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次日,清早。
「妞妞,醒一醒?別在木地板上睡了,會著涼……」曾媽媽秀氣地眉頭緊緊鎖著,壓抑著內心地驚恐,努力平復著心情。
天未亮時。
小姑子天莉在她的房門口又敲又叫又鬧,小姑子比丈夫小了整整八歲,丈夫向來寵著她,有了妞妞后,才將那份心收了些回來,丈夫被吵醒,二話不說地起床,開門,問她怎麼回事?
小姑子拉著丈夫手臂直接上了三樓,邊著急上樓,邊解釋著:寶生髮燒了,愛民什麼也沒有帶的走掉了。
當時立於自己的房門前,沒有跟在身後,依舊聽得到丈夫問小姑子是不是又吵架了?
小姑子恨恨地回道:問你生的好女兒,讓我們一家子搬走,沒門。聽到這,她怒氣上涌。而丈夫不以為然地道:行了行了!先送寶生上醫院,你這樣大了與妞妞計較什麼啊?
……
「別鬧,煩……」曾瀾瀾不耐煩的揮舞著小手,小嘴喃喃著,連眼也不睜一下。她三更半夜起身勞心勞力的,她為了誰啊,為自己嗎?當然不是,是為了曾家。她智商有限,促不及防地來到了這裡,一時之間好法子想不出;只得使用笨法子,一步一步地將那些可能列出來的罪證一一抹掉。
曾媽媽滿心無奈地瞧著閨女將軍綠色被單一卷,縮成一團又睡了。丈夫陪著小姑子送寶生上醫院了,不然還可以叫丈夫來,抱閨女回他們房間睡覺。
她環視四周,這房間不知怎的,被搬得空蕩蕩的,可丈夫不在,這又不是天踏下來的大事,不好一大早去吵公公婆婆,他們身子也不好,也是她自己沒有底氣(沒生個兒子)。這情況,靜下心來,一想,便知道是出了家賊,還是得丈夫出面與小姑子談。她不好出面,天莉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小姑子。
曾媽媽無奈地起身下了樓,去準備早餐去了,以前有傭人的,因解放便沒有了,後來也有保姆,又因吃食緊張而解聘了。廚房內的大米粥從昨晚開始熬,舀出來涼了涼就可能吃,煎幾個荷包蛋,油條早上沒有時間去買,開個罐頭好了,還有一些妹夫老家寄來的辣鹹菜也可以挾一些出來。
當曾瀾瀾起床洗漱后,才發覺自己收得太徹底了,除了身上這一身衣服,空蕩蕩,一無所有,不,還有一條被單,沒有辦法,她眼珠子一圈,從空間取出幾身當『小村花』時穿的白布衣背帶褲外加黑布鞋。
換好衣服,下樓用早餐時,沒有見到帥爸爸與漂亮姑姑還有小寶生,那個姑夫還在她空間里當植物人呢,呵呵,這個內賊無論如何不可留,這是個隨時隨地會爆炸的地-雷,當然她也沒有要他的命,植物人一出她的空間,三天後自然清醒,這方面她有經驗的。然而,她是不可能放他出來的,G結束之前,是不會放出他來的,這種卑鄙小人少一個,可以少禍害一批人。
他們為了自己的利害,可以出賣任何人。
曾瀾瀾回過神來,悄悄地問奶奶,奶奶依舊慈愛地道:寶生病了,你爸爸與姑姑送他去醫院了。曾瀾瀾點了點頭,慢條斯理的用完早餐。
今天爸爸不能送她上學,爺爺推著自行車,沖她道:「爺爺送你。」
「好啦!」曾瀾瀾笑著上了後座。
爺爺的車技一般,但沒有扭來扭去,一路上兩人均有心事,最後還是曾瀾瀾先打破寂靜,壓著聲音道:「爺爺,昨晚好像來人進了我的房間,讓我們滾出大陸。爺爺,我們是不是要去香港啊?」她,不抱希望的再次提出離開大陸的意見。
「呵呵,瀾瀾做惡夢啦?是快考試了,有壓力了吧。不一定考第一,儘力就好。」離開大陸,不會,自己的國家不強大,在異國他鄉一樣過不好。當年在美國留學時,學習了國內沒有的專業技術,為的就是回來報效國家。當年,多少人勸他遠走台灣,他沒有去,他選擇留下來教書育人,只想給國家培育一代又一代的人才。如今,國內困難重重,他又如何能離開呢?
「……」曾瀾瀾。爺爺還不知道他的書齋已成空,還沒有看見那封由她左手寫成的犀利簡訊呢。
很快到了學校。
曾瀾瀾穿著舊衣裳舊布鞋,背著綉著紅色五角星的軍綠色挎包進了教室,收了一大片驚訝的目光,曾瀾瀾向來只穿著美國寄回國的漂亮衣裳,令男生側目,令女生妒忌生恨,這時有好事者過來問:「瀾瀾,你怎麼穿成這樣子啊??」
曾瀾瀾低點不語。同學們不知哪個是人哪個是鬼?到時誰會出賣誰?誰會陷害誰?誰會禍害誰?
只有低頭沉默不語!
中午,曾瀾瀾在學校里吃。一葷兩素,味道一般般。
飯後。
曾瀾瀾出了校園,逛著學校外圍那整齊的林蔭道,隨之從兜里取出一個紅富士蘋果,咔嚓咔嚓的開吃,真甜真水!
