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到底……怎麼回事？」郭智蛋疼的問。什麼叫作跑路了？

顧清夏遞給她一張報紙。

郭智接過來一看，整版都在報道一件金融大案。這個她前幾天就知道了，好幾份報紙都在報道這個事。她不是這個行業的，整版的相關術語，她看著發暈。關鍵詞主要是操縱股價、內/幕交易、侵吞巨額國有資產等等。部分涉案人員還牽扯到了協助境外勢力非法洗/錢。

幾個主要案犯已經伏法，涉案人員張某、何某、曹某、林某、謝某、王某、李某等人在逃。

顧清夏細長的食指在「李某」兩個字上點了點。

郭智的嘴巴張了半天沒合上。

「他家裡……擺不平嗎？」她最後終於找回理智。

顧清夏搖搖頭：「牽扯的境外勢力，不止是洗/錢那麼簡單。政治層面的東西，咱們這種普通人搞不懂。總之，裡面的水，太深了。他也只能跑路了。」

「那……你呢？」郭智問。

顧清夏笑了：「我？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就行了。郭智……記得我以前說的嗎，男人對我來說，只能是錦上添花，不能成為我生存的必須條件。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看吧。」

她雖然這麼說，但頓了頓，還是繼續道：「他現在在加國，想讓我生完孩子出去找他。我不樂意。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想為任何人放棄我自己的努力。李盛，也不行。他要是能回來，再說。他要是回不來了，就別扯。」

她雖然說著「李盛，也不行」，郭智卻聽出了這話中對李盛的維護之意。如若不是，她何必告訴她他希望她跟他走呢？

李盛，對顧清夏來說，終究是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吧？

可看這個案件的嚴重程度，沒有幾年，風聲平息不了吧？李盛就是回來，那時候，這兩個人還能和從前一樣嗎？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能再踏入國內一步。

顧清夏和李盛的登對，是從外表到氣勢。

大多數人總是希望美好的事情，能有美好的收場，不願意看到悲傷的結局。這就是為什麼電視劇總是以惡俗的大團圓結尾，甜寵小說總是比悲劇小說更受歡迎。

現在兩個人這樣收場，讓一直非常看好他們的郭智悵然若失。

或許因為事情發生已經有幾天了，顧清夏甚至比郭智更快擺脫這件事帶來的情緒。

「你準備什麼時候離職？」她問。「預算我都看過了，資金沒問題，隨時給你到位。辦公地址我瞧著你最後選出來的兩個都挺好的，最後定哪裡，你來拍板。我只出資，初期客戶這邊，我手上有一些可以挪過去。但是以後還是得靠你。過了這段，我就再不插手管理的事了。」

這話題一開，郭智瞬間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過來了。

「我明天就把辭職信遞給徐老大。我這邊就是雜事兒比較多。最遲月底，肯定交接完。」她雙目炯炯，「辦公地址我後來又考慮來著，北五環那個，再去跟他談談，乾脆把裡面的辦公傢具一起談下來。他那裡狀態保持得好，咱們接手的話，基本不用重新裝修，換個LOGO就行。前期成本還是得控制好……老徐、老張、阿彬、老黃、Patrick都已經明確意向要過來，就老范還在猶豫。我看他想觀望。別扯，沒這種事，你要麼來，要麼拒絕。我不能等著他。我再去跟他談一回，他要不樂意就算了，我還有別的人選……這幾個人一到位，這個架子就算搭起來了……」

兩個人頭碰頭的一起定下了好幾件事情。

一談就是近一個小時。

公事談完了，顧清夏不忘關心一下郭智的私事：「去探班怎麼樣？」

說起這個，郭智就一臉迷妹樣：「好看！太好看了！我跟你說，你都不知道我們家廖遠古裝有多好看！他的劇照剛放出來，那個海角論壇上，就把他評為今年的『古裝四美』之一了！」

顧清夏捂臉，不忍直視。

她感覺郭智自從和Alex在一起后，畫風就有點不太對勁了。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他現在算怎麼樣？紅了？」

「只能算是嶄露頭角吧。」郭智信心滿滿，「不過林博說了，他現在人氣漲得很快，只要這部劇爆了，走紅就是妥妥的。」

顧清夏撫著自己已經懷胎五月，圓鼓鼓的肚子，垂下眼眸。

她甚至並沒有做出欲言又止的姿態，郭智就已經察覺了。「你想說什麼？」她問。

顧清夏搖搖頭：「老生常談，沒有意義。不說了。」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郭智說，「我媽都不知道念念叨叨多少遍了。」

