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6章 不謀而合
必須要說，葉青的這番話，句句都說到了安知曉的心坎上。
從兩人在一起一來，一直都是沈宴如在替她打算，事事都想在前面，沒有半點不妥帖的。安知曉感動歡喜之中，也不免想要為沈宴如做點兒什麼。
而沈宴如雖然平時看上去性情冷淡，對家裡的事情更少有提起，但安知曉知道，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這些。只是大約彼此之間一直如此生疏，就算想要改善關係，也不知道要從何著手，所以才一直僵持到現在。
如果自己能夠成為這個契機，安知曉自然很高興。
不過對於她來說，除了葉青說的這些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理由，讓她會考慮將事業重心轉移到國外來。那就是國外的環境比國內開放許多。雖然圈子裡不少人還是對性向諱莫如深，但總體來說卻是好得多了。而且歌手不像演員，他們更追求個性，也更不受束縛，出櫃的也有很多。
安知曉不求出櫃，只希望自己跟沈宴如能多一點相處的空間。
事實上，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在知道要跟沈宴如一起來拜訪她的家人時，她心裡就已經隱隱有過這樣的打算了。
不過那時候，對安知曉而言，要走這條路並不容易，畢竟無數前輩都撲倒在了這條路上。所以還需要從長計議。
但如果有沈家從中幫忙的話，就會容易多了。
所以葉青提出來時還有些忐忑，生怕安知曉不願意接受這種幫助。畢竟她現在所得的一切都是自己拼來，對年輕人來說，自然也更喜歡靠自己而不是靠長輩和家世取得成就。
然而安知曉卻並沒有這種想法。如果要說，她有今天，安知曉覺得大半的功勞是沈宴如的，總歸不是靠自己。既然如此，這會兒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計較這些。
再說，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拉近沈宴如跟沈家關係的做法。否則即便她回到美國這邊來，彼此間的關係恐怕還是會生疏客氣，難以親近。
所以她立刻就答應了，倒是讓葉青又驚又喜。
「好孩子，好孩子……」她拉著安知曉的手，「我頭一回見你就喜歡，合該你就是我們沈家的人，真是個好孩子，有你在小如身邊，我們以後也能放心了。」
安知曉心下莫名感動。葉青不抽風的時候，還是個很靠譜的長輩的。或許是因為輩分高，哪怕年紀不大，但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的。說話辦事更是自帶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場。
不過她這裡的感動才冒出頭來，那邊葉青就已經收起感慨，笑眯眯的問道，「跟我說句實話，你和小如到底有沒有想過公開出櫃的事？」
「這……」話題轉變太快，安知曉有點回不過神，「暫時應該沒有吧？」
跟葉青說這種話題還真是令人不自在啊。
但她萬萬沒想到，還有更不自在的。葉青點頭道，「也是，現在的環境還沒有那麼寬容，公開了對你們的事業也有影響。不過……」她一臉期待的看向沈宴如，「你們兩個多互動一下，給粉絲們發點糖總沒問題吧？」
發點糖？發什麼糖？給什麼粉絲髮糖？
安知曉木然的看著葉青，上回她說她是CP粉的話原來真的不是開玩笑，那麼說起來，那個叫做天藍的CP圈產糧大大……難不成真的是她？！
雖然曾經這樣猜測過，但安知曉由衷的希望不是。然而現在看來，任何僥倖心理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葉青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長的一笑，「我懂的。」然後起身走掉了。
直到沈宴如不放心找過來，安知曉才回過神。她忽然對於將來在美國的生活生出了幾分畏懼，要是葉青時不時就這麼抽風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啊！
「她說了什麼？」見安知曉一臉獃滯，沈宴如忍不住問。
她原以為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因為看得出來爺爺和葉青都很喜歡安知曉。但現在看來，莫非是自己還有沒有設想到的地方？
「說讓我考慮一下，將事業重心轉移到這邊來，你也可以經常跟家人團聚。」安知曉說。
沈宴如微微一頓，問，「你不願意？」
「沒有。」安知曉發現沈宴如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當然是很高興的，不說別的，走向國際難道不是國內每個歌手所期待的嗎？我既然有了這種機會，當然不會拒絕。」
