,現在我在你心中,便只是個王后而已吧?」紫怡漠然一笑,拂袖出帳。

孫臏緩緩地抬起頭,眼底有壓不住的痛苦。「鍾離,不是我不想抬頭看你,我只怕再看你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感情。這一次我們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我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每一句話對我都是折磨,我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平平淡淡?我要如何努力,才能不讓你發覺我內心深處的隱秘?

我知道以自己殘破地人生,實在沒有權利去愛你,在我的人生里,除了復仇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可是你的人生不一樣,你要擁有自己的幸福精彩,而這是我給不了你的,所以我選擇逃避.*小說網更新最快.

請你不要再來考驗我的忍耐,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偽裝多久,所以,你還是離開吧。轉身離開,也將我帶給你的痛苦一併忘掉吧!」

竹簡上的字跡被淚水沾濕,變得斑駁。字跡慢慢變形,在孫臏眼中瀲灧出一片黑白世界。

「王后,該啟程了。」風起在帳外道。「好。」帳門掀開,紫怡平靜地走了出來。

「禽滑呢?他不回去么?」紫怡四顧找尋,並沒有看到禽滑的身影。

「是,他不回去了。」風起道:「他說等到凱旋之日同大軍一同回去。」

「他倒是可以留下了。」紫怡澀然一笑,道:「動身吧。」

孫臏派了一隊人馬來保護紫怡回去,回去的路卻是繞過齊魏邊境,走官道。馬車走在官道上很是平穩,紫怡身子隨著馬車前行一晃一晃,不一會兒就睏倦了,半閉著眼睛打盹兒。忽然車子一震,停了下來,紫怡一個失神,差點從車中摔了出去,急忙穩住身子,問道:「怎麼了?」

聽得車外風起大喊著:「保護王后!」接著便是兵器交接之聲,乒乒乓乓,還雜有箭鏃破空只聲。紫怡一抓腰間長劍,便欲從車中出去,卻見風起把守著車門,橫臂擋住紫怡,道:「王后,切莫出來,外面危險!」一邊奮勇舞動著兵器抵擋敵人。

可是敵人人數又多,又是暗中突襲,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一會兒功夫,便見己方已經有不少人負傷倒地,本就是以少對多。現在人數更少,敗勢已顯。

「讓我出去!」紫怡伸手想要推開風起,可他卻死死佔住車門。不肯讓路。風起身上也已經中了三支箭,鮮血順著衣襟留下來。在他腳下聚攏著一灘鮮血,可他就是用死勁兒抵住門,不讓紫怡出來。拉車地馬一開始就被人砍斷了韁繩跑了,紫怡也看了出來,這些人雖然下手狠辣。卻不對她所在的馬車射箭,恐怕這一次就是沖著她來地。

「有我在,誰也別想過來!」風起手中拿著一柄長矛,威風凜凜,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風起,不行地!你受傷了!」紫怡急得想要掰開風起地手,可就是掰不開,風起個頭又大,一個人將車門堵地嚴實。紫怡從縫隙中也鑽不過去。

己方的人越來越少,倒也砍傷了幾名敵人。兩方混戰在一起,對方倒也不再放箭。只是出力狠殺。紫怡見對方身手,明顯就是受過訓練地殺手刺客一類。一招一式都要要人命的招數。而護送自己地這一小隊齊兵卻是為戰爭而訓練,若是人多在戰場上是頗為有用的。可現在單打獨鬥,明顯不是對手。

馬車窗戶也小,紫怡沒辦法鑽出去,試著用劍想要劈開馬車,可那馬車用料甚是堅硬,紫怡砍了兩下,只覺得手腕隱隱發麻,卻不見有多大功效。

所有的齊兵不是受傷便是被殺,僅剩下的幾個苦苦支撐,也是浴血而戰,堅持不了多久。當即有幾名敵人同時向馬車衝來,風起舞動起手中長矛,虎虎生風,讓那幾人近不得身。可是風起既已受傷,血流了不少,這般堅持不久,力氣便已見弱,那幾人見出便宜,刀劍齊上。