「不就是怕廖遠走紅了，就甩了我嘛！」她不在乎的揭破。

顧清夏還真就是擔這個心。但這種可能性早在郭智和廖遠剛剛開始確立關係的時候，她就已經尖銳的指出來過。

而且這件事，發生不發生的主動權，不在郭智，更不在她。只在廖遠。所以她就是念叨一百遍，也不能影響什麼。因此，她才沒有反覆重複。

「顧清夏，你看不起我啊！」郭智揚起下巴。這個時候，剛才的一臉迷妹樣的郭智不見了，她又成了那個讓顧清夏欣賞喜歡的郭爺。

「你說了，對你男人只能錦上添花，不能成為你生存的根本。可是，你要相信，」她看著顧清夏，道：「能做到這樣的，絕不只有你一個。」

顧清夏恍惚知道了郭智是哪裡改變了。

去年這個時候，被稱為郭爺的郭智雖然在工作中嚴厲、高壓、自信。但是在私生活中，她是一個典型的快被家裡逼迫到崩潰的大齡剩女。那些相親讓她焦頭爛額，讓她精神疲憊。

在外人面前，她永遠都是元氣滿滿的郭爺。所以她不願意別人知道她工作之外的這種不佳的狀態，她從來不跟別人傾訴這些負面的情緒，除了顧清夏。所以顧清夏最是知道她工作和生活中的不同狀態。

但是現在，郭智那些焦躁、崩潰、迷茫全都不見了。

此時此刻的郭智，同時擁有著作為職業人和作為女人的自信。

和那個Alex在一起之後，她像是邁過了一道坎，煥發出了全新的光彩。

就在剛才，郭智提及林博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清夏還心中微動。

她是認識林博的。這種認識，就是如果在什麼地方偶遇，她會主動跟他打招呼，同時心裡浮現的對這個人的tag則是「哦，郭智的前男友」。

顧清夏對郭智和林博的過往，知道得一清二楚。在郭智最煎熬的日子裡，陪她一起走過來的，就是顧清夏。

相比廖遠，以顧清夏的眼光，當然是更欣賞林博這種事業型的男人。所以就在剛才，聽到「林博」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中都還隱隱生出「如果郭智能和林博複合就好了」這樣的念頭。

但是現在，她自己就把這個念頭推翻了。

林博確實也曾影響郭智很多，教導過她很多。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在她眼前的郭智，更成熟，更自信，是更好的郭智。讓郭智變成了更好的郭智的，是廖遠。

可廖遠只是個簡單的、一眼能看到底的年輕人啊。

所以，這是……因為愛情嗎？

一段真正美好的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牽著手一起朝前走。哪怕在岔路口不得不放開彼此的手，漸行漸遠，可只要回頭看，會發現自己因為對方變得更好。

從怯弱到勇敢，從尖銳到寬容，從幼稚到成熟。當我放開你的手時，我已是更好的我，你也是更好的你。

放手雖然讓人遺憾，但後面的路，更好的我，已可以獨自走下去。

是吧，李盛？

郭智，已經可以做到這樣了嗎？

「這個事，其實不用你們念叨，我早就想過了。」郭智手指輕叩桌面。

她回想著：「最開始，我不願意去想這些。剛跟廖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想著開心一天是一天。管以後怎麼樣呢！」

「但是我跟廖遠在一起啊，我們真的……真的特別開心。再不去想將來，就有點太鴕鳥了。可是廖遠他太年輕了，他才二十歲。咱們都是從那個年紀走過來的，二十到三十，這個階段人會有多大變化，我心裡太明白了。」

「但是你不知道，有好多次，我看著他看我的眼神兒。你知道嗎，他的眼神，我就能感覺的到，哎呀廖遠這個傢伙啊，他是真的真的喜歡我啊！」

郭智笑了。她的笑容里有著糖一樣的甜蜜。連顧清夏這素來性子清冷的人都為之觸動。

「我就會想，如果有一天，他變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又怎麼樣呢？」

「我想我要是沒跟他在一起，一直相親一直相親，然後找個差不多的，有車有房，經濟能力跟我差不多的，兩個人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孩子、過日子。我就是想象了一下都覺得不行。那種生活給我，讓我換走跟廖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絕對不幹！」

「有多少人都是這麼湊合過日子的！結婚只是因為，啊，這個人條件不錯，是個可以考慮的結婚對象，就這樣。」

「這些人可能從前就沒擁有過，以後一輩子也不會擁有我現在擁有的這種東西。就算以後我和廖遠分開了，也不能否認我現在曾經擁有過。」

「跟那些人比起來，我覺得這樣的人生啊，值了。所以就算將來要分開，現在讓我重新選，我還是會選和廖遠在一起。」

「將來就算真的不能在一起吧，我也不會讓我們倆鬧的難看的。所以，顧清夏啊！你別看不起我啊！」郭智向前傾身，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顧清夏，「你能做到的，我，郭智，一樣能做到！」

顧清夏笑了。

她伸手攥住郭智那根手指不放，掰她。

郭智不甘示弱的反攥住她的手，反扭。

兩個人相顧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