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chapter61
chapter61
「不是也死了？」林朝聲音很輕，再提及陳年往事的時候，他已經很平靜了，那種恨已經深深刻進了骨子裡、融入了血液里，所以，面上反而淡定許多，他抿唇輕輕笑著道，「說來也是巧了，當時同行的，還有另外一家人。兩家六口，死得只剩下我一個，所幸我當時我容貌毀得面目全非，我說我是林朝，我就是。」
林朝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極為溫柔，像是在說著別人家的事一樣，但是莫名淡定中，無端透著一股子冷意。饒是裴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乍一見到這樣的表情，還是嚇得不輕。
「真是沒有想到，當年，勵業還留了你。」裴老太太兀自感嘆一句，又說，「那你的條件是什麼？」
「我知道，現在整個裴氏都是裴紹親說了算，兩位叔叔什麼實權都沒有。等老爺子死了，整個公司就都是裴紹勤一個人的了，所以你們著急了。」林朝淡淡啟口說，「我的要求不過分，我只要拿到當年屬於我爸的東西，讓裴紹勤身敗名裂，助我坐上總經理的位置。至於兩位叔叔，公司里其它職位隨便你們挑選。」
「不行！」裴老太太一口拒絕道，「總經理的位置，不能由你在坐！還有老大的股份，也不能全部都給你。」
老大活著的時候，手中股權比兩個弟弟加起來的都多，如果這些全部都給了林朝這個野、種，那自己兩個孩子怎麼辦？到時候的情形，又跟現在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換了個人來壓制他們罷了。
林朝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道：「老太太可以再考慮考慮，沒有必要這麼快回答我。你老人家需要知道的是，就算沒有你們，我一樣可以跟裴紹勤抗衡！」
說罷起身，朝依舊坐著的母子三人笑了笑，然後轉身欲要離去。
背後裴老太太怒吼道：「難道你就不怕……我會把你的身份告訴裴紹勤嗎？到時候，你也處於明處，你就沒有任何優勢了。」
林朝聞聲輕輕側過身子來，淺笑道：「裴紹勤不傻，他近來一直在查我的身份，如果到現在還查不到的話，我真要為他的智商感到擔憂了。所以，我無所謂。」
「你……」裴老太太氣結，硬生生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林朝沒再多逗留片刻，直接轉身出去。
待得林朝走後，裴勵志道：「媽，這小子竟然獅子大開口，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來，他當他是誰啊？都怪三弟你，從哪裡找來的人？滿口胡言，看著也不像是個能成事的，看你把媽氣成了什麼樣！」
裴勵明並沒有理睬自己哥哥，而是直接對裴老太太道：「媽，如果林朝說的全部都是真的的話，您打算怎麼做？」
「我看他剛剛那個樣子，倒不像是假的。容貌變了，但是那雙眼睛，還有他身上的那種不驚不慌淡定從容的氣度，跟死去的老大倒是很像。他回來複仇，仇人只是裴紹勤母子，跟我們沒有關係。」裴老太太竭力保持理智道，「他最主要的目標是搞垮裴紹勤，這一點倒是跟我們是一致的，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遲。」
「媽的意思是……不管他的條件咱答應不答應，暫且先跟他合作？」裴勵明問，「那紹勉呢？紹勉那邊怕是……」
裴紹勉雖然是裴勵志兒子，不過國外呆了幾年，家裡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他早前多半是不知道的。現在回來，聽了長輩們在跟前說了不少裴紹勤的壞話，他是有心要為家族企業干出一番事業的。不過，他為人正直，又正是滿腔熱血的時候，想做出些成績來，也是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本事，而不是背地裡使用齷齪手段。
裴勵明算是了解裴紹勉的為人，故而有此一問。
「紹勉那邊，我親自去說。」裴老太太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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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紹勤坐在辦公室里，秘書徐昂捧著文件夾走了進來，面色急切，一時間忘記了敲門。直到見到坐在書案後面的人朝他投來凌厲眼神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想退出去敲門再進來，裴紹勤把文件往旁邊一丟，嚴肅道：「行了，進來吧。」
「裴總，你說得對，我查到了。」徐昂說，「九年前，跟老裴總一起出遊的，還有另外一家三口人。當時另外一家人也有一個兒子，就是叫林朝。兩家六口人，只活了一個，而且還毀了容貌。想換一個身份，實在是太簡單。裴總，我去了第一醫院，找到了當時為林朝做手術的主刀醫生，這是相關情況。」