她知道說別的沈宴如都不會被說服，提到自己的星路，她就會格外在意了。
果然沈宴如點頭道，「的確如此，你想得很周到。」倒不是說安知曉現在在國內沒辦法發展，只不過因為市場和各種方面的局限性，她不論是人氣還是別的，恐怕都要在目前這個位置上停滯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不管再怎麼天才的人，也總需要一點時間來打磨自身，打磨作品。而聲望這種東西，越到最後越難以增長，停滯不前就已經很好了。但這時候若是能夠另闢蹊徑，自然不必囿於困境之中。
雖說沈家提出這一點，考慮的估計不會是這方面，但既然對安知曉是有好處的，沈宴如也沒有反對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你怎麼是這幅表情？」她伸手摸了摸安知曉的臉，「像是丟了魂似的。」
安知曉想了想，雖然覺得很囧，但還是將葉青的話告訴了沈宴如，然後無奈的道，「我怕我以後招架不住她。」
「不必理會就是了。」沈宴如倒是顯得很坦然，並且道，「我猜她是故意逗你呢，你越是放不開，越是在意，她也就越是覺得有趣。你要是不理會，她覺得沒意思，也就不會再提了。」
「我試試看吧。」安知曉不太確定的說。
關鍵是這種事情讓她怎麼可能不在意？
葉青的動作很快，安知曉這邊才同意，那邊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向玉階便是頭一個來找安知曉的。她之前哭了一場之後，似乎是終於找到了方向，很快重新打起精神來，看上去容光煥發。她從前的氣質太過沉靜，這會兒就像是一潭水陡然活了過來，給人的感覺倒是跟安知曉更相似了。
她來找安知曉，是要跟她交代向家在這邊的產業。雖然到如今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但向家畢竟曾是名門，當年跟沈家許家這樣的華人大族往來，自身自然也有著深厚底蘊。或許在錢財上比不上兩家，但也在這邊置辦了許多產業。除此之外，家中祖輩積累下來的種種收藏品，真要賣出去，可以說得上是價值連城。
而現在，向玉階是打算將這些東西都交給安知曉了。甚至過來找她的時候還帶了律師來。
安知曉嚇了一跳，連忙推辭。雖然已經認了親，但畢竟是失散多年，而且究竟是怎麼回事，還得等派去調查的人回來才能知道。這時候，安知曉無論如何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些東西。
向家人的性情都十分固執倔強，然而向玉階最後還是沒能擰得過安知曉，只好道，「反正我心裡是把這些都留給你了。你現在不要，我就暫且替你打理著，將來總歸是你的。」
安知曉本來想問她為何不結婚生子，但想想還是沒有問。她既然如此決定，自然有其道理，也許將來熟稔起來之後可以問，這會兒卻是不合適的。
即便是血脈親人，也是需要時間去累積感情的。
……
雖然決定要將事業重心轉移過來，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至少要有所準備，慢慢的鋪墊和宣傳，最後水到渠成的出國最好。否則就那麼沒頭沒腦的跑出來，知道的是去開拓國外市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國內混不下去了呢。
所以等到破五之後，安知曉和沈宴如便收拾東西回國了。
雖然沈爺爺很想將貓主子大花留在祖宅，但全家上下都不可能同意，最後安知曉她們還是只能將它也打包帶回來。
在沈家時大花多半時間都被關在房間里不能出門，下了飛機回來，一進小區它就立刻撒歡兒跑走了，半分也沒有「旅途勞頓」的意思。
沈宴如和安知曉無奈，只好留它自己在外面玩兒。好在這裡的環境大花很熟悉，甚至在這裡收了幾個小弟，小區又管理嚴格不會有外人來，所以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將帶回來的東西安置好之後，沈宴如就給周鈺和宣子航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開會。安知曉是工作室唯一一位簽約藝人，如果她的事業要發展到國外去，那麼對工作室帶來的影響也可以想見，接下來該怎麼安排，卻是需要拿出一個方案來了。
周鈺聽說兩人已經回家見了家長，並且得到了同意不說，甚至沈家還支持安知曉去那邊發展，簡直嚇了一跳。「你們兩個真夠可以的，事先半分消息都沒有透露出來。要不是決定了要出國，是不是還得繼續隱瞞下去？我的天，只是過了個年而已，動作還挺快的啊你們。我都能想象得到粉絲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了。」
「能走國際化路線是好事。」相較之下，宣子航顯得專業了許多。