風起大吼一聲,擋開了三人攻擊,可另外四人手中的兵拼統統刺在他身上。「風起!」紫怡大喊一聲,風起再也守不住車門,終於讓紫怡竄了出來。

「王后。」風起拼盡殘存力氣,長矛刺出,貫穿了一名敵人地胸膛。那人看著自己胸口的長矛,眼神中透著不可置信,緩緩倒下去,反倒比風起還早死一刻。「王后,求你,照顧,小風,她,軍師——」風起斷斷續續的說著,血從身上的傷口泉湧出來。紫怡將耳朵貼近他嘴唇,卻再也聽不到他說什麼,伸手探他胸口,心跳已經停止了。

「齊王后,請隨我們一起去吧。」紫怡忿忿的抬起頭瞪著對方:「你們要抓我,可以!但是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就為了我就殺這麼多人?」

對方仍舊重複那一句話:「齊王后,請隨我們走吧。」

紫怡緩緩起身,將腰間寶劍拔了出來,冷冷的掃過身周一圈人,道:「殺人的時候,就要有被殺的覺悟!尤其是殺那些無辜的人!」

「無辜?這世界上又有誰是無辜地?誰手中沒有一兩個冤死的性命?這些人在戰場上殺人,被殺的人就是無辜地么?」一人拎著手中滴血的劍走上前來,道:「我們不願再與王后動手,請你隨我們走吧。」

「美玉,是你?」那張艷驚四座地臉,那柔媚到骨子裡又冰冷殘酷地聲音,給紫怡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王后好記性。」美玉輕笑一聲,她地衣角濺上了鮮血,卻絲毫不顯的凌亂,反倒是給她增添了一種妖異的美。「王后是聰盟,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好,你說是誰要我去。」

「此人是王后故人。」

「故人?」紫怡挑眉冷笑:「我還真想不起來我有幾個能稱上故人的朋友。美玉又向前走了兩步,「停步!」紫怡厲聲道:「你再向前一步,休怪我手中劍!」

「過了這麼久,王后還是老樣子呢!」美玉柔柔的一笑,一揚手將手中沾血的劍扔了。她這個動作便像是下了命令一般,圍住紫怡的所有人都迅速抓出竹管,對準了紫怡。從四面八方飄來的迷香讓紫怡沒法防禦,眼前一黑,已經不知所在。

醒來的時候,紫怡發現自己躺在軟塌上,這裡,是哪裡?

紫怡頭疼的要命。腦子只要稍微動一動,便如同萬把金針刺入腦殼,痛、麻、漲。剋制不住的把頭往牆上撞。希望以另一種疼痛來減輕頭疼的感覺。

門被人打開了,青衫地身影走了進來。「田嬰?」紫怡看著眼前的人。田嬰和田辟疆是有五分相似的,只是在田嬰身上是柔和,到了田辟疆身上,便成了伶俐地氣勢。

「暫且忍耐一下,喝了這葯。也許能緩解你的頭痛。」田嬰遞給紫怡一隻陶碗,裡面乘著半碗黑色葯汁。

紫怡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聞了聞,好像不是什麼要命地毒藥,反正頭疼的也已經無法忍受,索性便一仰頭喝掉。

「哇——好苦!」紫怡吐吐舌頭,開藥的人怎麼能弄出這麼苦的葯,簡直是要謀殺啊!

田嬰嘴角向上彎了彎,露出一絲好看的笑容。遞了水給紫怡,水中帶著淡淡地玫瑰香氣,壓下了苦澀的味道。紫怡覺得嘴裡是好受些了。問道:「是你找美玉將我抓來的么?」

「抓說不上,只是我想見見你。請你來敘舊。」

「是么?」紫怡閉著眼睛。用兩個大拇指用力壓制著太陽穴,希望能緩解頭痛的痛苦。冷汗一滴滴滲出來,順著鬢角眉毛滴落,有的流進紫怡嘴裡,鹹鹹的。過了一會兒,似乎那些葯起了些作用,紫怡感到頭雖然還是很疼,卻不像先前那樣讓人難以忍受。