裴紹勤肅著臉從徐昂手裡接過文件夾來，垂眸看了看，然後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裴總。」徐昂轉身要走，後面裴紹勤冷聲提醒道，「這件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徐昂應聲。
徐昂出去后，裴紹勤沒有再繼續處理公務，而是雙手支起，輕輕撐住額頭。他穿著件藍色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了半截緊實有力的手臂來，男人沉默著，似是一座高山一樣。當年父親有外遇，而且還跟那個女人生了個只比他小一歲的兒子，他是接受不了的。從小到大，父母親都相敬如賓，從來沒有紅過臉吵過架，他以為，父親是很愛母親的。
可是後來才知道，他對母親好，做的那些，不過是給想看的人看的。而在他心裡，一直深深藏著另外一個女人。
母親是一件脾氣好又柔軟的女子，他不想母親太過傷心，所以，父親外麵包養女人又生私生子的事情，他沒有告訴母親，而是私下找了父親談判。父親當時並沒有很激動，談論起他另外一個女人跟兒子的時候，眼裡滿滿都是光。他那時候就明白了，在他心底，到底誰才是最重要的。
父親還對他說，等他哪天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就會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他當時為母親鳴不平，第一次跟性子溫和的父親吵了一架，然後離開了S市。那一年，他還在念大四，也就是遇到庄菀的那年。本來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沒有想到，一走就是半年時間。
他當時是打算等庄菀高考完畢業后，帶著她一起回S市的，沒有想到的是，突然有人找到青城，說是父親車禍身亡，母親病得住了醫院。
是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母親早在多年前，就知道父親外面有人，只是她沒有說而已。
她在乎父親，卻一直忍著不說，他可以想象得出來，母親當時心裡有多痛苦。後來父親跟那個女人一起死了，母親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場大病下來，身子總不太好。
有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他做錯了，如果他當時沒有說出那些狠絕的話來的話，父親或許……就不會死。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沒有錯，是父親對不住母親，是他害了母親一輩子。他不愛母親，他愛的是別人，那他為什麼要娶母親？他是自私的，他當初既然愛了別人，就不該再禍害別人家的姑娘。他既想要愛情，又想娶一個家世良好知書達理的女子為妻，他有考慮過自己妻子的感受嗎？
他太過分，得寸進尺，不顧母親的感受，只聽那個女人的話，他竟然想讓爺爺接受那個女人生的兒子。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他甚至都不是一個好男人！
想到往事，裴紹勤只覺得十分痛苦，他想了想，如果當年他是父親的話，既然愛了一個人，不管那個女人出身如何，他都不會背棄她。同時，他也不會為了鞏固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而娶另外一個女人回家。這樣一來，對兩個女人，都是不公平的。裴紹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一雙手深深插|進頭髮里，黑眸緊閉。
今天陸伊爾沒在公司，庄菀有份文件需要上級領導簽字，想了想，就打算直接來總經理辦公室找裴紹勤。
敲門沒人應聲，她輕輕推門進來，就見男人坐在偌大辦公桌後面，頭微垂著，十指交叉，抵在額前。看著樣子，十分頹靡，莫名讓人心疼。
庄菀愣了一下，轉身把門合上，輕步走了過去。
站在他身邊，輕聲喚道：「紹勤？」
她才開口喊出男人名字來，緊接著就被男人緊緊抱住，她驚得忽然抬起了雙手來。男人健碩手臂重重環住她纖細的腰，臉整個埋在她胸前，一聲不吭。
沉默片刻，庄菀沒有再說話，只用雙手緊緊環住他肩膀。
過了幾分鐘，裴紹勤似乎才把心中那股子怨憤之氣強壓下去，抬起頭來，把跟前的女人輕輕抱到他懷裡來。不說話，只是溫柔地親吻她眉眼，又輕又柔，彷彿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庄菀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看出來他今天有些不對勁，也不掙扎反抗，只輕輕配合著他。
裴紹勤在她臉上纏綿一會兒，覆唇到她耳邊，呼著熱氣道：「小菀，我會愛你，一輩子。」
「我知道。」庄菀摸了摸耳朵，笑起來，「我也是，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一輩子都愛你，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