周鈺翻了個白眼，「當然是好事，沒見那麼多人想走但走不上去嗎？問題是這兩個人，事先一點風聲都沒透露，現在又要讓我來收拾爛攤子，這種做法你覺得對嗎？」
安知曉和沈宴如只好提前將帶回來的禮物給她，又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這才讓周鈺回嗔轉喜，「看在禮物的份上，這次原諒你們了。對了，你們兩個出國之後，會考慮去領證嗎？」
沈宴如和安知曉對視一眼，道，「如果到時候有這種打算，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這還差不多。」
玩笑開完了，周鈺也進入正題，「這事要解決也簡單，無非是宣傳到位就可以了，甚至還可以一舉將安知曉在圈內的地位抬高很多，對她的職業生涯大有好處。至少代言費要漲一大截了。關鍵是工作室要不要也跟著搬到沒過去。」
按理說工作室一共這麼幾個人，工作也都圍繞著安知曉展開，是應該跟著去美國的。奈何他們在這邊有很多投資項目，同樣也需要人盯著。再說了，安知曉和沈宴如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國際市場要抓住，國內的也不能放過。——現在外國的明星們都盼著能夠進入中國呢，這種主場優勢自然不能丟掉。
宣子航想了想，說，「工作室還是留下來處理國內的事吧。知曉在那邊可以再簽一個公司，這樣比較有利於發展。」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反正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是沒有任何衝突的，所以兩邊都發展的藝人可以簽雙份的合同，相當於將海外部分的工作交給那邊的公司代理，而國內還是交給工作室來負責。
「這樣的話，工作室就成了個空架子了。」周鈺說，「其實可以考慮簽幾個新人，借著安知曉的風頭，好好培養一下，前景可觀。最近來問這件事的人也不少，你們兩個可以考慮一下。」
安知曉看向沈宴如。
其實當初沈宴如之所以決定只簽安知曉一個人，只為安知曉一個人作詞作曲，還是因為當時兩個人並不是這種關係，算是處在感情剛剛舉行的朦朧期，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對安知曉好，所以索性決定讓她成為那個「獨一無二」，這樣兩個人就被捆綁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了。
然而時過境遷，現在兩人早已密不可分，倒不需要再用這種形式的東西來限制。而且如果簽了新人，也更加符合沈宴如在媒體面前抹去兩人之間特殊關係的想法。
所以沈宴如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可以，這件事你們負責就可以了，確定了人選之後再帶來給我選一下。」
「我也可以推薦幾個人。」安知曉舉手。
上輩子被沈宴如帶出來的新人裡面，也有幾個值得培養的。而且品行也不錯，多年後都還記得是沈宴如將他們引進門，十分感恩。雖然不排除在媒體面前作秀的意思，但至少他們願意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去國外發展的事情，我希望能緩一下。」周鈺說，「讓安知曉留在國內帶帶新人，能夠省下不少力氣。否則去了國外，就算想借勢也借不到了。」
「要多久？」沈宴如問。
周鈺想了想，「一年也夠了。」其實也就是個帶進門的意思，掛著「安知曉同門師弟/妹」的名頭，一起出席一下活動，就差不多了。至於能不能出頭，歸根結底還是要回到自身的作品上來。
一年時間不算長，安知曉和沈宴如本身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比如安知曉的代言合同，再比如沈宴如《音樂夢想台》那邊的事，之前沒想到要離開，所以第二季邀請她時，沈宴如非常乾脆的答應了。
除此之外，粉絲們也需要一點時間來進行緩衝。
達成這個共識之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得多，幾個人商量一陣，便將之安排妥當。
因為時間不多，未免中途出錯，安知曉就不適合再接那種耗時太長但曝光度卻不高的工作，比如影視音樂。而去年已經開了演唱會，今年本來也沒有出專輯的計劃。至於代言，周鈺認為等她在國外站穩了腳跟再來談更好。到時候她身價只會更高。
這樣一來，除了發一兩首單曲之外，就沒有多少合適的工作了。
最後，周鈺建議她接一檔綜藝節目。現在要為出國造勢，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曝光方式了。畢竟電視節目目前在聚集人氣方面，的確得天獨厚。安知曉是歌手，註定了不如演員那樣有曝光度，參加節目就能夠很好的協調這個問題。