紫怡忽然感到肚子里忽然一陣火熱,灼燒著自己的身體。身體里的烈火越來越旺,左衝右突,翻騰不已,突然順著脊柱一路向下,在身體里繞了一圈,又回到小腹。身體便一陣清涼,頭疼也散去了。

「王后請看看自己的手掌。」田嬰輕聲道。

紫怡不鳴以,攤開手掌放到眼前,兩隻手地手掌心上,分別有一顆鮮紅欲滴的紅痣,原本紫怡的手上根本沒有這個痣地。她用力搓了兩下,痣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明顯了。雪白中襯著一點嫣紅,如梅花瓣一般,楚楚動人。

「這——這是什麼?」

他緩緩的道:「有一種東西叫做雪中梅地,若是五瓣全部開齊,則是絕世芳華,卻也要吸幹了母體地生氣。王後手中的便是雪中梅,只要這花兒沒有開夠五瓣,王后便可一如往常。」

「你想怎麼樣?」紫怡冷冷地問。

「我只想求王后,幫我殺了大

「你要殺他?」

「當初是我寧願自己不做國君,將王位讓給他的,便是只求能讓我母后和我平安過完此生,沒想到他居然將我母后整治到那般凄慘,最後還毒殺了母后!我不能原諒他!」

「那是邾石父的鬼話,你也信?」紫怡急道。

田嬰挑了挑眉,冷聲道:「王后,我在邊境呆了這麼久,早已不是當初的小孩子了。我母后死的正常不正常,我自能看出來,用不著旁人提點。殺不殺他由你,可是給不給你解藥由我。這雪中梅的解藥,旁人是配置不出來的,便是名動天下的神醫也不行!」

紫怡提起手掌看了看,道:「如果我不殺大王,便是我死,對么?」

「是!」

「那好,你先告訴我,戰局如何了。」紫怡微微嘆了口氣,閉著眼睛問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就憑你能弄到這麼多殺手,這一點點事情還是瞞不過你的。」

田嬰帶著一絲得意,道:「田忌已經率軍經曲阜、亢父,由定陶進入魏境,指向與大梁近在咫尺的外黃。那龐涓聞訊,已經棄韓而回。魏王已經傾國之兵迎擊齊軍,以龐涓為將,太子申為上將軍,隨軍參與指揮,誓與齊軍決一死戰。」

「又是一次圍魏救趙。」紫怡嘆一聲,道:「魏國舉傾國之兵,齊軍敵不過的。」

「我聽說軍隊已經由外黃向馬陵方向撤退了。」田嬰輕蔑一笑,道:「定然是田忌害怕了,哼,這次他要宰跟頭了。」

「馬陵,馬陵。」紫怡只覺得這個地名很熟悉,可是頭還是很疼,想不出究竟如何熟悉法。

「我倒要看看,這次那孫臏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來!」田嬰不無怨恨的道。

紫怡有些奇怪,他恨田辟疆便恨吧,怎麼連田忌和孫臏都一道恨上了?難道只要是田辟疆的得力戰將,田嬰就都要恨么?仇恨真是讓人失去理智啊!「馬陵!」紫怡終於想起來了,原來無數次在歷史書中看到過的,龐涓便是兵敗於馬陵,自刎而死!「我要去見龐涓!」紫怡對田嬰道:「我要去見他!」

「龐涓?」田嬰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道:「你見他做什麼?求他退兵「這個你別管,你手下不是有殺手么?他們不是什麼都辦得到么?讓他們帶我去見龐涓,我就替你殺大王,否則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你以為我怕死么?」

「好。」田嬰點點頭,道:「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殺一個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夠了!」紫怡道:「不過我倒是很奇怪,你既然收攏了那麼多殺手,想要殺他也不是難事,為何非要找我?」

「我要讓他感道被最親近的人殺害的滋味兒是什麼!」

紫怡笑道:「那你找錯人了,我可不是他最親近的人。」

「你是!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田嬰道:「從小到大,我從來不曾見過他對於任何一個人像對你這樣,如果被你親手殺了,他一定會嘗到那種絕望的滋味兒,我一定要讓他嘗夠了那種絕望無助,眾叛親離的滋味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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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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