下午。
第二堂是音樂課,老師是位時髦漂亮的女華裔,她在課中宣布一個月後的校慶,班上大合□□色歌曲——《歌唱祖國》,由曾瀾瀾責任鋼琴伴奏。
話落,曾瀾瀾已收到幾道含有敵意的視線。
曾瀾瀾心下一突,暗叫不好,那個『彈鋼琴的少女與紅-衛-兵們』什麼什麼的故事跳上心頭,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情,是少女受了污辱后再自殺什麼的事情。
手下悄無聲息地摸了一種瞬間紅腫的藥品(出自手抄本秘方),本來是用在別人(之前用得最多的部位是想染指她丈夫的年輕貌美女人的臉蛋上)身上的,如今只得用到了自己這漂亮的纖纖十指,還好沒有什麼副作用,三日之後便恢復。
哎,她活了這麼多年,成了老妖孽了,還是一點沒有長進,依舊又懶又怕麻煩,還怕臟怕累,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的與這個時代不搭配。
「老師,對不起!我的手指頭受傷了,不能勝任……」曾瀾瀾起身,將那腫成蘿蔔頭般的食指伸出,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周遭,收到或是吃驚或是憐惜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復而慢慢地低頭,懨懨地道。
音樂老師愣了一愣,還未開口,已有女同學起身高聲道:「老師,我的手指頭沒受傷,我可以……」言罷,還示威般的朝曾瀾瀾掃了一眼。
曾瀾瀾默默地回坐,低頭垂眼。
音樂老師笑了道:「好的,那咱們去排練吧。」反正不過是個大合唱,也不需要多少的水平。
初二(1)班四十多個學生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一路嘰嘰喳喳的到了有鋼琴的大禮堂,女前男后,高個子立中間,兩邊從高到低,一次排開,排成兩排。
這時,鋼琴音悠悠揚揚地響起來。緊接著,全班高唱著《歌唱祖國》: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寬廣美麗的土地,是我們親愛的家鄉,英雄的人民站起來了!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我們勤勞,我們勇敢,獨立自由是我們的理想;我們戰勝了多少苦難,
才得到今天的解放!我們愛和平,我們愛家鄉,誰敢侵犯我們就叫他死亡!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東方太陽,正在升起,人民共和國正在成長;我們領袖□□,指引著前進的方向。我們的生活天天向上,我們的前途萬丈光芒。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放學后。
曾瀾瀾在爸爸接她的校門口角落裡等了十分鐘,依舊不見人影,曾瀾瀾也不再等待,慢騰騰的向曾家方向步行前進。
曾宅,書齋內
曾家父子看完簡訊,對視一眼,接著面面相覷,復而各自低頭不語,那歪歪扭扭的字,有幾個令人坐立不安的詞:什麼『海外間諜』、什麼『美國特務』、什麼『崇洋媚外』、什麼『黑五類』等等字眼。
「父親,有小人要陷害咱們,該咋辦?」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會令曾家陷於絕境。
「讓我想一想,你先出去吧。」曾教授無力地揮了下手,以示他離開,自己要靜一靜。如今不比解放前,當時去台灣去香港去英國的人很多,只要有錢都很容易出去,可現在只能去香港,到了香港后,再去英國(香港是在英國統治下),最後回去美國。問題是去香港也不是那麼容易,想光明正大的去香港不是易事,偷渡去?不大安全,還不如低調地生活在上海。
曾教授拂拭著那大小不一,版本不同的『紅-寶-書』,又撿起地上有男有女的大堆軍裝,這彷彿不是陷害他們,而是在提醒他們,對他們示警一般,是想讓他們離開嗎?是友還是敵?或者非友非敵吧!
猛然想起早上送妞妞去學校時,妞妞說過:爺爺,昨晚好像來人進了我的房間,讓我們滾出大陸。爺爺,我們可不可以去香港啊?
曾教授轉身,出了空蕩蕩的書齋,穿過一樓餐廳,上了二樓,只見妞妞的大房間門戶大開,隱隱約約聽到兒媳婦壓抑的哭聲:「早上我過來,嚇了一跳,以為進錯了門,花了大錢裝修的房間,被搬的空蕩蕩,我可憐的妞妞縮成一小團躺在窗口下。」
「等找到愛民,問問他,你別哭了,妞妞人沒事就好。」
「有什麼事就沖咱們大人來啊?妞妞還是個孩子啊,她懂什麼啊?」
「別哭了,妞妞只剩下這幾件破衣裳,還不哭死,快去找老縫紉,給妞妞做幾身能上身的衣裳。」
聽到這,曾教授只得出聲了,先重重的咳一聲,才慢條斯理地道:「衣裳,先等等吧,書齋里有幾身舊軍裝,讓她先將就下。」
「爸爸,您來啦?快進來看看,愛民就是想幹嘛啊?有什麼困難可以開口說啊。這樣嚇咱們是什麼意思啊?今天沒有上班,天莉已經發電報回他老家了。問問是不是回去了?」
「嗯,你是不是該去接孩子了?」
「哎啊,妞妞一定等急了。」言罷,咚咚地下了樓,長腿一跨上了自行車,腿一蹬便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