「我可以去《音樂夢想台》嗎？」她問。
兩三年前，她還有些不自信，覺得自己去這樣的節目裡面當嘉賓不夠格，不過現在又不一樣了。而且，因為知道沈宴如想要跟自己撇開的心思，所以安知曉反而希望能夠跟她參加同一個節目。
「倒是個有爆點的想法。」周鈺看了沈宴如一眼，「你覺得呢？」
沈宴如自然明白安知曉是什麼意思，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但她還是勉力堅持住，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行。這樣做雖然說有看點，但絕不會是我們希望的方向。」
他們的目的是要為安知曉聚集人氣，但如果跟沈宴如在一起，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效果反而不會那麼好，而且不管是媒體還是粉絲，肯定會更加關注兩人的相處。
安知曉祈求的看向沈宴如，沈宴如艱難的轉開眼，不為所動。
這當口周鈺已經找到了一個更加合適的節目。國家台定製的老牌節目，據說其中一位嘉賓今年因故退出，他們正在找人接替。
「先去試試看吧，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她這樣對安知曉說。
不過安知曉的運氣不錯，因為之前國家台已經找過了幾個老牌歌手，結果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沒能達成合作，所以這邊一去問，對方立刻拍板答應了。
安知曉為此有些怨念。
她巴不得哪個節目也不要她，最後沈宴如也就不能拒絕她加入《音樂夢想台》了。
其實之前安知曉本來只是打算試試看，並沒有多大的執念。然而等到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她卻發現自己滿心的期待，特別特別想跟沈宴如一起出現在這個節目里。結果卻被沈宴如乾脆利落的拒絕，簡直太讓人傷心了。
所以好幾天安知曉都神色懨懨的，不太想理會沈宴如。
其實她自己有時候靜下來想一想，也覺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恃寵生嬌」，沈宴如的做法並沒有錯，倒是她有點兒過分任性。但安知曉偏偏就是不想改。
跟向玉階打電話時，被對方看出她精神不好，安知曉只好隱晦的透露了那麼一點意思——她始終不習慣跟長輩們討論自己的感情問題，或者說不管討論什麼問題她都不大習慣，因為安知曉從沒有跟長輩相處過，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總有點兒進退失據的意思。
不過她的確是很喜歡向玉階這位表姨——有沈家和許家出手，這段時間已經將事情查清楚了，向玉階的那位姑媽，正是安知曉的外婆。
因為母親在生下自己之後就去世了，所以相比於酗酒賭博荒唐不經的父親，安知曉對自己從未見過也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一直懷有一種十分單純的嚮往。
可以向家人那段時間可能註定了命途坎坷，外公外婆都很早去世，母親那邊竟連一個親戚都沒有。就算安知曉想要從他們身上緬懷追憶，也不可得。
所以現在終於有了一個親人，安知曉自然也很想跟她親近一下，所以最後還是猶豫的說了。
向玉階見到安知曉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她跟沈宴如的關係，且本身常年居住在藝術家們出入的音樂聖地維也納，對這種事倒也泰然處之。再加上知道現在沒有什麼立場指責安知曉的感情問題，所以表現得倒是很坦然。
這會兒聽見安知曉的抱怨，不由道，「她果真把你照顧得很好。」
相處的時間不長，所以很多東西只能看個表面，但向玉階已經敏銳的發現，安知曉在沈宴如面前，跟在別人面前簡直是兩個樣子。她雖然沒見結過婚，但這種事多少知道一點，所以由衷的替安知曉覺得高興。
安知曉有些不好意思，「她對我是很好。」
雖然向玉階什麼都沒說，但安知曉打完了這個電話，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間就想開了。
於是這天晚上，本來已經琢磨好了回家之後該怎麼哄人的沈宴如回來之後，迎面見到的就是滿臉笑容的安知曉。她穿著小熊印花的圍裙，替沈宴如接過了她手裡提著的東西，「你回來啦？稍等一會兒，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沈宴如獨自在玄關處站了片刻，品味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然後慢慢的笑了。